正文_第102章 將軍夫人

她一怔,不想他還真是這般執著,也不知楊文方才與他可有透露了她的名字,不曉得現下胡亂編個名兒出來,可還來得及。

望著他片刻,她揚起嘴角輕笑:“大將軍方才不認定我叫什麽菁華嗎?哦,對了,是柳菁華,既然將軍這般認定的,那就當我是柳菁華吧。”她伸出一手轉向門口,“時候兒不早了,想來大將軍事務繁忙,我就不留大將軍了,回去的路上還請小心。請。”

側身,手遙指著通往前頭店鋪的小門,微仰著下巴,示意他往那裏走。

這麽明顯的趕人,他應該能聽明白吧。

此回她一定要等著他出門才行,反正楊文在廚房裏一時半刻也逃不了,有事兒待會也可問。

鄭修遠皺了皺眉,遲疑片刻有些不甘不願的拱手一揖,返身而去。

她望著他的身影消失之後,這才去尋楊文。

找他到也沒什麽重要的事兒,不過是想問問鄭修遠到底是同他說了什麽,能讓他這般心平氣和,甚至是開心的與之暢談。

後來,楊文到是同她說了,道女兒都死了,他再與旁人置氣,人也回不來了,這事兒本就與鄭修遠無關,他又何必生一個無辜之人的氣呢。

她聞言,當下便不屑的笑了,感情鬧了半天,是她自個兒小氣與人置氣啊,得,他們這些人還真當她這個當事人是死人了,什麽恩怨情仇都一笑而抿了。

唉,真是死人難當啊!

因著鄭修遠突然尋上門來,菁華離開的心越發迫切起來。

他既能找來一回,便有第二回,年長日久饒是她騙功了得,也遲早會被他看出破綻來,不如趁早離去,還逍遙些。

隔日,她親自送了安平去私塾,特特尋了私塾長說了她的來意,不想他竟是連連稱好,原來往日他見了送安平前來的楊文,早生了此意,也與他提及過,隻是楊文道家中還有一女需照顧,才推辭了。

菁華聞言,不禁動容,想他口中提及一女指的該是她。

也是,平日她專心於治病延醫,家中大小事宜現如今都由他一手操持,她才能後顧無憂,然為了日後的長遠之計,她辛苦些到也無妨。

與私塾長商定之後,她回家與楊文促膝長談,終是說動他去做一名教書先生。

雖每月賺得薪酬算不得多,但解決他與安平的生計應該是沒問題了,待她這幾日再多攢些銀子下來,便可向他提及離開之事了。

將一名顫顫巍巍的老者送出門後,她動了動手腳,尋思著時辰已不早,該去準備午飯了。

待將楊文拱出了門,她才深知料理家務實屬不易,而她真不是這塊料,所幸他與安平兩人也不挑嘴,便是她燒得饒菜難吃了些,二人能也吃個幹淨。

返身踏過門檻入內,正準備關上鋪門。

“大夫。”

忽聽得有人叫喚,她停下手來,探頭望去。

門外站著一男一女兩人,隻看衣著,便能猜到定是大戶人家有了些地位的大丫頭與管事,不過菁華認得那個男子,他是鄭修遠府裏的管事,也就不必再費心思猜疑了。

“看兩位的衣著,不像是會來尋我看病的,不知有何賜教?”未掩上門,也未有打開半遮鋪門的意思,而是用防備的神色望著他們,一副不

想與他們多做接觸的模樣。

現如今但凡是從大將軍府裏出來的,她都不免要多留神上幾分,免得不小心又踏進了鄭修遠挖得坑裏。

“賜教不敢,隻是我家夫人想見見姑娘。”男子淺笑說道。

夫人?少鳳陽?

她不由輕笑,這兩夫妻到是奇了,一人煩完她又換另一人,這是存心不讓她安生麽。

“我與你家夫人並不相識,她為何要見我?”眼見著旁側的女子張口欲言,她一揚手道,“別與我說是想感謝與我,我收了大將軍的銀子,盡了自己的本份,貨銀兩訖,自是不必再言謝了。煩請回去轉告夫人,我是鄉間小民,她是大將軍夫人,不宜深交。請回吧。”

她垂眸,關了一側的門扉,轉而去關另一則。

“還請姑娘行行好,別為難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就走上一趟吧,若我們未能將您給請回去,隻怕夫人又要不開心了。”丫頭皺著秀眉,愁眉苦臉的模樣,好似已想到了未將人請回去會受到的懲罰一般。

“你們夫人開不開心,與我何幹,那是你們和大將軍該煩惱的事,我們這些升鬥小民,自己的生計都煩不過來呢,沒這等閑情逸致花心思去討好你們的主子。”她冷冷一笑,伸手就要將門關上。

“啪”的一聲,有什麽東西重重擊在門扉上,震得她後退了一小步,門自然也沒能關上。

她愕然地望著徐徐而開的鋪門,待那人背著光線站於眼前時,她皺緊了眉頭。

“大將軍這是何意?難道我不願去討夫人的歡心,將軍便要將我的房子給拆了不成?”她勾著唇著,掛著一抹讓人看了十分惱火的笑容。

不知怎的,鄭修遠每每看到這種笑容,反會生出一種令他無地自容的感覺來。

因為見著他,就會想起菁華,想起自己對她的虧欠,若她死了,或是已先一步回到了那邊的世界,那他欠著的,要到什麽時候才能還她呢。

“將軍?”

他兀自出神怔怔不語,不止讓菁華忐忑不安,連帶著底下的兩人更是膽戰心驚。

大將軍的官位越坐越高,心思也愈發深沉的難猜,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也都是戰戰兢兢提心吊膽的伺候著。

身後管家的一聲喚,他終於回過神來,深吸了口氣,似作補償般的輕手輕腳的將兩扇門打開,而後踏進了門來。

“聽這邊的街坊說,你叫菁華?可是我認為的那個菁華?且還姓柳?”

她就知道,一個地方呆久了,便是自己不露了破綻,旁人也絕對會成了絆腳石,原本她擔心是楊文會說漏嘴,日防夜防,偏偏忘了外頭的人也長了一對耳朵一張嘴,平日裏聽到得不出片刻便能從城南傳到城北去,更何況鄭修遠有心打聽呢。

“不錯,我確實姓柳,同叫菁華,隻不知大將軍心中以為的是哪個菁華。”她眨著眼,笑盈盈地望著他,一臉的好奇求知,而後又仿若大徹大悟般的揚起了頭,“哦,我明白了,大將軍不會以為我就是楊菁華吧?若是將軍以為她還活著,我到是不介意告訴將軍她落崖的那個地方,對了,說起來那日同她一塊兒掉下來的,還有一個據說叫景兒的婦人,你是不知道,那模樣叫個慘啊,頭和身子都分家了,血流了一地啊,我師傅也沒了收屍的興致,一把火就給

燒了,那楊菁華知曉了,直接又昏死過了一回。”

她說著這話的時候,嘴角的笑意不曾有絲毫變化,就好似在說著與她根本毫無關係的人的生死一般,明明那時候她痛不欲生,而此時說起來,卻有些甚是痛快的感覺。

她骨子裏果然還是殘忍的,否則早就離開此處,不再與他們有任何糾葛。

“將軍還想知道什麽,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如何?”

“夠了,不必再說了。”他閉眼沉眼打斷,好似親眼見了那慘烈的模樣。

原來景姑姑也死了,所以才一直都不見回來,是啊,她們都回不來,他早該想到,或許也早就認定她們二人都不在這世上了隻是,眼前這個女子的出現,又讓他燃起了本不該有希望。

他不認為,世間真有如此湊巧之事,一個與柳菁華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女子,又與楊文住在一道兒,又怎能讓他信服她不是自己所愛的那個女子。

可三番四次的試探,也不知是否是她掩飾的太好,竟是如銅牆鐵壁,尋不到她一處的弱點。他記憶之中的菁華,在他跟前,可是什麽都瞞不住的。

“既然大將軍已經聽夠了,那就請離開吧,我還有事。”她冷聲下了逐客令,他也甚是聽話的轉過了身去。

她便等著他出門,好關上那扇好像可以與他劃清界線的門。

然鄭修遠在看到外頭的兩人時,忽然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在菁華猝不急防之時又轉回了身來。

“柳姑娘上回替夫人診治,我夫人感懷在心,一直想見見姑娘,本派了府裏的人來接,又想著怕不夠誠意,故而我親自前來迎接,還請姑娘賞臉一行。”

他大大咧咧的堵在門口,她關不得門,外頭的人也進不來,氣得她牙癢癢。

“大將軍這是強人所難,我說過,還有要事需處理,我與尊夫人一不是舊識,二無天大的恩德,何必相見,我隻能推辭了。”她不耐的擺擺手,心想著,他若不肯走,也就隻能她走了。

“我夫人素日沒什麽事兒在意的,難得這回與我開口,我若連這點小事都不能替她辦妥,豈不是傷了她的心,柳姑娘也不願見她心頭鬱結而整整悶悶不樂,直到最後拖累了身子吧。”

“你這是在威脅我不成?”她蹙眉側頭望著他。

少鳳陽的身子她最清楚不過了,似乎這一年間羸弱了許多,想起以前她可是生龍活虎,整日精神奕奕地可以累倒一頭牛,而今到是有點千瘡百孔的意味。

其實,她一直很介意少鳳陽和鄭修遠走在一起的,若是旁人道也罷了,偏就是他們這兩個她熟識的人攪和到了一塊兒。這一年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很想知道。

也曾旁敲側擊的想從安柏辰那裏打聽一下,可這事兒似乎連他都不甚清楚,許是最清楚,也就他們二人自己了。

去?還是不去?

去了,她未必能找出他們發生的過往,許是還隻會讓自己越發的難受。

不去,那便更沒了機會知道真相,也許那個真相能救贖她愈來愈黑暗的內心。

“柳姑娘若覺得是威脅,那便當是我失禮了,還請姑娘同我走吧。”

話方落,他忽地上前扣住了她的右手腕死死的不肯撒開,拖著就往外頭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