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93章 小屁孩兒
她開口問的第一句話,便讓我說不出話來。遲疑了許久,我終是點點頭,道:“沒錯,是我殺的。貽紹已經帶著蘇若最後一絲魂魄,趕往地府投胎了。”“怎麽會?”秋月裳倒退了一步,露出大失所望的神情。我苦笑兩聲,不能辯解。她並不知道我的嬰兒屍身曾經遭遇過什麽樣的待遇,更不會知道,晏懷留著蘇若,隻是想要她腹中的孩子,效仿父親,以仙妖結合的禁忌之子來煉化為靈骨。可是,她的單純就算改變,也不可能到我現在這樣的地步,無法接受這些。罷了,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承擔。我沒想過要為自己的心狠手辣做任何辯解。
“喲,小流氓你做事兒越來越對我胃口了。可惜啊,早知道,就跑到下界去,先生個兒子好了,如今卻是,連女兒都不敢生了。”聽到那嘲諷一般的調侃傳來之時,我登時掉頭過去。父親和娘親皆被押了過來。“父親!娘老流氓,你們都沒受傷吧?”那一個字卡在喉嚨裏,依舊很是不習慣,愣生生地恢複了之前對她的稱呼。這麽痞裏痞氣的,為老不尊,也怨不得我對著她,無法含情脈脈地喊出娘親這個溫柔的稱呼。父親朝我搖了搖頭,便同娘親一起被關進了我對麵的天牢。見這些天兵已經出去,卻忽然又進來了一波,押了一個人。我忽然覺得這情形很是詭異,晏懷是想要做什麽?我才不覺得他有這麽好心,肯把他們都押過來陪著我呢。我認識的人又不算多,這最後押來的,卻又是誰呢?還沒待我仔細瞅清楚那人的臉,我聽到娘親道:“小流氓,聽說你男人僥幸跑掉了,我們可是刻意過來守著你,不被無辜傷害的,你打算如何報答我們啊?”便是再提不起精神來,我也被她這幾句話給氣得有精神了,我狠狠瞪了她一眼,道:“你還說!你不是好好呆在仙境裏麵麽,怎麽還會被晏懷抓來?”她自知理虧,重重地哼了一聲,仰起頭往父親懷裏一接,視線若有若無地往我這邊瞟!他娘的,在我麵前炫耀個什麽!我咬牙恨恨挪地兒,跑到旁邊打量在我右邊天牢裏的人。不過我心裏其實有些發恘。剛才娘親的一句話卻是點醒了我。晏懷恐怕以為,得知我們被關在這裏,北冥一定會出現來救人的。到時候他便能一網打盡。隻不過,北冥他,應該不會這麽笨。晏懷的舉動,隻消稍稍一想便知,所以,他應該不會貿然出現在此才對。聽到對麵的響動,我抬頭才發現,自己走神了。對麵被關在結界裏的,卻不是什麽熟人。倒是一張稍顯稚嫩的生臉,麵容極為平凡。奇怪,晏懷想要捉住北冥,但他把這個人押過來做什麽?深藏不露莫非?我絲毫不掩飾自己恨不得將他的皮掀開來看的犀利眼神,一寸一寸地打量著他。他也直愣愣地看著我,輕輕地眨了眨眼,很是茫然。我當即差點沒吐出一口悶血來。這、這、這無辜的小眼神兒,忽然就很惹人憐愛起來。像個分外迷茫的孩子一樣。我想起自己前些天,親手扼殺了一個孩子的生
命,心中莫名其妙多了一陣感傷,我甚為關切地問:“喂,老弟,你叫什麽,怎麽被關在這兒來了?”麵容略顯稚嫩的小屁孩,依舊處於一副呆愣的狀態,隻是聽到我的問話,神色明顯有些不悅,惹人憐愛的無辜一下子消失,隻剩下讓我手癢癢的冰冷。
哎呀,真想湊上去捏兩把他的臉,裝出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一點也不可愛!“溫錦,你能別去逗人家玩了嗎?天帝都已經安排到這一步,你一點也不擔心北冥麽?”身後的秋月裳頗有些憤憤不平,我隻好朝小屁孩嘁了一聲,轉過身來,悠閑漫步回角落裏的床上躺下。“沒事的,北冥要是這麽容易被晏懷抓住了,那就不是我男人,是窩囊廢!”秋月裳語塞,再不接話。我想起北冥一直以來都活著,卻不肯出現告訴我一聲,不由氣哼哼道:“你管那麽多幹什麽?他倒是長本事了,有能耐又騙我!我就說他沒那麽沒用,一下子就被晏懷那卑鄙的父母暗算了嘛!”咂咂嘴意猶未盡,還想罵他兩句。大約是自從他第一回假死之後,我就沒怎麽嘲諷過他,現下忽然滿腹鄙視,劈裏啪啦就道:“我還真不明白了,當初我一定是被他蠱惑住了,要不然他那麽騙我,我怎麽會原諒他的?哼,這次又是,明明活著,愣是不出現,讓我幾乎以為他死了,要是他在我麵前,我肯定讓他給我跪下認錯,以彌補我這麽久以來,心裏受的創傷”“溫錦!”秋月裳嘴角直抽抽,忽然打算我。“喲,小流氓,說得蠻不錯,繼續。”娘親居然露出有些嬌羞而又幸災樂禍的神情,隻差沒有吹個口哨調戲我了。“他娘的,老流氓你敢不敢有個母親該有的樣子!”我怒氣衝衝,簡直想一把捏死她,免得丟人現眼!娘親似乎被我這忽然雄起的昂然氣勢給振奮到了,片刻回過神來,笑得十分意味深長,同我道:“小流氓你記得日後真見著了他,也要這樣子,可別要死不活的,還沒有翻身機會!”我一下子揣摩過來她這末尾所說,隱藏的那一層極為曖昧的意思,鐵青著臉,瞧見她又是極為自在地往父親懷裏接了接,順勢打了個哈欠,父親當即會意,偷偷看了我一眼,眼裏滿是柔情,隨後摟著她去睡覺了。他娘的!我往左邊一瞅,秋月裳亦不懷好意笑著後退了幾步,抱著天蓬的胳膊竊竊私語去了!晏懷,你有種!這天牢那麽多,你他娘的能不為了省事兒,這樣對我麽?成雙成對兒的,以為這是月老府上啊。我呸!我氣極,眼珠子一轉,陰測測笑道:“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們,蘇若的屍體被我焚為灰燼,散落在這周圍天牢裏,說不定你腳下踩的,就是她一截手指呢。”隻聽秋月裳氣衝衝道:“溫錦,你真惡心!”
惡心?我摸摸腦袋,忽然覺得自己是有點惡心。好歹也是我用過的身體哎,這樣子,好像也在作踐我自己我默默無言,往牆角裏蜷縮著,便又沉入夢鄉。睡到一半的時候,我隱隱約約覺得身體尤其暖和,無奈眼皮子沉重得很
,無論如何都睜不開,低低地叫喚了兩聲,腰上卻好似搭過來一隻手臂,身體好像對它極為熟悉,湧上一股安心,我睡意濃重,也就沒再察覺到什麽。睡醒來之時,天牢之中已經見不到任何光線,竟是晚上了。天牢裏的法光,團團躍動,明明是使人昏昏欲睡的情形,我卻分外清醒。坐在那裏直發呆,過了一陣子,我伸手去摸身旁的褥子,已經沒有什麽溫度了。我不像是做夢了。那種感覺,現在回想起來,那麽清晰,那麽真實,絕對是北冥!我慌忙環顧四周,下意識地喊道:“秋月”喊到一半,我才發現不知秋月裳與天蓬都睡得極沉,父親與娘親,也正在睡夢中。就算把他們叫醒,估計也同我一樣什麽都不知道。愣了半晌,我遲緩地將腦袋轉向右邊,卻見一雙在夜間亮得有些滲人的眸子緊緊地盯著我。
我毫無意識地咽下了一口唾沫,說話底氣竟有些不足:“你、你盯著我看做、做什麽?”說完我一拍大腿覺得不甚對勁,我有必要被一個裝冷臉的小屁孩嚇到嗎?於是,我立即挺了挺胸脯,正準備好好教訓他一頓,大晚上的不睡覺,胡亂嚇人做什麽。“你吵醒我了。”他冷冷道,倒有幾分少年老成的模樣。但我瞧見他那一張冷臉,怎麽都愉悅不起來,說話也惡聲惡氣。“嘁,你太大驚小怪了吧。有什麽大不了的,我就說了兩個字,也能吵醒你?”說罷,我鄙視地白了他一眼。小屁孩被我氣得眼神一凜,張嘴欲言又止,半天還是冷冷一扭頭,再也不理我。哼,誰稀罕搭理你麽?小屁孩人不大,脾氣倒挺大!我也不甘示弱,掉頭過去。隻是,腦子思緒一閃,我忽然又掉過頭來,嘴中飛快地蹦出一句話:“你這麽容易醒,那中途你可有見到誰出現過?”小屁孩冷冷看著我,大有一種睥睨天下,萬物皆卑微的氣勢。“進來過的隻有天兵,你的姘頭是天兵不成?”這一句話頓時將我噎得試圖向他動粗。不過我稍稍動腦子思忖了一下,暫且忍下了。“小屁孩子,別亂說話!這麽難聽的話你也說得出來。”我皺了皺眉頭,教育他道。孰料他冷哼一聲,又扭頭過去了。我立時無語。動不動就生氣,果然不認識什麽小孩子,還是很好的。我朝著他的背影偷偷做了個鬼臉,他卻似有所察覺一般,猛然轉過臉來,我嚇得來不及收斂麵部表情,隻愣愣地僵硬著臉對著他。“真醜,真惡心!”他厭惡至極地唾棄我,順勢還挪了挪地兒,離我遠了一些。我怒氣勃發,信手幻出光劍,狠狠朝他擲了過去,不料他不慌不忙,輕輕一閃身,便躲了過去。我恨恨咬牙道:“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麽被關進來了,因為你這張嘴委實可惡!等我哪天出去了,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撕爛你的嘴!”他冷笑,挑釁似的一揚眉,道:“有本事你現在就來!莫非想等著你姘頭救你出去,然後以大欺小?”“他娘的,老子今天非宰了你不可!”我一邊叫囂,一邊化出無數光劍,瞄準他就要攻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