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70章　嫦娥，好久不見

北冥笑了。“說起來，靈氣最為充沛的地方，我恰好知道。”“我不回天界。”我下意識脫口而出，立馬拒絕。“不是天界。”北冥回答得有些漫不經心。我愣了一會兒，回過神來已經被他摟住了，溫熱的唇輕輕印在額上，我的思緒有短暫地停止。“跟我回北冥。”聽到這一聲不容拒絕、帶著命令的話，我竟然有片刻的雀躍。想起先前，我還因此生他的氣，不由笑了，隨機忽然想到另外一件事，我好奇道：“北冥，不是你的名字嗎？”他握住我的手，態度有些敷衍。“路上說。”我踮起腳尖，毫無預兆地吻了一下他的唇，笑道：“放心，我答應了你的，跟你回去。”“嗯。”他低低地應了一聲。穿過重重雲層的時候，我聽到他聲音很低，但是很溫暖地在耳邊響起。“我是北冥的神君，由沉寂的玉石所化，並沒有名字。所以，珞瑜是我，北冥也是我。”我偷偷再回頭吻了一下他的臉頰，心中的苦澀早被甜蜜取代。我愛珞瑜，珞瑜便是北冥，北冥便是珞瑜。我終於曉得北冥這名字的來曆，北冥所在之處，天水相接，是一片十分獨特的仙境。而他從北冥仙境之中的一塊玉石化形，是為掌管北冥的仙君。北冥仙境不在天界的管轄範圍之內，是以北冥仙君，可謂是一方霸主，與天帝相峙而立，卻又互不相擾。仙境之中，從水上吹來的風，卻將我吹得昏昏欲睡。我摟住北冥，輕輕笑了。北冥的笑容終於是前所未有的呃幹淨與純粹。“睡吧，醒來一切都好了。”

待我轉醒，已是百日之後。我睜眼瞧見北冥，想著我這一個夢做得極長，一下子便能夠瞧見他，心中倒是悲喜交加。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是一個還未足月，被搶救下來的嬰兒。那時的我，奄奄一息。是他出現在混戰的修羅場上，救了我與傷重的父親一命。第二次見他，並不是我從禁忌輪回道墜落，為他所救。我的一顆呆子心，曾經在廣寒宮時，被晏懷一點一點喚醒，懷著無比的懵懂，對他產生了說不清道不明的迷戀。可是換來的，卻是天帝天後為了扶植他，而刻意帶給我的算計。在這一場中，我身為被設計的棋子，因為他，被天後打碎了魂魄。那一天，嫦娥不在廣寒宮，晏懷沒來看我。隻有我一個人，躺在廣寒宮裏的白玉床上，心比被寒氣侵入的身子，還要涼上幾分。他在仙境呆得太久，猛然想起，曾經救過我，又將我帶回了天界，恰巧那天來瞧我。我本來以為，自己會這樣默默地死去，魂飛魄散，天地間再無名岑此人。可是他出現得那般令我措手不及，卻又那般及時。等我的魂魄被他用自己的靈力拚湊完整，幽幽醒來，他早已不見蹤影。而我，亦在轉眼之間，隻以為是個夢境，從此將他忘記了。第三次，便是受盡了輪回道折磨的我，再度奄奄一息，被他撿去。我猜他一定是在惱我怎麽那般笨，被天後設計了一次，還有第二次，所以順手將我的魂魄，寄在了一隻豬妖的體內。自此之後，他鮮少回北冥，成了我的

半吊子師父。可我，那時隻以為他並不關心我，所以每年到了冬天才會出現。但現在一想，我卻覺得那時的自己，幼稚得可笑。他便是在仙境呆上半日，回來見我，已經是半年之後。

想得一多，才發現自己清醒得可怕，似乎一直以來很多被我忽視的事情，我也記了起來。他對我的訓練方式何其殘忍，卻也真正使我漸漸地成長了起來。他看著我，也沒有說話。一時間，我們對視的兩雙眸子裏，似乎都一樣，無悲無喜。過了許久許久，他忽然問我：“睡得可好？”我頓時啞然失笑，慢慢地起來活動身子，僵硬退散了些許，我的四肢開始有知覺了。我轉過頭來，反問他：“北冥，我在妖界之時，一早叫出你的名字，你為何否認？”他歪著頭，全然沒了在人間之時的邪佞，不假思索道：“你沒能在第一眼看見我便認出我。”“哪有？我明明叫了你的名字。”我擰著眉頭，很是不悅。這廝一定是在揣著明白裝糊塗。想著我還當著他的麵，毫無自覺地承認對他的心意，越發覺得這廝可恨至極！他在那兒看戲看得倒高興，可我還以為他真出事了，白白浪費了我那麽多眼淚！如此種種，想著尚覺可恨，胸口堵了一口氣，心底已經盤算好了。他要是敢整出什麽說不過的理由，哼，現在的我，已經不是那個隻會被他摸捏的軟柿子了。“你不夠堅定。”他這回索性撇開頭，看都不看我一眼，淡淡道。“啥？”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問他。他似乎知曉我不會這麽簡單就善罷甘休，掉過頭來，道：“你若是能夠做到，即便我一再否定，你也能夠堅信不疑，站在你麵前的，就是我。就是被我否認到底，你也不會懷疑我到底是不是我。”腦子被他這最後一句話繞得暈了半晌，我慢慢咀嚼回味，半天回過神來，怒目而視：“你又在耍我！”他慢慢望著被粘合在了一塊兒的天和水，不急不緩道：“原以為靈骨多少能夠讓你變聰明一些，不想你竟然還是這般傻。”我眯起眼靜靜地打量了他一會兒，邪惡的笑終於爬上臉來，一字一句道：“我要回天界。”“你能找著路就回去吧。”他一點也不在意，像是篤定了我找不到回天界的路。可惡！我一言不發起身，就開始四處轉悠。仙境裏麵沒有黑夜，所以我企圖接月亮來辨別天界所在的方向，是不可能了。而且，雖然我從前在天界之時，甚少出廣寒宮，但是聽晏懷講過，似乎兩方仙境北冥仙境和南冥仙境，離天界都十分遙遠。想來，若是要接我自己，是沒有辦法出去的了。罷了，栽在他手裏又不是一回兩回了，我認命，乖乖呆在這仙境算了。腳步聲慢慢接近，我板著一張臉，麵無表情地轉過去看他。

雪白的長發簡直要同這繚繞的仙境混為一色。一雙冰藍色的眸子，似乎也被霧氣氤氳得有些許淺淡透明。我瞧了一眼他穿的黑色袍子，依舊是以前的喜好未變。上麵有銀線繡出來的張狂肆意的花枝藤蔓。一瞬間好像明白了他為何喜歡穿黑袍。這仙境

之中，他若是穿件白色的袍子到處晃悠，隻怕我找遍整個仙境，也未必能夠找到他。頭發是白的，袍子自然就要換做極為醒目的黑色了。更何況，這裏沒有黑夜。但我不準備理他，免得他一得瑟，日後欺負起我來，越發得心應手。好歹我也已經脫胎換骨，不是從前的名岑，更不是人間妖界的溫錦。“去哪兒？”他目光沉沉，雙眸的顏色緩緩加深。我心下有些疑惑，但仍舊道：“找個地方坐一會兒。一抬頭到處都是白的，我就沒在你這兒瞧見什麽好風景。”我說的是真心話，時日一久，我豈不得如同在人間盯著雪地看久了一樣，眼睛都廢了。他抿著唇，不作聲。我抬腿就走，胳膊卻忽然他扯住。我隻覺得眼前一黑，他一雙手便覆住了我的雙眼。“這樣就不是白的了。”

這極為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很敏銳地察覺出了些許別扭。“噗嗤”一聲毫不客氣地笑了出來。他陡然撤開了覆住我眼睛的手，嘴唇抿得越發緊。“你笑什麽？”我當然不會告訴他，我是在笑他這麽小孩子氣的樣子。太好笑了。真的。我轉過身目光往上一挪，瞥見他亦隨之低下來的雙眸，忽然覺得他其實，大約，真的，想得很單純。伸手便捏了捏他的臉頰，可惜沒有肉，捏著不舒服，沒有手感。我頓時有些失望，不由感慨不已。他似是極其敏銳地捕捉到了我目光之中的那一絲遺憾，一雙眼立時半眯起來，先前的妖孽之態盡顯，隱隱透著脅迫，又有一半是在蠱惑。“你在遺憾什麽？”“沒啊。”我搖搖頭，故意刺激他。他見我不回答，麵色果然就變了。眼角勾勒出極為妖嬈的笑意，我頓時生出不好的預感，趕緊亡羊補牢，踮起腳尖，伸長脖子就在他臉頰上，重重親了一下。我眼睜睜地看他目光變得呆滯茫然，表情也全都僵在那裏，沒有絲毫改變，不禁感歎了刹那。繼而不懷好意地笑道：“唔，看你的反應就知道，真的很青澀呐。”誰知我這話，卻令他恍然回神，我隻瞧見分外犀利的眸子裏閃爍起湛藍的光芒，心中警鈴大作，拔腿就跑。

身上的腰帶卻被他死死抓住，這一跑，頓時拉扯開來。露出了中衣。我回頭哆哆嗦嗦地指著他：“你、你、你”他將我腰一攬，幾個閃身。眼前一花，不知道晃過了什麽地方。我試著掙紮，才發現自己的因為頭暈目眩，根本就掙紮不起來。“噗通”一聲，直接沉寂在我的耳邊。察覺到自己被扔到了水裏，我方才手忙腳亂地掙紮一通，猛地從水裏竄起來透氣。猛灌了兩口氣之後，我往岸邊遊去，不經意間瞅見岸上一雙黑色靴子，再往上，是一襲黑色的袍子，我慌忙推開，警惕地看著他。“北冥，你要做什麽？”“做什麽？”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眼眸裏盡是冰冷的笑意，連勾起的嘴角，以及唇線都似冷冽了不少。糟糕，這情形委實不太妙！怎麽看都覺得好像僵持下去，我會吃虧一樣！腦子飛快地轉起來，我之前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惹得他生氣了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