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衝鋒的路上

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走到宿舍,樓管阿姨看見我的樣子都驚愕了,卻也沒好意思開口問出了什麽狀況。我忘了今天是星期日,按照我們宿舍的習俗,除了一直堅持練體育的阿康,大家這個時間應該都還沒有起床。所以我開門的動作很輕,沒想到還是吵醒了室友們。

大家都起身看這隻灰頭土臉回來的喪家犬,已經鍛煉完坐在電腦前下棋的阿康首先沒忍住發問:“我去,你還活著吧?”我努力點點頭,坐在自己的床邊。

大家也都從床上下了,紛紛詢問。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連最後碰見蘇冰並和她吵了幾句的事也說了。就在其他人在說著的時候,阿康突然發話了:“其實我早就想到了是這個結果。”大家忽然安靜了,都等著阿康下麵的解釋。“昨天他說有幾句話想跟你說,當時我就在想他怎麽會那麽好,肯定不止說幾句話這麽簡單,就想到了他有可能揍你。本來想提醒你,可你早晨走得太早,沒來得及說,果然是這樣。”

“唉,現在還不是說什麽都晚了?李彧,隻要你一句話,哥們立馬找人替你出氣!”阿孝衝動的盡頭又上來了。張輝趕緊勸道:“你還嫌事情不夠大嗎?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家什麽背景,就算你僥幸打了他,你覺得你還有可能在這學校待下去嗎?”

“你們都別說了。”我說,我可不想讓兄弟們再被這事牽連。“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那就這樣吧,不就是被打一回嗎,要是這事就這麽翻篇了,我也認了。”這是我的真實想法,因為這種惡霸我惹不起,而這種校花我也不想再招惹了。

“但是,這事能就這麽翻篇嗎?”張輝問道,滿眼都是疑問。

“能,肯定能。我覺得隻要我再不去找蘇冰麻煩,他也不會找我的麻煩的。而蘇冰這邊已經跟我說很恨我了,我們以後應該不會有什麽接觸了。從此她走她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你要真能這麽想就好了。蔣琳其實也是個好姑娘,你還老想著蘇冰就不厚道了。”阿孝的玩笑開得有點大,好像說到我心坎裏了,我趕忙辯駁道:“誰想她了?都是偶遇好不好!”

“行,偶遇是吧?那麽緊張幹嘛?”阿孝奸笑著拍了我肩膀一下。“啊!”我疼得叫出聲來。“怎麽了?沒使勁呐!”

“我看看!”不愧是練體育的,阿康一眼就看出來我傷的不輕。他把我的袖子捋起來,原來衣服下麵全是淤青,我自己都沒發現。“不行,這個得去醫院,麵積太大了,得抹藥才好得快,立馬去,我陪你。”說著他就起身穿衣服。

“坐下坐下。”阿孝起身把阿康又按在座位上,“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人家是有女朋友的人啦。我剛才已經實況轉播了李彧的情況和傷勢給蔣琳,她很著急,估計正在來的路上。”說完他衝我得意的一笑。

“你有病啊!跟她說這個幹嘛?上次她還因為我那個事生氣呢,這回我因為這事被打了,指不定怎麽想我呢。你說你的手咋那麽快呢?”這個阿孝,氣得我渾身疼。

“哎呀,放心啦,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人家很著急,很擔心你呢。”又一個奸笑。

果然,每五分鍾,我的電話響了。“喂?”

“李彧你要死啊?居然跑去跟人打架!知道老娘有多擔心嗎?現在馬上給我滾出來,老娘陪你去醫院。快點啊,一分鍾,晚了咱倆就拉倒!”說完就掛了電話。不知怎的,遍體鱗傷的我聽了這話反而有一種溫暖的感覺,所以本來想換了衣服再去的,現在也來不及了。

等我下了樓,發現我的女朋友正在樓門口等我。一見我出來了,一個箭步衝過來劈頭蓋臉就問:“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想挨打找我呀,麻煩人家市委公子爺幹嘛呀?你也活該,正好把你打一頓去去你的色心,怎麽沒打死你?”我一把把她拽過來摟在懷裏,停止了她的喋喋不休。她突然哭了:“你知不知道這樣挨打會打出內傷的?你還疼嗎?”

“不疼了,有你在怎麽都不會疼了。走吧,咱們去醫院。”我替蔣琳擦擦眼淚,輕聲說道。“嗯。”她點點頭。

其實,擁有屬於自己的小幸福就已經很好了,人們總想不知足地闖入別人的生活,殊不知,那就叫侵略。

在蔣琳的陪同下。我們打車到了醫院。在醫院大廳裏,我負責乖乖坐在位子上,而她負責給我掛號抓藥什麽的。坐在座位上看著來來回回忙碌的蔣琳,突然有一種很感動的感覺。不過,就在我的目光跟著蔣琳走的時候,我發現了一個人,被白色連衣裙包裹著的手裏拿了一大包藥的女孩,我定睛一看,果然是蘇冰!她這會兒不是應該在圖書館嗎?跑醫院來幹嘛?這麽多藥又是給誰買的?

大概是因為我的目光一直聚焦在她的身上,她一轉身,居然準確地發現了我。隻見她稍稍猶豫一下,便徑直向我走來。我虎軀一震,不會吧,她是來給我買藥的?我故意端坐,目視前方。等到她離我還有三四米的時候,蔣琳從另一個方向走過來,大聲說道:“親愛的,醫生那邊好了,咱們過去吧!”我一邊應著“好嘞。”一邊看了蘇冰一眼,她像一隻驚慌失措的小兔子,看見蔣琳來了,立馬扭頭就走。看這個情形,她好像真的是來給我買藥的。

“剛才那人誰啊?怎麽那麽像蘇冰?”蔣琳走過來,對正望著大門的我說。

“嗯,就是她。”我實話道。

“她還好意思出現?”說罷蔣琳放下東西,想追出去。我一把把她拉住,說:“你幹什麽?”“你被打成這樣都是她害的,我出去說她兩句怎麽了?”“算了,算了,事情過去了就算了,況且人家剛才好像要給我送藥來著。”誰知道一聽這話蔣琳更是火冒三丈:“你腦子是不是被他們打壞了?她怎麽可能好心給你送藥?藥呢,我看看?你這麽袒護她,莫不是你已經……”

“喲喲喲,這是什麽話。你對我這麽好,我還敢想別人啊?走吧,人醫生該等急了。”好說歹說讓蔣琳閉了嘴,要是被女人懷疑起來,你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啊。

看完醫生買完藥之後,蔣琳把我送回了宿舍,並且一再叮囑我一定要好好靜養,如果再敢惹是生非,絕對跟我分手。我聽話地點點頭,目送她離開。

到了寢室,我剛一推門,阿孝就開口說:“回來啦?你可真夠懶的,買個藥還讓別人給捎回來,自己拿能死啊?”

我揮一揮手裏的藥,說:“嘿,朋友,我的藥在這呢!”

“哎?那這是誰送來的?”他也很納悶,把那包別人帶來的藥給我看。我越看越覺得眼熟,這不就是在醫院裏蘇冰拿的那一包嗎?她真的是給我買的?為什麽?“喂,你想什麽呢?這藥是誰送來的?”阿孝一聲打斷了我的思考。“哦,應該是蘇冰送來的。”

“什麽?是她?你倆不是老死不相往來了嗎,她怎麽會這麽好心給你送藥呢?”阿孝像掌握了什麽八卦新聞的記者,兩眼噌噌地冒綠光。

“我也不知道……”我嘟囔道。

“我知道!她肯定喜歡上你了唄!學中文的女生肯定都特保守,都被你看了,肯定認定你了,芳心暗許了!”阿孝壞笑著。

“別瞎說啊,你那純屬瞎猜。人家就是覺得我被打這事是因她而起的,心裏有愧疚。我用過她送的藥之後,我們就兩清了。就這麽簡單!再瞎說我用藥膏糊住你的嘴!”

“那行吧,既然你不想和校花扯上緋聞關係,我也不勉強,閉嘴就是了。”阿孝做了一個把嘴唇用拉鏈拉起來的動作。

我真的希望,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我和蘇冰的緣分也好別的什麽也好,到這裏就畫一個句號吧。想想對自己那麽好蔣琳,這一切真的應該早點結束了。

我費力地把藥膏擦上,躺在床上想把這一切都睡過去。如果這是個夢,希望真正地醒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