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死在衝鋒的路上

距離案發現場不遠的地方有一個比較破爛的小區,看起來像是上世紀九十年代蓋的房子,女英雄的住處就在這裏。推開門,室內陳設一覽無餘:這是一個隻有十來平米的小公寓,裏麵有一張單人床,一個衣櫃書架合一的櫃子,一張寫字桌,角落裏有一堆做飯的家夥,就這麽簡單。

在路上,女英雄告訴我們,她叫唐玲,是隔壁學校的學生,和我們一樣是大一。由於從小不習慣和那麽多人住在一起,所以向學校申請搬出來住了。現在她都是自己在生活,自己買菜自己做飯,很獨立。

“那你是怎麽學會功夫的?看你剛才的身手,好像挺有兩下子的。”張輝捂著傷口坐在唐玲的床上,忍著痛問道。唐玲拿出藥箱,很熟練地替張輝清理傷口,然後包紮。聽到張輝的問話,她毫無反應地說:“從小爸爸就不在了,媽媽怕我一個人受人家欺負,就讓我去學了功夫。”

“原來是這樣,對不起啊,讓你想起傷心事了。”張輝滿臉愧疚地說。不過,看得出來,張輝的臉上除了愧疚還有一絲幸福,眼前這個為自己包紮的女生,盡管很堅強很獨立,卻仍舊在張輝內心最脆弱柔軟的地方留下了難以抹去的印記。這個從來就對男女關係很遲鈍的家夥,好像終於開竅了。

“沒關係,這些事對我早就沒有什麽影響了。隻是我媽媽還會時常想起,心情也時好時壞。為了讓她放心一些,我也變得越來越獨立,越來越堅強。”唐玲把紗布一圈一圈仔細地纏在張輝的手臂上,最後打了一個結。“好了。這幾天別讓傷口沾水,否則會感染的。”

“謝謝啊。”張輝看看唐玲,又說道:“看得出來,你的確很懂事,你媽媽一定特別欣慰。”

唐玲一邊收拾藥箱一邊說:“欣不欣慰我不知道,我就是想讓媽媽過得好一點。就因為這樣,我在課餘時間打了兩份工,這樣可以少向家裏要錢,媽媽也可以過得好點。”

我一聽這個眼睛就亮了,我還真沒見過這麽獨立的女生呢。我也有過打工的念頭,可是找不到輕鬆高薪的活兒,於是趕緊問:“你在哪打工啊?”

“平時在一家米線店當服務員,每天中午和晚上各一個小時。”她把藥箱放回去,坐下來專心與我們談話。“周末的時候去市裏當禮儀小姐,每周都會有婚宴或是什麽活動的需要禮儀,我就去,那個就是。”她指了指擺在桌子上的一張照片,裏麵的她化了妝穿著旗袍,不過,化了妝的她明顯沒有素顏好看。

“哦,這樣啊。可是你這樣打兩份工不累嗎?”我有點理解不了。“不耽誤學習嗎?”

“其實除了想讓媽媽過得好點之外,我還要顧自己。你們也看見了,這屋子雖然破,但一個月的租金也要不少錢,我還得自己買菜做飯,也是比較需要錢的。我想,如果做到經濟獨立,那就沒有什麽後顧之憂了。至於學習,我認為大學裏學的是一種學習方法和生存方法,具體知識是不重要的。而這些,我認為我已經學到了。”她表現出來的自己顯然比我們這些同齡人要成熟個三五歲。“對了,光說我了,我都還不知道你們呢。”

接著,我們三個就向唐玲做了自我介紹,張輝做得最詳細,好像跟人家相親一般。“俗話說不打不相識,用在咱們這也勉強可以,咱們以後就是朋友了。”我說。

“好啊,我沒什麽朋友,正好可以多交幾個朋友。”唐玲開心的笑了,這是我們相遇以來她第一次露出笑容。“以後有空可以來我這裏玩,雖然不大,但七八個人還是耍得開的。”

“嗯,一定。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得回去了。”我說道,盡管看見了張輝不舍的神情。“你也早點休息,明天還有課吧。”

“嗯,那好吧,那我送送你們。”唐玲站起身。

我們三個人從唐玲的小公寓走出來,轉身向送我們的唐玲揮手。張輝的目光一直就沒離開過唐玲,人家都回去了他還在看。

“別看了,人家都回去了,走了啊。”我故意說。

“唉,你說,我們以後還有機會碰到嗎?剛才連個電話都沒留。”張輝不舍地扭過頭來,傻傻地衝我說。

“你可以回去要啊,看人家會不會給你。”我笑著說,“算了,走吧,有緣會再相見的。”

“說的也是。”張輝終於挪步了,“我回去要吃遍所有米線店,不信找不到她。”

“哈哈,你還挺有方法的!”光顧著和他說話了,我都沒注意旁邊的蘇冰一直悶悶不樂,我扭頭問她:“你怎麽了?一晚上都不怎麽高興。”

“我……對不起,今天因為我讓你和女朋友吵架,還讓你差點被打都怪我……”

“你還在想這個事啊?沒關係的,我……”

“我們解除約定吧。”她打斷我,目光突然特別堅定,堅定到讓我可怕。“我不想讓這層關係影響到你的正常生活。”

“你怎麽又說這個?”我手足無措地說,“我說了沒關係,我會按照我們的約定來的。還有三天,別多想了,過去就好了。”雖然我也很糾結,但是無論如何我也不想讓蘇冰離開我的身邊,哪怕是假的,哪怕是最後一天。

她擦擦眼角的淚水,抽泣兩下說:“那好吧,但願這三天不會出什麽事情。如果再出了什麽事,我一定會更加過意不去的。”

“放心吧,不會出事的。”其實我的心裏也沒底。若不是中途遇上唐玲,與她暢聊許久,按照我的脾氣,現在我一定還驚魂未定,並且還會口誅筆伐肇事者的刑事責任。現在,蘇冰一提起,我又重新一身冷汗,的確難以預料,未來三天,還會不會出現什麽糟糕的狀況。

我把蘇冰送回了寢室,還買了宵夜給她。女生寢室樓下仍然熱鬧非凡,七八對情侶各司其職,有的在親熱,有的在吵架,有的擁抱著,有的在進行其他部位的肉體接觸,一片“春意盎然”。可是我和蘇冰卻隻能說聲再見,各回各家。畢竟我們是假的,我沒有與她談情說愛的權利,或許在她眼裏,根本沒這個必要。看見蘇冰進了宿舍,我和張輝也一起回宿舍了。

第四天結束了。但是總是覺得心裏像吞了個硬幣,有點難受,隱隱作痛。

我沒有打電話向蔣琳解釋什麽,因為我清楚她的脾氣,如果過兩天再解釋效果會比較好。

第五天早上,依舊是蘇冰的電話把我叫醒。昨天的事情像一場夢,醒了也就沒事了。

中午,張輝突然打電話給我,說是要出去吃,他請客。我一直在想為什麽,很有可能是昨天打架傷到了腦子,可是到了附近一家米線店門口我就清楚了,這家夥果然是來找唐玲的。

我原來不相信有緣分,認為愛情是靠追求爭取得來的,這個艱苦的過程就是愛情最感人的部分,可我現在相信了。昨天的偶遇,今天的一擊即中,充分說明了緣分的存在。

我們進的第一家米線店,恰好就是唐玲打工那家店。一進門就看見唐玲拿著一個鐵架子把砂鍋夾到客人桌上。

我們找了個位置坐下,喊服務員過來點餐。

“是你們?”唐玲驚訝地叫著,周圍的顧客目光齊刷刷地向我們投來,唐玲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於是壓低聲音問:“你們怎麽知道我在這工作?”

“我們誤打誤撞進來的。”張輝笑笑說。“其實是專門為了找你而來的。”畫外音。

“這都是緣分,剛才我說去旁邊那家,張輝非要來這,好像是感應到你在這似的。”阿輝啊,不要謝我,這是哥哥我應該做的。

“哈哈,果然是緣分,那你們要吃點什麽,我請客!”唐玲爽快地說。

“別了吧,不合適,第一次就讓你請客多不好。有機會還是我們請你吃吧,順便報答昨天搭救之恩。”張輝突然紳士起來,果然愛情荷爾蒙侵入大腦,意識流混亂了。

“那好吧,改天一定一起吃個飯。”唐玲笑道。

我和張輝要了一份肥牛米線和一份臘肉米線,不得不說味道相當不錯,以後可以多來。不過看張輝同學那無法控製的眼睛我就知道,以後肯定少不了要來這裏吃飯。

吃完了,結賬走人。可是張輝卻突然折返回去了,正當我納悶是不是忘了什麽東西時,他又回來了,原來是去要了人家的電話。這對於原來對陌生女子說話都會臉紅的張輝來說,這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啊。看來這家夥真的是動了真情。

“怎麽樣?要不要哥們幫你追?”我好心問道。

“得了吧。”張輝把唐玲的電話存成“女神唐玲”,然後說:“好像自己很有經驗似的,自己那點破事搞定了嗎?”

“我有什麽事?”我大咧咧。

“你和蘇冰和蔣琳的關係準備怎麽辦?”

被他這麽一問,我又掉進了地獄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