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死在衝鋒的路上

本來我還抱著一絲僥幸心理,覺得課改政策和輔導員通知什麽的都是老教授編出來嚇唬我們的,可是當我無意間瀏覽學校網站的時候,卻看到了掛在校網首頁的通知,看來這件事是真的了。

你說學校是不是有病?既然都已經把專業分的這麽清楚了,為什麽還多此一舉地跨專業交流?這能交流出個屁啊,我們學法律的去土木工程能聽懂他們在講什麽才怪咧!這根本就是浪費時間。這和高中時代分完文理科之後,文科生還要過物理化學生物的會考是一個性質嘛。

不單單是我,此政策一出,學校貼吧裏麵吵翻了天,大家都在狂罵主管教學的校長,就連平時以理性著稱的吧主同誌也參與到大批判中來,甚至成為運動的中流砥柱和精神領袖。可是學校方麵好像對迎麵撲來的壓力毫不在意,繼續推行它的暴政,即使民怨沸騰也要堅持自己是對的,仿佛這樣才能鞏固自己的權威似的。

我對這個政策有多反感就不多說了,那天老師用插班中文係來嚇唬我,我已經快尿褲子了,可是我現在得知不止會插班中文係,什麽土木工程勘察測繪還有別的什麽外星人才搞得懂的東西。我如果走背運進了這些個專業,豈不是荒廢了大好青春?而且要我一個純文科生去學高數,這不是要我的命嗎?我可是打小就聽說過這麽一個故事:“從前,有一棵樹,叫高數,上麵掛了很多人。”我可不想成為其中之一。

好吧好吧,我承認,上麵這一段冠冕堂皇的理由不完全是我的心裏話,其實我最擔心的隻有兩件事:我被選去中文係蘇冰那班插班和別的男生被選去蘇冰那班插班。都說人性是自私的,這下我可以深切的體會到了。我不想去是因為怕見到她尷尬,而且又是朝夕相處,難保不出現什麽新狀況。而我不想讓別的男生去的原因就是,怕別的男生欲行不軌,雖然我和蘇冰有了矛盾不能做朋友,別人也別想!尤其是那些學什麽工程什麽的男生,一個個饑渴的像幾天沒吃飯的野獸,讓他們和蘇冰天天在一起學習那還了得?本來就有一批人天天跑到蘇冰那班聽課,現在合法了,豈不更加猖獗?

雖然話是這麽說,但學校的政策畢竟不能違抗。作為中國人,吐吐槽就好了,太認真就會招致殺身之禍的。於是乎這件事就在全校轟轟烈烈地展開了,那聲勢浩大的程度不亞於學期初的選課運動。不知道什麽原因,輔導員同誌突然不知行蹤了,大家也不在意,因為她時常如此。但這對於我來說卻是個好消息,因為我又可以逃課了。其實我並不怕她,隻是找一個借口而已。

於是我華麗麗地逃了一節法理學課,因為我自學的進度早已經超過了老師講的。哎呀,沒辦法啦,天才嘛。我是很爽地度過了一節課,可是下一節課的時候,我發現遇到了狀況。

當我踩著鈴聲進教室的時候,我嚇傻了,底下坐著的人我一半認識一半不認識,好在老師是認識的。於是我怯怯地問老師:“老師,我沒走錯教室吧?”

“本來沒有,現在走錯了。”老師麵無表情地說道。

“不是,老師,這是怎麽回事啊?”我看見老師的樣子更不之所措了。

“你上節課沒來對不對?”

“是,老師我有點事,所以……我錯了老師,以後不會了。”其實這個老師還是很欣賞我的,以我的判斷他是不會懲罰我的。

“現在跟我說這些已經沒用了。”老師搖搖頭說,“去跟中文係的劉老師說吧。你上節課沒來,我們正好決定了讓你去中文係漢語言文學2班插班,本來想征求本人意見,你又不在,所以……”

“您這不是強X民意嗎?您能不能通融一下?”2班正好是蘇冰那個班,怎麽就會這麽巧呢?

“你有完沒完?我們這兒上課呢,你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了!”坐在下麵的不知道哪個係插班來的家夥,坐在我們班裏居然還敢對我這麽說話。我本來想還嘴,卻聽見老師開口說:

“對啊,已經上課五分鍾了,你快點去那邊上課吧。”

“可是這也來不及了呀……”我是實在不想去啊。

“你可別想逃課哦,那邊老師的花名冊上已經有了你的名字,這次不去算曠課。而且我已經擺脫老劉好好關照你了,相信你一定可以有一個提升的。”想不到這老頭子居然這麽狠,還特別關照了我,氣死我了!

“好,我知道了。”我隨便應了一聲,轉身向外走。聽得背後一聲:“回去別怪阿康他們沒告訴你啊,他們比你還慘呢。”果然是老奸巨猾老謀深算,想的真周到。

出了教學樓,我迷茫了。中文係在哪個樓哪個教室上課啊?哪個樓哪個教室上課啊?哪個教室上課啊?上課啊?啊!

我平常從來都不關心這些問題,有時候連自己的教室還記錯呢,現在讓我怎麽找啊?看看能問問誰吧,我打開手機的通訊錄,翻了四五十人都沒一個中文係的,可是一個人的名字進入了我的眼睛:蘇冰。我還以為早就把她的電話刪了呢,原來還留著,太好了。我馬上給她發了一個信息:“你們在哪個教室上課?”

過了沒一分鍾,信息回複了:“致遠樓503。”

好簡潔啊,就沒什麽和我多說幾句的嗎?我都遲到了也不知道關心一下?哎呀,不想那麽多了,我馬上往致遠樓飛奔。可是巧的是,法學院的明德樓和致遠樓正好在學校的對角線上,於是乎我跑了至少兩千米以上才到了致遠樓。氣喘籲籲滿頭大汗,顧不得停,又直接飛奔上五樓。

“報告!”

“請進。”老師先答應,才看我。“哎同學,你是?”

“我是法學院的李彧,我們老師說跟您提過的。”我一邊喘著大氣一邊說。這老師是個女的,看上去不到四十歲,挺和藹可親的,應該不會因為我遲到了而找我麻煩吧。

“嗯,陳老師跟我說過了,他還誇你呢。沒事,進去吧,我們這節課是新成員自我介紹,你沒耽誤課。”還沒等她說完我就往裏走,她突然叫住了我:“等一下,正好你也自我介紹一下唄。”

“啊?好啊。”我又轉身走上講台。可是剛一抬腳,就被絆倒在講台上。我定睛一眼,原來致遠樓的講台比明德樓的要高那麽一點,我習慣了明德樓的講台,所以被絆倒了。我突然想起劉翔倫敦奧運會那回,不就是因為欄比平時高了一點嗎,原來這真的會有影響,我這次算是深切體會到了。

糟糕!我還在這理性分析呢,下麵的同學早就笑成一鍋粥了。這種喜劇效果,大概可以上春晚的壓軸節目了吧。我急忙站起身,可誰知書包帶子又被講桌下麵的大螺絲掛住了,我不明情形使勁一拽,卻把講桌給鎖起來了,可能是碰到了什麽,多媒體也給關了。於是,笑聲更強烈了。

我也苦笑一下看看老師,老師就是老師,有教養,強忍住笑意對我說:“沒關係,我來弄,你繼續。”

我往邊上站了站,老師就去開講桌的鎖。“大家好,我是法學院的李彧,請大家多多關照。”然後我深深地鞠了一躬,怎麽就那麽寸,老師這時候正好打開桌子,可滑動的講桌蓋正好向我滑過來,我的腦袋“咣當”就撞上去了。由於完全沒有防備,撞得那叫一個瓷實,疼的我叫了出來。老師當然特別緊張愧疚,而我最擔心的是下麵的同學,有的仰天大笑,像一條快死的魚在拚命呼吸新鮮空氣。

“好了好了,大家不要笑了。”老師開口終止了這不知何時才能停止的嘲笑。可是這樣一來我對這個政策就更加反感了,我好歹在法學院也是高材生啊,怎麽跑到人家的係來丟人現眼呢?“你去找個座位坐吧。”

“哦。”我本來想避開蘇冰坐的,可是我仔細一看,沒這個必要了,因為她的前後左右都已經坐滿了男生。我又環視一周,發現原本男生比例應該很小的中文專業,居然多出那麽多男生來,看來他們都是為校花而來的吧。

管他們呢!我告訴自己,然後找了一個角落,坐在那裏。把書本都掏出來後,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蘇冰的方向,卻沒想到和她的目光正好對上。

唉,原本以為要結束的故事,看起來好像還有很長的篇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