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優等生

臧鐵翼已經很久沒有去過學校了。

小時候的臧鐵翼，也算是有幾分頭腦的，成績優異，心智成熟，深受家人和老師的喜愛。小學報了許多補習班，無一不是名列前茅。在學習成績得到保障的基礎上，家裏又給臧鐵翼報了一些運動的訓練隊，提高他的身體素質。

一直以來，臧鐵翼出色地完成著作為一個中小學生的職責，偶有考試失常，也沒人能指責他什麽。臧鐵翼一直扮演著既定的優等生形象，毫無偏差。

人總是貪婪的，也許是無心的，也許是有意的，打著“為你好”的旗號，自顧自地提高對他人的要求。家裏希望臧鐵翼像他的名字一樣，意誌堅韌，展翅高飛。成績好了要求運動，運動練著又得有藝術細胞。臧鐵翼在日益提高的期待下，猶如一根繃緊的弓弦。

弦繃得太緊，稍一受力，便斷了。

高中有段時間，新校長上任，三把火誓要驅盡不良風氣。從紀律到衛生，嚴查嚴打下，教師們、學生們，甚至學校的保潔阿姨們，都過得人心惶惶。校長還親自上任，每天早上在校門口督查遲到現象。

當然，這些和我們的好學生臧鐵翼是沒有關係的，他依舊每天過著模範的生活。這一天也是，臧鐵翼坐在公交上，看著窗外的風景，前往郊區的學校。

走到某個路段的時候，公交車突然停下了。從窗外看過去，前麵密密麻麻停了百八十輛汽車，看來是前麵的紅綠燈發生了交通擁堵。每天臧鐵翼都會提前半個小時出門，以防路上有突**況耽擱了，所以就算堵車，臧鐵翼也不擔心自己會遲到。

十分鍾過去了，車子還沒有一點前進的跡象。臧鐵翼走到車前，向司機詢問情況，“師傅，怎麽這麽堵？還走得了麽？”“嗨，別提了，剛剛我們總部打電話過來，讓我們多等一會兒。好像是前麵連環追尾了。”

臧鐵翼回到座位上。大概還剩20分鍾車程，下車走過去肯定趕不上，隻能祈禱前麵快些疏散交通了。

看起來，臧鐵翼的祈禱並沒能傳到上天。趕到學校時，已經遲到十分鍾了。校門已經合上，校門口站了一大群人，

看來追尾事件大幅增加了遲到的人數。“你們這樣還有前途嗎？！”一聲怒喝透過人群傳來，不用看也知道，這個遲到的人數，足夠讓新校長暴跳如雷了。

“你們以為這隻是一次小小的遲到，那是因為你們還沒上社會，還在學校的繈褓之中！要是以後你們上班遲到，會給領導留下什麽印象？！你們連時間觀念都沒有，又怎麽當得了社會的棟梁？！”

校長還在前麵慷慨激昂地演講，臧鐵翼卻有些不太舒心。從沒遲到過，意味著從沒經曆過這個場麵。但如果每次遲到都要說的這麽難聽，那這個校長確實有些矯枉過正了。

“你們排好隊，一個個在我這登記姓名班級，之後交一份檢討上來。”校紀校規要求隨身攜帶學生證，也不存在謊報班級姓名的可能。說自己沒帶？在校長氣頭上，沒帶學生證，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大家老老實實地登記著，校長還會每個人問問理由，再補上一兩句訓斥，以示威嚴。隊伍一點點前進，臧鐵翼前麵也隻剩下一個人。

“你為什麽遲到？”“我奶奶身體不好，早上起來血壓上去了，我送她去醫院，來晚了。您看，這是早上醫院的掛號單。”這種充滿孝心的理由，加之有理有據，校長也不好再發作，“你叫什麽？”“我叫許淩飛。”“你不用寫檢討了，下次注意就行。”

前麵那人進了校門，臧鐵翼開始登記，同時回答校長的發問。“你叫什麽名字？”“臧鐵翼。”“臧？哪個字？”“……”臧鐵翼好說歹說也是個模範生，當升旗手和校級演講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老師們和校長不說認識起碼也有個印象。看來這個新校長是個例外，升職前好歹也是個副校長，竟然沒記住自己的名字。

臧鐵翼老老實實寫上了自己的名字，校長繼續發問，“為什麽遲到？”“路上有人出車禍，堵車了。”“又是這個理由，人人都編一樣的，就不能有點新意？我也是開車過來的，我怎麽沒見到哪裏堵車了？你們已經不是時間觀念的問題了，你們這是在撒謊，這是人格問題。回去給我寫檢討！”

臧鐵翼很想頂嘴，比如堵車當然是一堆人一樣

的理由，比如校長和他們都不是一個方向，但終究還是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

下午下課，臧鐵翼去校長室交檢討，又挨了一頓訓斥。回家的路上，臧鐵翼越想越委屈，甚至對自己以往的人生產生了質疑。好學生？誰記得你。品學兼優？你不說誰知道。這個世上的人都是由自己的主觀臆斷出發，來評判別人。那自己這麽多年辛辛苦苦學這學那，到底為了什麽？

一氣之下，臧鐵翼進了一家網吧，開了個臨時卡，開始上網。打開電腦，臧鐵翼反而茫然了，別說沒進過網吧了，就連遊戲臧鐵翼都不玩，接下來幹什麽呢？思考了片刻，心一橫，隨便點開了一個遊戲，注冊，登陸，開始征戰。

這是個FPS遊戲（第一人稱射擊遊戲），講的是近未來人類和機械共存的世界。稍微玩了一會兒，臧鐵翼發現，這比他想象中有意思多了，去他的學習，去他的優等生。

這一玩就是一夜，回到家扯了個由頭就糊弄過去了。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槍林彈雨，遊戲的畫麵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就這樣迷迷糊糊睡著了。

那之後，臧鐵翼偶爾會翹課去上網。後來被學校打電話問家裏，臧鐵翼深知以後會被管的更嚴，留下一張離家出走的字條，帶上幾件衣服和一些錢，找了個黑網吧，當起了網管。

這一當就是半個月，期間家裏和班主任通過氣，知道了臧鐵翼受刺激的原因。但班主任再大，也大不過校長，隻好從臧鐵翼這邊入手解決。

電話，短信，QQ，能聯係臧鐵翼的方法用盡了，有的杳無音信，有的聯係上了，也隻收到了“我很好，不回去”的答複。經過一段時間的心理鬥爭，臧鐵翼的父母決定動用警方的力量找到自己的兒子。

這天也是坐在網吧前台值班，順便玩玩遊戲，臧鐵翼無意中看到了貼吧的尋人啟事，知道自己也躲不了多久了。找老板結了這半個月的工資，買了一張最便宜的火車票，準備前往別的市。

火車行駛在年久失修的鐵軌上，嘎吱作響。臧鐵翼靠著窗戶，對獨自打拚的未來充滿希冀，麵帶微笑，進入了夢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