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周喬開始錄製第二張唱片時已是在三個月之後。這次的唱片包括了八首不同風格的曲風,目的是要拓寬她的歌路。

周喬開始為自己的事業而努力,拋開雜念,全心投入。她每個禮拜都要飛去紐約,在百老匯向名師請教歌藝,順便觀看現場的歌舞劇。《美女與野獸》,《歌劇魅影》,《國王與我》,《貓》……所有經典劇目,周喬都樂此不疲。

她很想有那樣完美的歌喉,演唱華麗的曲目。但她知道自己還不能操之過急。還需要幾年的磨練,這是她另一個人生的開始,走的每一步都需要慎重。

聖誕節回家時,愛德突然說想去她家造訪。他說出的話大部分都可以實現。於是,周家的飯桌上又出現了一個白皮膚的美國男人,而且這個人還是電影明星。

周瓊芳和金國祥在初見到女兒帶回的第二個男人時,吃驚程度遠超第一位。但什麽要叫一回生二回熟,周家在最初的驚訝過後早已鎮定自如。

周喬唯一擔心的是自家弟弟會遭狼手,一早警告周士絕對不可以跟愛德單獨相處。但周士卻向她抱怨小柯經常騷擾她的事,讓她好好管管她的花癡助理。至於愛德,他十分希望能拿到他的簽名照在網上拍賣。

愛德隻在她家待了半天便要趕回本家參加各種家庭聚會。臨別的時候正是黃昏,雪後的街道地麵濕滑。愛德的風衣沾染了雪的氣息,顯得有些落寞。他問周喬:“你會想念我嗎?”

“別跟我說情人似的話。答案你不會想知道。”

“無情的女人,也不想想誰是你的大恩人。”

“大恩人,我感激你。你給了我不曾想過的世界。我要看看自己能在這個世界裏走多遠多久。明年的新唱片發行,我絕對不會靠噱頭上位。我會讓所有人認同我。”

“有野心的女人很美。希望我不會虧本。”

愛德俯身在她額頭上烙下一吻。冰冷的唇沒有溫度。周喬覺得他不同尋常,忙問:“你這次回去好像不是這麽簡單。”

“認識四年多,你也總算跟我有了點默契了。最近公司出了點問題,這問題來自我的大哥。我想我威脅到了他。為了將來,我有必要使出些手段爭取。周,你一定明白想要站在頂峰,不想任人唆擺的心情,對不對?”

周喬噤聲。她怎能對他所要做的事做出評價?成功的條件不能缺少狠絕,對自己是,對別人也是。往醜陋上講,人命,犯罪,性,隻要能夠成為推動因素,皆可被拿來填補野心。

野心啊,有時候是相當可怕的。周喬隻能說:“提前祝你聖誕快樂,還有你的成功。”

事隔一年,周家附近街區的教堂早已修葺完畢。周喬一回來,每天仍堅持去教堂做義工。這件事還登上了附近的一家報紙。

周喬為去年在這裏瞄見邱萬財的事而一直耿耿於懷。但是一年過去了,即使在香港的緋聞風波裏,邱萬財都沒有出現的跡象。這個人究竟從此走出了她的生活,還是潛伏在哪個角落,伺機對她破壞?周喬不得而知。

她試圖從這個陰影裏麵走出了,忘記過往,過自己的生活。但有一個人她怎樣都無法忘記。曹霖已成了她心中抹滅不了的定格畫麵。而這個人幾次出現,皆與她失之交臂,就像受了詛咒,總也無法相見。

於是,這塊心病也阻撓了周喬的情路。她拋不開過往就無法發展新的戀情。長久以往,她擔心自己有變蕾絲的傾向。

幸好有一個人能證明她對男人的興趣有增無減。那便是時不時在她複雜生活中冒出的精靈。那天,她在教堂的懺悔室內,準備向神父坦白心裏的痛苦。

在封閉的空間中,她望著漏著花紋的一扇隔板,對對麵窄小空間中坐著的神父說道:“休斯神父,我有罪。”

“孩子,請向我訴說你的懺悔。”

周喬聽了古怪的聲音,頓時一愣,問道:“神父,你的聲音怎麽變得這麽沙啞?”

“哦,孩子,信徒太多,神父也很難當啊。”

周喬終於聽出是誰故意裝出這樣蒼老的聲線來迷惑她,於是將計就計道:“那請神父注意健康。”

“咳咳,多謝你的關心,請繼續。”

“神父,我心裏麵一直藏著一個人。他對我非常重要。我無時不刻不再思念他。這思念折磨著我,讓我非常痛苦。”

“嗯嗯,陷入愛河的羔羊,你應該去追求所愛。講講你所思念的那個人吧。”

“他是我的青梅竹馬,叫做曹霖。我們在16歲時曾經私奔。但他半途棄我而去。”

“這種男人快點忘記比較好,阿門!”

對方的聲音變得急躁了。周喬繼續演道:“可我就是不能忘記。我甚至因此不敢發展戀情,很有可能朝另一個極端走去。”

“另一個極端?”

“就是不再喜歡男人,選其他口味試試。”

“千萬不要!”

年輕男人的聲音傳來,徹底讓這次懺悔破功。周喬從懺悔室中走出,敲了敲對麵的門,說:“神父,快出來吧。想聽我告解,麵對麵更有效。”

波卡出現的時候穿著一件雙排扣的長外套,像穿了他們Z國的軍服。他的骨架極好,將衣服撐出颯爽的氣質。周喬發現,他似乎又長高了一些,長到超過一米八,乍然站立於麵前,帥氣得無法形容。

怎麽能這麽帥?周喬在心裏桃花朵朵地暗忖。要是被她的助理小柯看見,也許會當場暈倒。她一定也沾染了花癡病,隻是偽善的外表需要她保持鎮定。

波卡沒看懂她此刻複雜的表情,直問道:“你一直不想叫我名字,就是因為這個曹霖?”

“……”

她的沉默換來了他的怒氣。他不曾對她真正生過氣,即使她打他罵他躲避他也沒令他有過一絲氣憤的心情。可是他這一次無論如何都過不了這關。曆來的修養也無法控製內心的怒火。

周喬想叫“波卡”,一時又怕火上加油,隻好用行動來表達,自後麵擁抱住他,挽留他的腳步。

波卡感覺背上有兩團柔軟的觸感,不禁僵硬了身體,耳根開始泛紅。周喬踮起腳尖,衝他後頸輕輕吹了口氣。

他立刻敏感地躲避,控訴道:“喬,別捉弄我。我真的很生氣!”

“如何能讓你消氣,告訴我。我會願意為你做。”

“我……我不知道!”

這對男女的打情罵俏引來了真正神父的關注。周喬聽見休斯神父的咳嗽,立馬縮回手,站得遠遠的,臉色通紅。

休斯神父道:“年輕人,注意這裏是教堂。”

“是的,神父。我們馬上離開。”周喬拉著波卡的手就往大門走去。

休斯神父笑嗬嗬地說:“下次來,懺悔室別走錯了。”

波卡出了教堂就問:“那位神父怎麽知道我用了懺悔室?”

“他總是讓人吃驚。就像你一樣。”

“我做的事可都是能用科學來解釋的。”

周喬給自己帶上墨鏡和口罩,挽住他胳膊說:“科學解釋?你時不時像個妖精似的出現在我的生活裏還跟我講科學?你這些日子究竟在哪裏,老實交代!”

“我在矽穀實習,除非有假期才能出來。”

“哼,你不聯係我,我就找不到你。這樣很不公平!說,你現在是不是還當兼職保鏢?”

“保鏢?”

“妃公主的保鏢啊!”

“妃?你在吃醋對嗎?”

波卡興奮地將她抱起來轉了一圈。周喬極怕被人發現行蹤,忙將他從街上拉走。他們坐上公車,一路坐到海邊。

紐約的海像被馴服過的獸,海麵近似黑色,潮和浪渾濁著城市的氣息。周喬這麽有興致來吹海風,全因為此處是個浪漫而偏僻的所在,適合跟小情人共處,即便冬天的海風可以把她凍僵。

波卡終於想起剛剛生氣的源頭,摟她在懷裏問:“什麽時候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你真那麽想我叫你名字?”

“嗯!”

“可是波卡是我為你取的,全世界隻有我可以這樣呼喚你。這樣讓我覺得你為我所有。”

“也不會讓你想起初戀情人是嗎?”

周喬見他為了微小的事而鬧別扭,仿佛他們真的是普通情侶那般,心裏有小小的竊喜。其實叫什麽並不是那麽重要,她知道自己的心在呼喚誰語言上便沒有任何區別。既然他真的如此介意,那麽好吧,滿足他小小的願望吧。

周喬讓他坐下,摘下口罩,捧著他的臉,在他耳邊低低地呼喚:“Lin,Lin……”

她聽他因敏感而微微呻吟,發生美妙而令人血脈噴張的聲音。他在興奮,沒有任何肢體上的刺激,單單隻有聲音竟可讓他如此。單純至此的男孩,失去了該怎麽辦?

接著,煞風景的事出現了。周喬空虛的胃突然咕咕作響,警告主人需要愛護它。波卡聽了便笑道:“附近有賣熱狗的地方。這次我請你吃。”

“有嗎?聖誕節店鋪全關門,竟然能讓你發現賣熱狗的小攤?”

“我剛剛在公車上看見了。離這裏有點遠。你等一等,我買了馬上回來。”

周喬感歎他的好眼神,點頭目送他奔向熱狗之旅。她在海邊獨自等待,回味著剛剛的溫存。她的心裏終於冒上個念頭,第一次應該給這個男孩。即使是痛苦,是他給的,她也願意承受,而且不會懼怕。

等他回來,她想告訴他自己的想法。他會開心吧?她期待看到他臉紅的模樣。戀愛了,戀愛了,真正地,全心全意地鍾情於一個男人。喜悅和憂慮比肩,痛苦和歡樂並存。這滋味唯有經曆過的人才能明白是多麽美妙,又是多麽惱人。她快被這澎湃的情潮衝暈了,誰來接住她?

波卡奔跑著買來熱狗,準備與周喬一起分享已是二十分鍾以後的事。他狂奔著,熱切地想要填飽心儀之人的肚子,滿足她的一切需求。為她摘星撈月,做盡傻事,他都肯,隻要她開口要求。

可是,回到原地,那美麗的姑娘已失去了蹤跡。地上唯有她失落的口罩隨海風飄入海中。地麵上有著淩亂的腳印,隻要稍加辨別便能推測出發生了什麽。至少有四個男人來到這裏,將周喬強行帶走了。

可恥的匪徒!難道他們都想看看陷入愛河的男人會有多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