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絕望

第六章 絕望

玄燁居高睨望,身前的女子隻及自己胸口處,她腦袋微揚,扣著的繃帶還未解去,麵龐髒汙不堪,雙目隻是謹慎地瞪著他。

男子墨發披肩,雙手環在胸前,俊美絕倫的五官猶如刀刻般,輪廓消刻得很深,嘴角,在對上她眼中的防備後,慢慢噙起,本該是一副雋美的麵容,可是看在映月眼中,卻平添了幾分戾氣,有那麽一種人,他不消言語,神采之間,便能給人以致命的蠱惑,讓你心神難安。

狹長的鳳目,剔透出來的……

映月緊盯著男子的眼眸,在微微眯起之時,整個身子朝後退一步,他瞳仁中,閃現的是異於潤澤的邪惡,順著肆意而開的眸光,攫住她那一閃而過的驚恐。

“我找錯地方了。”映月想起那三日之約,她壓下眼簾,想要從他身側穿過去。

男子並不如她所願,袍角飛揚後,長腿跨在她身前,“找錯地方,你在找什麽?”

映月不得已,隻得頓下來,“今日北荒營特赦,我就是出來走走,到了這半山腰,才發現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是麽。”

玄燁性感的薄唇輕啟,陰柔的語氣,極魅,極邪,高大的身影,已然遮去女子頂上光陽,“想要逃走,這兒也絕不是出路。”

映月環望四麵峭壁,地勢險惡之餘,天氣亦陰寒的嚇人,“我知道,你是不是想說,我們的命就捏在你手裏,你不放手,我們休想活著出去?”

男子不置可否,望著她麵上凸顯出的幾許憤怒,他薄唇淺勾,語氣無情,“是!”

映月心頭一沉,生顯出絕望,“我們三個,能不能同時走出北荒營?”

她麵帶希翼,男子側著腦袋,那聲音,映月熟悉極了,就同他當日在轎中的語氣一模一樣,“不能,”他頓下,邪肆啟音,“我說過,三個之中,必要留下一人。”

女子不再出聲,這樣的人,就算求他都不會有什麽用,映月見他依舊擋著,雙手抬起後用力將他的腿推開。

“去哪?”玄燁望著她擦身而過的背影,略帶調侃說道。

映月徑自向前,俯瞰而下,她眼神犀利,隻是順著來時的路望去,“等死!”女子握了握拳頭,腦袋轉過來半邊,睇著他那副邪魅的麵容,“我放棄了,乖乖回去等死。”

玄燁在與她對視間,捕捉到她眸中的一絲敏銳,那一角泄過去的陽光,豈是放棄。

就在映月大步朝著山腳下走去時,男子掌心揮開轎簾,鑽了進去。

惜春左等右等,心中不免擔憂,望著陡峭的山岩,她剛要冒險上前,卻被突然搭在肩上的柔荑給止住腳步。

驚慌失措的回眸,見到身前的麵容後,她忙拍了拍心口,“雅芳,你嚇死我了。”

“噓!”女子修長的手指豎在菱唇前,一手將她拉至岩石後,“映月人呢?”

“去找路了,”惜春將腦袋探出去,頭也不回說道,“去了這半天,怎麽還不回來。”

雅芳抬起頭,望著不見天日的懸崖,她背靠石壁,頹然說道,“惜春,這兒是北荒營,除了五月盟,誰還能帶我們出去?”

女子轉過頭來,眼神已然沮喪下來。

雅芳睬著她的雙目,一手拉住她的皓腕後靠上前一步,“惜春,我們三個之中,就數你是最好看的。”

她麵帶不解,囁嚅開口,“雅芳?”

“雖然映月說了,要我們三個一起走出北荒營,可是談何容易?我們的命握在人家手中,就算是真要我們自相殘殺,又有什麽辦法?”雅芳一手掏入袖中,摸索片刻後,拿出樣東西放在惜春手上,“這個,你拿著。”

她端詳著掌心中的瓷瓶,微微握緊後,忐忑問道,“這是什麽?”

“白玉露,我偷偷用平日積攢下的幾粒碎礦和獄卒換來的,”雅芳落底聲音,湊到她耳邊,“他們說,外麵,那些南方的女人都用這些,一白遮三醜,這個最好不過了。”

惜春麵露幾許欣喜,她雙手把玩著那個精致的瓷瓶,“那映月也有嗎?”

雅芳眼簾低垂,雙手交疊在一起,她麵帶正色,朝著希翼的女子說道,“惜春,如果決定權在你手中的話,三個之中非要留下一個,你會留下誰?”

她一頓,雀躍的神色僵硬在臉上,惜春望著手中的瓷瓶,“雅芳,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今日,已經是第二天,如果我們三個真要同時站到一起的話,五月盟選人,定是以容貌為準,惜春,難道你不想走出北荒營嗎?”

“我想,”她回答的斬釘截鐵,喉間,那傷口隨著呼吸猶在隱隱作疼,“可那是映月,不是別人,我們說好了,誰都不會丟下對方的。”

“對!”雅芳忍不住將聲音提高,“你以為我想嗎?可不那樣的話,我們三個誰都別想出去,我並沒有害她,這隻是個機會,惜春,你不要的話,就讓出來吧!”

一時語塞,她找不出話來反駁,手中的瓶子正如她此時的心情,驚濤駭浪,不斷翻騰。身後,沿途而來的腳步聲愈見清晰,雅芳急忙抬頭望去,先一步擋在女子身前後,輕柔說道,“映月,你回來了。”

她一天一夜未闔眼,神色顯得有些疲倦,“我們回去吧。”

越過雅芳,在離惜春幾步之遠時,女子雙手掩飾地垂在身側,右手不著痕跡的將那瓷瓶偷偷藏入了袖中,“怎麽樣,映月,找到什麽了嗎?”話音落定後,她同雅芳對望一眼,才察覺到自己全身都在發抖。

“沒有,那邊隻是懸崖,壓根沒有路。”

惜春緊抓著袖口,在女子走出幾步後,緊隨了上去,雅芳望向她的側臉,二人明了,誰也沒有說破,一路上,均是沉默的各藏心事。

回到地牢中,卻發現地上已是濕漉漉一片,髒汙的人群圍聚在各自的牢籠中,不知在爭奪什麽,“讓開,我先——”

“你們都滾開,”一名女子扯開堵在跟前的人牆,雙手掬起水後拚命往臉上澆去,相互之間推搡,更有罵罵咧咧的聲音傳出來。

“就這麽點水,誰敢和老娘搶!”

“你當你是誰啊,滾開——”

映月掀下眼簾,徑自走入牢中,李阿婆像是才睡醒,見到幾人進來,半坐起身子,“就這麽點水還搶個不停,也不知道人家五月盟看不看得上。”

“李阿婆,出什麽事了?”惜春先一步來到她身側坐下。

“方才獄卒給每個牢房派發了一盆水,說是隻要將臉蛋洗洗幹淨,這話夠明白了吧,”李阿婆挪下位子,整了整身下的稻草堆,“這走到哪啊,靠的都是一張臉。”

三人相視而望,映月走到角落後,雙腿屈起,隻是仰望著天窗外。

雅芳深呼入一口氣,那盆清澈的水就放在牢房中間,她上前幾步,倒映的水影中,能看見自己那辨不清五官的臉。

“你們洗吧。”映月腦袋側靠著囚籠,扭過頭來說道。

雅芳將視線從盆中抽回來,她喉間哽動下,幾步走到女子身側,“映月,現在不是強的時候,你忘記我們說的了嗎,要一起走出去。”

惜春撕下一片袖子,浸濕之後回到她身邊,“雅芳說的不錯。”抬起的小手略帶幾分心虛,濕布巾沾上她小臉時,映月冷的一縮,也沒有拒絕。

並沒有使多大的勁,隨著濕巾的擦拭,露出的是一張白皙的小臉,纖細的柳葉眉下,膚如凝脂,天然去雕飾。她雙目迷離,隻是瞅著牢籠外,並沒注意到惜春突然頓下的動作,雅芳側目望去,她小嘴驚歎的微微張開,有些吃驚,“映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