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了?

第二章重生了?

陳讚睜開眼睛的時候,被眼前放大的一張哭臉嚇了一跳:“談、談天?”自己怎麽又活過來了?

縮小版的談天用髒兮兮的袖子擦了一把眼淚,破涕為笑:“小讚,你醒了?”說著便伸手來拉陳讚。

陳讚連忙揮開著手臂,擋開對方的雙手:“別碰我!”

小談天癟起嘴,告饒地說:“小讚,我剛剛不是故意推你下去的,你千萬不要告訴我爸和老師啊。”

陳讚腦中冒出一個巨大的問號,上下打量了一下談天,不對,眼前的這個談天,赫然是二十年前的談天。再看自己的手,沾滿了泥土的手髒兮兮的,指甲裏都是汙垢,而且明顯比自己的手小了好幾圈。

他猛然抬頭看看四周,發現自己正坐在河堤上,頭上正是自己小時候常玩耍的那棵木芙蓉,樹上開滿了紅的黃的大朵大朵的木芙蓉,有幾個枝子被壓斷了,垂在樹幹下,露出新折的白色痕跡,還在一晃一晃的。左邊是清澈泛著綠意的河水,流水潺潺作響。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太陽穴,沒有開花,自己穿越了?

談天伸出手抓住陳讚的胳膊,哭喪著臉:“小讚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推你的,是不小心把你擠下去的,你千萬別告訴老師和我爸,我爸會打死我的。”

陳讚甩開談天的手,坐起身來:“好了,我不會告訴老師和你爸的。我要回去了。”

談天縮著手站起來,將沾了泥的手在褲子上擦了擦:“小讚你真不去告狀啊?那我回去就將滑板車借給你玩。”

陳讚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自己這是穿越了,還是重生了?聽見談天在一旁絮絮叨叨,不由得有些不耐煩地說:“行了,你能別那麽囉嗦嗎?我不稀罕你的滑板車,你自己玩吧。”

談天又被嚇住了,完了完了,陳讚果真還是生氣了,他連自己的滑板車都不要了,昨天他還央求自己借給他玩半天呢,今天就不要了。他小心翼翼地問:“小讚你還痛嗎?”

“不痛。你怎麽這麽囉嗦啊,趕緊走吧。”陳讚不耐煩地扭頭回了一句,這個害死自己的罪魁禍首,怎麽這麽討厭,囉裏八嗦的,煩死了!這一扭頭不要緊,發現自己的腦袋痛起來了,“哎喲”,一摸後腦勺,手上有一點血跡,敢情剛從樹上摔下來,還是磕到腦袋了。

談天嚇得麵無人色:“小讚,你、你頭上出血了。”

陳讚看了一下指尖上的血,白了他一眼:“別大驚小怪的,一點小傷,我不會跟大人說的。我回去了。”說完頭也不回地去水邊洗手,然後爬上河堤往回走,心裏憤憤地想:談天那個邋遢鬼,兩隻手如同烏雞爪子一樣,都不知道去洗洗手。

陳讚看著眼前熟悉而陌生的景象,是那個熟悉的村莊,但卻是二十年前記憶中的模樣,腳下的路是平坦的青石板路,不是後來的水泥車道。在路邊田地裏幹活的,都是依然健在的祖輩和年富力強的父輩。

陳讚看著看著,突然淚流滿麵。迎麵走來提著竹籃的姐姐陳巧,還是個紮著麻花辮的小姑娘,看見自己弟弟哭泣,連忙跑上來,焦急地問:“弟你哭什麽?是不是誰欺負你了?”

陳讚摟著姐姐的腰,哇地一聲大哭起來。他姐陳巧從小就是個很出色的女孩,懂事聽話,成績很好。初中畢業時,家裏經濟條件不好,隨大流考了中專,畢業後分在一個偏僻的村小學教書。

陳巧不甘於平淡,不顧家人反對,毅然辭職南下闖蕩。結果在外頭遭遇不幸,他的父母從外頭接她回來的時候,她的精神已經有些失常了。吃藥打針無數,病情穩定之後,人變得又胖又黑,性情也大變,變得不愛說話,不搭理人。

陳讚家人輾轉打探到消息,據說是陳巧出去的時候被一個老鄉騙了,拐帶去做小姐。陳巧哪裏肯願意,想盡法子想逃出來,被拉皮條的□□狠揍了一頓,不知怎麽就打到頭了,人就打壞了。

陳讚記得當時父母喊了叔叔舅舅們去找那個老鄉說理。結果被人添油加醋反咬一口,說他姐姐自願去做小姐,因為私自接客,才被老板打傷的。弄得人盡皆知,一家人許久都抬不起頭來。而陳巧則一直都不願出門,後來真有些精神失常了。

陳讚正哭著,隻聽得陳巧護犢子一般的聲音響起:“壇子你給我站住,是不是你欺負我弟弟了?”

陳讚連忙抬頭,看見談天正慢吞吞挪著步子朝他們姐弟走過來,他連忙止住哭聲:“姐,不關他的事,是我剛剛摔了一跤,撞到頭了,還出血了。”

陳巧一聽說弟弟的腦袋流血了,哪裏還顧得上談天,連忙拉著陳讚到路邊,找了點止血草,放在嘴裏嚼了嚼,幫他糊在傷口處:“走,趕緊回家包紮一下。”豬草也不打了,拉著弟弟就往家跑。

“姐,你慢點,我頭暈。”陳讚有點吃不消陳巧雷厲風行般的性子。

陳巧的腳步慢下來:“我倒是忘了,你受傷了。來,我背你。”她說著在陳讚麵前蹲下身。

陳讚搖搖頭:“不用了,姐,我很重,我還是慢慢走就好了。”陳巧隻比陳讚大了三歲,小時候父母忙,總是讓陳巧照顧弟弟,小小的陳巧便常常將更小的陳讚背在背上,帶著他到處走。

以前陳讚也喜歡姐姐背著,可以省得自己走路啊。可是現在陳讚卻不願意讓姐姐背了,陳巧的身形纖纖細細的,他哪裏舍得去壓迫姐姐。

陳巧回過頭來看弟弟:“弟今天怎麽懂事了?那我牽你回去吧。”陳巧將手伸出來,拉著陳讚的手回家。

陳讚安靜地由姐姐拉著,有多少年沒有這種姐弟手拉手的經曆了?自從姐姐受傷之後,陳讚就再也沒有享受到姐姐的照顧,而是反過來照顧姐姐了。

陳巧一邊走一邊輕輕責備:“你怎麽這麽不小心,撞到頭了,要是撞傻了怎麽辦?以後要小心點,別老是爬樹,很危險。”

陳讚含淚笑道:“撞傻了就讓姐姐養我。”

陳巧在他的手背上輕拍一下:“想得美。你是又想讓我幫你寫作業吧?”

陳讚吸了一下鼻子:“嘿嘿,被姐姐猜中了。”他吃不準自己現在是幾歲,八歲還是九歲來著。

陳巧拉著他的手甩了甩,皺皺鼻子:“就你那四年級的破題,那麽簡單,還想我幫你寫,也太偷懶了吧。”

陳讚笑了起來,原來自己回到九歲這年了。他們姐弟都上學比人早一年,他們上學的時候,小學還隻有五年,所以今年十二歲的陳巧已經上初二了,他自己這一年正好上四年級。

“不用姐姐幫忙了,我自己會寫。”

“這才對,我自己還有一篇作文沒寫呢,明天一早回學校就要交的。”陳巧讀的是寄宿生,每周都是周一一早返校,周六中午回家。

姐弟倆說說笑笑進了村子,快進家門的時候,被一直尾隨在後的談天叫住了:“小讚,我和你一起寫作業吧,我的數學都寫完了。”

陳讚知道這是談天要借他抄數學作業的暗號,但是他打定主意要和談天保持距離、撇清關係,省得被他再次拖累,都重生一回了,還不好好看清形勢,真的就白活一回了。

“不用了,我的也寫完了。”他是理科不擅長,但這小學數學還難不倒他。

談天有些沮喪地抓抓腦袋,眼巴巴地看著陳讚進了家門。

陳讚回了家,少不了被爸媽嘮叨一番。媽媽劉雙雙心疼兒子,還煮了兩個雞蛋給他補身體。陳讚吃著雞蛋,就著暈黃的燈光看著尚還年輕的父母,不由得扯起嘴角笑了起來,笑眼中閃爍著淚花,真好,終於有機會可以再活一次,陪著父母一起慢慢老去。

這是一九九零年,家裏的房子還沒有修,住的還是原來的土坯房,剛拉上的電燈像個葫蘆一樣吊在屋子中央,暖黃的燈將屋子照得影影綽綽的。

陳讚還有些不太適應這種昏暗,他在燈下迅速寫完了作業,洗了澡趴在堂屋隔間的小床上。拉熄了電燈,抬頭看著黑乎乎的夜,聽著夜蟲唧唧地竊竊私語,這樣靜謐純粹的黑夜,他多年沒有享受到了。

家裏房子窄,隻有兩間半,陳巧大了,那半間就讓給了她,父母給他在堂屋的西北角給他隔了出來,架了一鋪床,讓他一個人睡在堂屋裏。堂屋寬敞,雜物也不少,不過倒也落得清靜。

陳讚睜大眼睛不說話,想著這一切的一切,心裏既興奮又緊張,有些不敢閉眼睛,怕一閉上,醒來又是二十年後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老天會如此偏愛他,居然給了他重生的機會。是了,他前生也沒做過什麽孽,莫名其妙被談天那個混蛋逼得橫死,所以上天給了他重來一次的機會,以補償他的遺憾,這一次,自己再也不會浪費機會了,一定要好好活。

他趴在床上想了很久,有哪些事情可以彌補遺憾的:姐姐讀中專的時候一直遺憾沒能考高中上大學,一定不能讓姐姐讀中專了,要讓她考大學;父母不能老種著那一畝三分地,要找點別的營生才行……想了許久,終於抵抗不住疲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