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家人
第4章家人
莫勁修很少回莫宅，托了他的福，遲遲也很少有這樣的機會直麵這一群帶了麵具的人。好在，他們也因著莫勁修那生冷的脾氣，很少像莫錦程這樣直截了當的招惹遲遲。
遲遲優哉遊哉的待在莫勁修的房間裏，安安穩穩睡了一下午，直到莫勁修的電話再度打進來。
說實話，莫勁修的聲音雖然冷，不過卻並不討厭。相反，他的聲音很是透徹，不帶任何雜質。隻要你認真聽他說話，你整個人就會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那時候剛認識他的時候，她還打趣似的問過他，為什麽他的聲音可以幹淨成這個樣子。
那時候他怎麽回答的來著？
記得，當時莫勁修笑得陽光明媚，他揉著她的發，說：常年在莫斯科，終年都是冰天雪地的，每一寸地方都是幹淨透徹。自然，人也跟著幹淨透徹，更遑論聲音了。
嗬，阿修哥哥，那愛斯基摩人，聲音是不是更好聽呀？
遲遲記得，自己個當時就是這麽反問他的。
那時候，莫勁修揉著她的發的手一滯，忽然就笑得那般明媚，微微露出的潔白牙齒，似乎還染上了溫暖的光線。
遲遲想，當時的她和莫勁修，怎麽就能那樣的相處呢？且，當時的自己怎麽就這麽白癡呢？怎麽就能問出那樣沒有營養的話呢？
隻好忍不住輕聲笑了出來。
卻不想，忘了自己還在跟莫勁修電話中……那端，莫勁修顯然已經聽到了她忽然而來的笑聲。
“怎麽了？”莫勁修輕輕的話語聲傳過來，尾音微微挑高了些，還帶著淺淺的疑惑。遲遲近乎本能的反應過來，腦子裏自發的浮現出莫勁修濃黑的眉微微揚著的嚴肅模樣。
“啊？沒什麽……你今天不過來了嗎？”四年中規中矩的相處模式作祟，遲遲下意識地趕緊收拾好自己，還不忘正襟危坐著。盡管，遠在電話那頭的莫勁修壓根看不到。
“嗯。”很快，他的話就傳了過來。
“哦。”好像是早就知道了他的答案一般，遲遲並沒有一絲一毫的驚訝，更談不上失望什麽的。將手機放到另外一邊，她又說了一句，“那你不用差左正過來接我了，我懶的回去了，就在這邊睡一晚上好了。”
嗯？
莫勁修摸著酒杯的手輕輕一滯，濃眉微微蹙起。另一隻捏著手機的指頭，也微微施了點力。
半晌後，他才低低問了聲，“莫錦程和莫錦宏不在？”
“在呀。”遲遲撐起手臂從床上坐起，回答得漫不經心。好像莫勁修剛剛問起的人不過是兩個陌生人一般。
“嗯。”莫勁修明明眉頭蹙得更加厲害了，嘴裏卻隻是雲淡風輕地應了一聲，沒有再說話的打算。
那邊，遲遲也知道他的習慣，率先掛了電話。
“怎麽了，如今挑剔得連petrus都看不上了？這可是我從雁子那裏強要過來的，要不是這莫尼深來了，我還不願意貢獻出來呢！”
莫勁修身旁，薛子明不安穩了。他修長的雙腿搭毫不顧忌地搭在古樸的紅木茶幾上。眼睛斜斜地瞟了一眼正在窗邊兒接電話的莫尼深。
莫勁修順著薛子明的視線看過去，笑了笑，接著將杯子裏的紅酒一飲而盡。
“靴子，晚上部隊的研究室那邊我就不過去了，你帶洛尼深過去吧。”
“嗯？不是說好了的？”忽然而來的消息，不得不令薛子明蹙眉。趕緊將茶幾上的交收回，坐了起來。
莫勁修眯了眯眸，將杯子放在茶幾上，看著薛子明，語氣有些無奈，“你們學院裏的研究室，你又不是不熟悉。”
“問題是你才是……”
薛子明話還沒有說完，莫勁修寬厚的手掌卻伸了出來，直接打斷了薛子明的話。這家夥，一出部隊就不想回去，他還會不懂麽？莫勁修斜了他一眼，伸手將領帶鬆了鬆，淡聲道，“今兒莫誌國回來了，還有一頓鴻門宴候著呢。”
啊！
這麽一提醒，薛子明這才想起來，狠狠拍了一下額頭，道，“怎麽就忘了這茬兒呢！從部隊出來的時候還碰到莫伯伯了，那，你家那位已經到了？”
薛子明歪著頭打量著莫勁修，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連皺個眉頭都不願意放過。
“嗯。”
莫勁修點點頭，不說話。
“莫錦程和莫錦宏也回了？”
莫勁修仍點頭。
這下，薛子明也跟著不說話，一雙漆黑的眼珠子仍舊盯著莫勁修深沉的臉看了好半天。
“你回去可別跟他衝啊!”一會兒後，他才叨了一句。
莫勁修仍舊隻是點頭。
知道他不大想談這個，薛子明也識相，隻提了一句，便收住了。兀自倒了酒，又喝了一杯。砸吧了幾下，看莫勁修幾眼，又砸吧幾下，看莫勁修幾眼，然後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如此反複了好幾次後……
莫勁修終於忍不住了，“你tm有話就說，扭扭捏捏的，什麽熊樣兒？”
薛子明一頓，撫了撫額，終於坦言，“那什麽，藺非池要從5137退役了，你知道麽？”
似乎不曾想過薛子明說的會是這件事情，莫勁修先是一愣，隨即整個人往後躺在紅棕色的真皮沙發上，淡然一笑。道，“嗯，知道。”
上午打電話給她的時候，才聽雁子說了。
薛子明聽了，低頭想了想。先抽出了兩根煙，一根扔給旁邊的莫勁修，一根自己悠悠著點燃。抽了一口，吐出幾個濃濃的煙圈，將半邊臉埋在煙霧裏後，才慢慢著說道，“我可是聽說了，他是想要留在這四九城的，你不做點什麽？”
“做什麽？”莫勁修跟著點燃煙抽了一口，輕聲反問薛子明。
“我怎麽知道！”薛子明瞪著他吼了一聲，“至少，不能讓他留在這四九城吧！我覺得吧，到底還是留在西藏好。那地方，天高皇帝遠，再怎麽倒騰，也入不了眼。”
西藏麽？
還留在西藏麽？
要是再追過去了怎麽辦？他可不想再以失去一個孩子為代價了。
想到這裏，莫勁修無奈地笑了。
“靴子，合則聚，不合則散。這可是你告訴我的，這麽快就忘了？”莫勁修起身，都走到門口了，又回頭看了一眼薛子明，沒頭沒尾的留下這麽一句話。
薛子明隻是看著他挺得筆直的背，默默地搖頭。
這年頭，人人都有一本難念的經。他朝莫勁修揮揮手，“走吧，這邊交給我了。”
莫勁修點頭。
天色不早了，半抹殘陽斜斜的掛在天際。這座記憶裏一直都是冰冷至極的大都市，也因著這血紅殘陽有了些許的絢爛。
左正將車開過來，旁邊泊車的小弟利索地過來幫他開了車門。莫勁修衝他淡然一笑，鑽進了車子裏。
“老板，回莫宅麽？”
左正一邊打方向盤，一邊微微側過頭詢問他。
“先去趟靜園。”莫勁修不看他，念了這兩個字後，也不再說話。隻眯著眼睛，伸手揉著兩邊的太陽穴。
城南靜園？
freya小姐那裏呀！
左正點點頭，提了車速。
遲遲下樓的的時候，已經快到晚飯時間了。莫家宅子裏向來由幾個警務員在打點，家務什麽的倒是從來不要遲遲操心。再說了，在鍾秀琴的眼裏，她遲遲本來也是一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養姑娘，不幫倒忙算看得起她了。
先前遲遲一直待在莫勁修的房間裏，莫誌國也不好上去說什麽，這回，見遲遲下樓了，還在樓梯口，他便已經將視線落了過去。
遲遲看他那眼神，心裏一驚，知道又有麻煩了。
果然。
“遲遲啊，怎麽回事？這次體檢宋先生都催了三四次了，你們倆，怎麽連出國訪問了都不能讓人省心？”莫誌國剛從部隊歸來，還是一身整齊的軍裝，一邊掛了金光閃閃的莫誌國三個字，一邊掛了滿滿當當的各種勳章。光是瞧著這些，從心底裏遲遲都升起了一股畏懼感，更別說莫誌國那向來都嚴肅到不行的說話口氣了。
下最後一道台階前，遲遲深深吸了一口氣，默默地給自己注入勇氣。
然後，才敢開口。
“爸爸，這迎新送舊的，您也知道的。下次我會注意的，我今兒剛從宋叔叔那裏回來，體檢結果還不錯，您就放心吧。”遲遲邊說邊走近莫誌國，然後尋了他右側的一把小葉紫檀椅子坐下。自然，臉上的笑容很得體，挑不出毛病。
莫誌國聽遲遲說完，臉上的表情這才緩和了些，但語氣仍是不大滿意，“哎！身體都是自己的，這些本來也是你們自己的私事，不該我一個老頭子來說。可你們這倆孩子……唉！”對於遲遲和莫勁修，莫誌國真的是要多抱怨就有多抱怨。可畢竟是個男人家，跟兒子關係不好，這媳婦兒吧，就算是有太多體己話，也斷然是說不出口的。麵對再嚴峻的國際形勢也從來都是胸有成竹的莫誌國，麵對這些家事，也唯有長歎一口氣。
莫誌國抬眼稍稍看了遲遲一眼，接過鍾秀琴遞過來的大紅袍，兀自喝了起來。
倒是鍾秀琴，聽到遲遲說身體沒問題，臉上已經掛了輕鬆的笑，“沒問題就好，女人流產是難捱的大事，你那是意外，當時又在西藏出任務，沒有條件保養，著實危險得緊。好在年輕，將養個一兩年就能恢複過來，也算是萬福了。”
呃……流產
突然提及這個話題，遲遲一滯，有些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