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38章 狠絕拒邀

瀟夏曦回頭看了老太太一眼,她已經放下了手上的織針,正一臉驚疑地看著門口的她。瀟夏曦給了她一個安心的微笑,走了出去,老管家馬上用傘為她擋風遮雨,全然不顧寒徹的雨水打在了他身上。

老管家為瀟夏曦打開車門,她才向車內跨進了一步,抬眸處,龍五修長的手已經伸到了她麵前,很紳士地做了一個攙扶的手勢。瀟夏曦愣在了當場,他的眼睛不是看不到嗎?怎麽……思忖間,手卻不自由主地搭在了他的手裏,由他握著,順勢坐進了車裏。

他的手,好暖。

坐在駕駛位置上的司機很自覺地下了車,與老管家一道撐著傘在車旁邊徘徊。

車裏隻剩下瀟夏曦與龍五兩個人。她不著痕跡地把手從他的手裏抽出來,被他這樣握著,她會舍不得離開。這樣的溫暖一直是她奢望而不可及的,包括父親,包括淩少祺,可是他們都舍棄了她。

龍五也不介意,把手重放回在膝蓋上。從側麵看他,瀟夏曦突然有種錯覺,龍五比她在天鷹會見他的時候大不相同,更加溫情和煦,沉靜如井,眉宇間也找不到印象中那抹深沉的憂愁。淺淺勾踐的笑,驅散了車內的寒氣。剛剛才被她掙開的手,這麽一雙完美的手給了多少人重生的機會,而今卻隻是放在膝蓋上一下一下地打著節拍。那一度讓她晃眼的白衣袍,換上了黝黑的皮褸,領口的絨毛簇擁著一張俊秀儒雅的臉。

“龍五,你的眼睛……”他的笑,還有他的攙扶,都讓瀟夏曦不得不懷疑自己的判斷——他的墨鏡根本就是個掩飾。

“你現在可以叫我齊先生,或直接叫百桓。‘龍五’不過是在天鷹會時的代號。”他聳聳肩,笑得風輕雲淡而坦然,“我的眼睛經過手術之後,現在隻剩下十分之一的視力。憑著感光可以看得到十米以內的影像,不過很模糊。”

瀟夏曦又是一愣。

他恢複了“齊百桓”的名諱,不,應該是舍棄了“龍五”的代號,是否意味著他已經脫離了天鷹會?但是別墅的奢華豪逸,屋簷下安裝的閉路監視器,以及隱藏在暗處的安保,這些都是天鷹會的“手筆”,甚至那個寸步不離,一直笑容可鞠卻總是保持距離的老管家,從他步履輕盈的姿態也能看得出來,分明是經過了特殊訓練後被安排在龍五身邊,對他進行嚴密保護的。

“夏曦,沒想到會在希臘遇上你。”龍五循著除自己外另一個呼吸的來源轉過頭來,如釋重負般籲了一口氣,“真好!”

“你在找我?”瀟夏曦驚愕地看著他。

“嗯,不僅是我,還有天鷹會。自從你離開瀟府後不知所蹤,老大他派了很多人尋找你的下落,都沒有收獲。”

瀟夏曦晶亮的眼倏地黯了下來,冷笑:“天鷹會找我是為了殺人滅口吧?他們不會甘心就這樣讓我這個‘奸細’逃了。”

在她離開歐洲中部小鎮之前的晚上,司徒皓謙不就逮住她了嗎?隻不過他堂堂天鷹會會長,不屑親自動手清理她這個手無寸鐵的小女人而已。這段小小的插曲,興許龍五還不知道,即便他知道了,又能改變些什麽?他能把司徒皓謙從

她身上奪走的清白還給她嗎?他能以他的正義為她主持公道嗎?

都不可能。因為龍五就是龍五,即便脫離了天鷹會,他骨子裏對司徒皓謙的崇拜和敬意,相信這輩子都不會改變。那些受過司徒皓謙恩惠的人,永永遠遠臣服於他,隻可惜,裏麵單單除了她。

龍五卻放鬆了姿態,靠在椅背上,一字一頓地說:“我不相信你是‘奸細’,他也不相信。天鷹會對待奸細從不手軟,如果他下達了命令,你絕不會存活到今天。”

“笑話!難道我就憑你這麽一句話,就可以將司徒皓謙賦諸於我身上的一切全部抹掉嗎?不可能。”夢魘一般的晚上,她失了清白,爾後被瀟萬川趕出家門,被淩少祺剝奪了孩子,所有的開端,全是司徒皓謙一手造成的。她恨他,天崩地裂。

“我不期望你能原諒他。而事實上,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去理性地去對待一個女人。夏曦,”他轉而“看”向她,兩人距離很近,他的呼吸幾乎噴將在她的臉上,“如果你需要補償,我希望可以代替他向你贖罪。”

他的話很誠懇,可在瀟夏曦聽來,卻是莫大的諷刺。“他的錯要由你這做兄弟的幫他補過?哈哈,是他太專橫了,還是你太天真了?”她暗裏攥緊了拳頭,尖細的指甲陷入掌心,有隱隱的痛,“他犯下的錯是我一輩子的陰影,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他。”

“夏曦……”

“如果你是為了我好。請你們的天鷹會,包括他,還有你,從今以後遠離我,都不要再在我的生活裏出現。我需要平平靜靜地過日子,除此以外,別無他求。”話一落,瀟夏曦扣上了車門的把手,旋開門,身子探出了車外。

才要離開,後麵傳來龍五淡然若輕的聲音:“據我們所知,除了青龍幫之外,還有一股新冒尖的黑幫勢力在找你。如果你不願意看到你的房東遭遇到任何不測,我希望你能考慮我的建議——我需要一雙眼睛,你是最適合的人選,而你需要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我可以為你提供。我們彼此相得益彰。而且,我保證,你的工作與天鷹會毫無關聯。”

瀟夏曦的身子明顯地頓了一下,隻不過半秒,還是沒有回頭,扔了一句“謝了!”便徑直地走向小屋,絕不拖遝。

回到小屋裏,掩上門,靠在門板上調整氣息。雖然走得匆忙,但龍五最後一句話她滴字不漏地聽在了耳裏。青龍幫在找她?找她幹什麽?還有另一股人也在找她?他們會是誰?

她實在是搞不清楚,她不過是個普通人,怎麽就那麽“幸運”地與黑幫勢力扯上了關係?而且一直纏繞著讓她喘不過氣來。

客廳裏仍然亮著燈,老太太和衣躺在沙發上睡著了。昏黃的燈光在她的身上鑲了一層薄薄的金邊,眉頭舒展,連著皺紋也平坦了許多,睡得很安祥。瀟夏曦從她的房裏拿了一件毛毯蓋在她的身上,微動驚醒了老太太,她揉了揉眼睛,有點含糊不清地問:“你的朋友走了?”

“嗯。天氣冷,還是回房裏睡吧。”瀟夏曦把毛毯的邊角拽好。老太太恍若未聞,背脊重新靠回在沙發上,閉上眼,自顧自地輕喃:“很像

,很像……”

…………

P國的聖誕節,到處洋溢著一派祥和歡樂的氣氛。

葉惜柔套了圍裙,隨意地把一頭淺棕色的卷發用發夾束在腦後。每年聖誕節之前,她都會把家裏妝點一新,做了滿桌美味的菜肴,然後安坐於家中靜靜地等候淩少祺回來共慶節日。可是,每每她等來的卻是他滿是歉疚的電話,或是出席舞會,或是身在國外由於班機延誤趕不回來。各種理由,像一盆涼水般潑在她的身上。她孤寂地蜷縮在沙發裏,看餐桌上的紅燭一滴滴地流下燭淚,直至燃燒殆盡,“劈啪”一聲響,整個房間瞬即陷入了黑暗。

其實不用他多說,她也知道那時候的他是待在了瀟夏曦的家裏,與她共度聖誕。他冠冕堂皇編出各種借口,不過是讓她心裏更好受些。

但這一年不同。

瀟夏曦離開至今沒有消息,那個激情的早上後,淩少祺與她的關係似乎回複了正常,除了必要的應酬外,每天都會回家吃飯,每晚都會擁著她入眠。均勻的呼吸暖和的體溫重新又回到了她的身邊。她跟自己說,該滿足了吧。縱使他的心裏還有瀟夏曦,隻要她在他心目中仍占有一席之地,這便足夠了。

她不能太貪心。

葉惜柔爬上高腳凳子,在玻璃窗上噴上“雪霧”。P國的溫度比歐美國家要高,冬天也鮮見下雪。為了烘托氣氛,很多人家都會陪著孩子在自家的玻璃窗上用“雪霧”描繪出各種應景的圖案。當她站在木梯子上,把那顆大大的金星掛在聖誕樹的最頂端時,側著身子環顧四周,終於滿意地笑了。素白的地毯換上了迷醉的紅,沙發的米黃埔上了一層棗紅的棉墊,她從後園裏摘下了一束薔薇花插在敞口花瓶裏,含苞待放的花蕾微微地舒卷著花瓣,仿佛正在等待凝露的甘甜,然後一朝盛放。

她拿起聖誕樹上懸掛的小鈴鐺晃了晃,聲音清脆悅耳,幻想著將來與淩少祺還有他們的孩子一起布置聖誕樹,笑盈於顏。

假如,假如她與他真的能有一個屬於他們的孩子,這個“家”是不是就可以天長地久?

直到響起一陣急切的電話鈴聲,葉惜柔的心思恍然被打斷。

她的心一沉。往年這時候淩少祺的電話總會不期而至,然後把她一個人丟在這冰冷的夜,聽著歡樂的聖誕曲黯然流淚。她陡地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難道瀟夏曦已經被找回?所以淩少祺又一門心思地陪她過聖誕,所以她又得強顏歡笑接受他各種借口的欺騙。渾身一哆嗦,手裏的小鈴鐺無聲無息地砸在柔軟的地毯上,滾了幾圈才停止了跳動。

電話裏是淩少祺低沉磁性的聲音:“惜柔,我在羅曼克餐廳訂了位子,今天晚上我回來接你,我們一起去享用那裏的聖誕大餐。”

聽不出他的話裏有多歡慶,可是,葉惜柔攥著話機早已哽咽失聲,一行清淚沿著她姣好的麵頰淌下。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邀請她在外麵用餐。那麽多年的守候,仿似隻為了這一天。她終於可以撥開雲霧,出現在眾目睽睽之下,嫣然地挽起他的手,共舞。

怎麽不教她激動得流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