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憶
喬芮裹著白色的浴袍從浴室裏走出來。
濕著頭發躺到床上，全身得到床的支撐，才發覺自己疲憊不堪。
下個月“商皇”的總裁夫人過生日，皇先生想為妻子設計一款獨一無二的珠寶。這個人極為挑剔，她前前後後修改了幾個月才定稿。現在她要監工等成品出來，又接了新的case，好不容易熬到周五，現在已是淩晨，可她卻一點睡意都沒有。
自己是從什麽時候喜歡上他的?
盡管分開後的幾年，總是忍不住不斷的回想，可最終也沒有找到答案。
他對她來說，更多的是不自在。
他是和她完全相反的存在。
她直接，他有話從來都放在心裏。
她愛玩，他總是靜靜地看著。
她大大咧咧，他卻總揪著一點小事和她鬧別扭。
記得他們剛在一起，運動會上他跑了三千米，拿了第一。
許多好朋友都興奮地圍了過來，他隻是笑笑，雙手拄著膝蓋，不停地喘氣。
他離開人群，朝這邊走來，誌願者喬芮拿水給他，問他感覺怎麽樣，他除了喝水，換氣以外，一句話都沒說。
那時兩人剛在一起，喬芮隻覺這氣氛簡直令她從手指到腳趾都尷尬。
搞不懂他們倆為什麽會在一起。
……
兩個多月之前，高二期末考剛結束，暑假開始。
鍾南和嚴廣臣嚷嚷著要去溪邊露營。
經過長期說服工作，解決了幾個女生對蚊蟲，天氣，危險性等方麵的問題，再加之野餐篝火的誘.惑，幾天後他們便風風火火的在溪邊紮寨了。
這一行真是他們點睛之行。溪邊水流清澈，晚上蚊蟲少，而且格外清爽。
幾個人點一處篝火，烤著食物，一邊和酒，一邊聊天。原來溪邊的炎炎夏日竟是如此靜謐安寧。
晚上，帳篷裏的嚴廣臣對自己組織的這趟溪邊行頗為滿意，和自己新交的小女朋友也相談甚歡。
忽而想起旁邊的冷大爺這幾個月把他打擊得真夠可以。
自己這麽上心的給他張羅了半天，他嚴廣臣都換了兩個女朋友了，他卻一口都沒鬆。
而當他提起喬芮時，冷耀反常的沒有製止他不要胡鬧，倒像是默認了似的。
“不是吧，阿耀！”嚴廣臣隻是隨口說說，畢竟兔子還不吃窩邊草，他們和喬芮這麽熟了，剛才隻是開個玩笑，現在倒換成他不淡定了。
……
“又青，你沒關係嗎？”另一個帳篷裏，喬芮平躺著，兩手放在腦後，向旁邊的俞又青問道。
“我？我能有什麽關係。當初在一起就是玩玩，現在我也沒失去這個玩伴，還能在不耐煩時甩開他。”俞又青笑笑。
“……”喬芮忽然覺得這樣未必不好，誰說感情一定要愛得死去活來。愛得太深，引發嫉妒和無端的猜疑，彼此小心翼翼，一不小心就能將對方和自己陷入痛苦的境地。
“喬芮，你出來一下。”帳篷外嚴廣臣的聲音忽然傳來。
喬芮
嚇了一跳，這人怎麽神出鬼沒的，應該沒聽見她們剛才的談話吧，連忙起身回了句，“來了。”
嚴廣臣沒有說話，轉身向不遠處的溪邊走去。喬芮跟著他，等眼睛適應了黑暗，才發現墨綠色的樹影下，泛著銀水光的溪邊旁，同行的三個男生也在。
“臣臣，這是幹什麽？”喬芮是慣愛開玩笑的。
她叫嚴廣臣“臣臣”，叫齊軒“軒軒”，剛開始的時候把魏然、又青她們笑的不行，可她卻說齊軒“誰讓他取了個女孩名字，自認倒黴。”
而鍾南她叫著順口，未做改動。
至於冷耀，耀耀她是絕對叫不出口的。不好聽不說，她和他實在也沒熟到那個份上。
“喬芮，你給個痛快話，要不要跟我們冷耀交往看看，他可是同意了，就等你發話。”嚴廣臣走到他們身旁，轉過來對她說。
“……”這是什麽話，喬芮暗叫。
“他是我們的兄弟，你也是我們的好朋友，你放心，以後他要是敢欺負你，兄弟們第一個饒不了他。”鍾南一本正經地說。
“……”喬芮第一次見自己的同桌這麽認真的說話，一時間想笑。
“答應他吧，我在後麵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惜字如金的齊軒開口。
喬芮看向冷耀，曜黑的眸子裏映著水光，眼睛一直若有似無地看著她，但卻什麽都沒說。
“喬芮，給個痛快話！”嚴廣臣最沉不住氣。
“……”
“行就行，不行還是朋友。”
“……”
“好吧。”喬芮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就答應了。
幾個月前，自從閻茜說他還忘不了顧榮，她就不自覺地對這個女孩上了心。
課間操時雖然隔著兩個班，但身高差不多的兩個人距離並不算遠。
而喬芮，從不多看別人一眼，覺得自己最有範兒的喬芮，竟成了顧榮的偷窺狂。
……
而現在，自己又沒骨氣地想起他了。
如果說17歲吵吵鬧鬧的感情算甜蜜，那麽21歲冷耀那樣的心平氣和應該算毀滅了吧。
雖然現在30歲的喬芮，想起21歲的自己，還是會懊惱慚愧的紅了臉，但被子一蓋，明天醒來，還是那個波瀾不驚的自己。
……
臨下班時，喬芮接到了皇盛的電話。
為了感謝她幫他博妻一笑，皇盛今晚在最奢華的法國西餐廳訂了位子。
“還是我請皇總吧。”外界對她這次的設計依舊評價極高，媒體稱她不僅有品牌設計師的大將風範，同時賦予珠寶傾訴的能力。經她手，珠寶不但是奢華雍容的象征，更是訴說情意的信物。
“下次可以，這次你可別跟我爭。”皇盛馬上打斷她。
聽著皇盛認真的口吻，隻能笑了笑說“好”。
這個皇盛，剛見他的時候，她直覺就知道這是個難伺候的主。
後來幾乎耗光她所有靈感，也證實了她的直覺。
不過相處下來，她發現他們是同一類人，同樣追求完美，同樣
直接，同樣為愛甘之如飴。
……
晚餐時，喬芮抱怨皇盛當時如何如何在她的設計稿上不斷挑刺，逗的二人嬉笑不斷。
“好巧。”喬芮感覺頭上一個黑影飄過，隨後耳邊便傳來這深沉的兩個字。
“冷總也在，今晚還真是熱鬧啊。”皇盛比她先開口。
“皇總，好久不見。”冷耀和皇盛握了握手，又向喬芮點了點頭示意。
“好久不見。”皇盛與他相視一笑，隨後問向他旁邊的這位，“萱兒，你和冷總一起？”
“是啊，冷耀哥陪我來這邊逛街，我逛餓了就進來吃點東西，沒想到皇叔叔和喬芮姐也在。”唐萱乖巧地說。
“大唐盛世”的長孫女是唐建業的掌上明珠，17歲的時候，喬芮就幫她設計過一款珠寶，現在想想，也有五六年了。
小姑娘長的標致，又懂禮貌，到現在還稱她“喬芮姐”。
“噯，我大他們倆沒幾歲，都讓你給我叫老了。”皇盛開玩笑的說。
唐萱咯咯地笑，仿佛習慣了他的打趣。
喬芮發現皇盛離他們剛見麵時的形象越來越遠。
“介意我們加入嗎？”冷耀適時地問了一句。
“Of course not！”皇盛道。
席間，喬芮碰到兩位都是自己的顧客，話題自然跑到了珠寶上。
皇盛和唐萱像是終於找到了知音，“她這個人固執的很，”一到某些時刻就裝聾作啞，任他們怎麽提起她就是不聽。
認命地聽他們的改了以後，這兩人還是嗬嗬笑著讓她改回去。
一頓飯在歡聲笑語中結束。
除了冷耀一如既往的低氣壓，菜幾乎沒動，紅酒也是一滴未沾。
皇盛非要給“萱侄女”買點禮物回去，兩人便先行離開了。
“那我也先走了。”喬芮對冷耀說。
“你不是喝了酒？”
“可以找代駕。”
“不用這麽麻煩。”說罷冷耀拿起手機撥了個號碼，“把車開回去，明天早上來接我。”
眨眼的功夫，冷耀已經拿著喬芮手中的車鑰匙，向外走去。
……
喬芮的車裏。
“你好像和皇盛很熟。”冷耀目視著前方。
“如你所見，之前我在做他的設計。”
“我準備在T市開一家最大的連鎖酒店，她隻是投資人的孫女。”
“……”這是什麽對話，前言不答後語。
“唐萱性格很好。”她淡淡地說道。
“你在誇你自己？”
“……”What?跟他溝通有障礙。
“我覺得她跟你以前很像。”
“……”
連喬芮自己，都不知道她為什麽不像以前那樣愛說話了。
也許是長大了，很多話不像小時候那樣脫口而出。
也許和她大學的專業和工作有關，一門心思搞設計。
也許，覺得當初口無遮攔的自己，很可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