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驚神斬
第九章 驚神斬
陳長生沒見過此人,但是也猜得到他多半就是宋家的現任家主宋公明,聽了他這番不軟不硬,貌似服輸卻又暗含威脅的話,陳長生仰天大笑三聲後冷冷的盯著宋公明,咬牙切齒地道:“當日你宋家看到我種出的桃子,心生歹念,勾結衙門,意欲給我扣上個偷竊貢桃的罪名,以至生生逼死我大哥時,你怎麽不說這話?”
“此後我被宋珂那惡婆娘逼的不得不背井離鄉,遠走大荒澤,可她卻依然不肯善罷甘休,意圖在五行秘境中將我擊時殺,你又怎麽不說這話?”
“我僥幸逃脫,萬裏奔波回轉家鄉,卻得知不僅我那身懷六甲的大嫂被你宋家生生燒死,我陳家祖墳被挖,列祖列祖的屍骨無存時,你更是沒有說出這樣的話。”
陳長生目光灼灼的看著宋公明,一字一句地道:“現下我來報仇雪恨,你卻讓我適可而止,哼哼,我倒是想要問上一問宋家主,究竟是哪個喪盡天良的王八羔子最先趕盡殺絕,又是哪個長頭沒長尾巴的衣冠禽獸將我一步步的往絕路上逼的?”
“直到此時,老子打上門來,你才說這樣的混賬話,不嫌太晚了嗎?”
宋公明臉色一沉,心中微怒,他沒想到陳長生此人竟然如此的冥頑不靈,自己堂堂的一個家主,金丹期的修士向他低頭服軟,算是給足了他麵子,沒想到這個陳長生就像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根本就不買自己的帳。
可是看著兀自夯擊自家外牆的巨錘,宋公明卻又不得不咽下這口惡氣,陰沉沉的看著陳長生道:“你別欺人太甚?”
陳長生嗤笑一聲,目不轉睛的盯著他,一雙深邃如海的眸子怒火跳動,滿是挑釁而不屑地道:“便是我執意要欺人太甚,你能把我怎樣?”
聞聽此言,宋公明的眉毛一挑,當場就要發作,可是想到一家老小和祖宗百年的家業多半就會斷送與此,遂深吸一口氣,將鬧肚子的怒火生生壓下,冷聲道:“你想怎樣才肯罷手?”
“簡單。”陳長生哈哈一笑,點指宋公明道:“讓你兒子出來,小爺我斬了他的狗頭為我大哥報仇,再讓我掘了你宋家的祖墳,將你祖宗十八代一股腦的挫骨揚灰,方才能消解我心頭之恨,除此之外,你就是把你宋家那勞什子的鬼麵血靈桃送我,都是不行。”
“好,好,好。”宋公明怒極反笑,連說三個好字,臉上殺氣湧蕩,一字一句道:“看來今日你是不打算和解了?”
“廢話。”陳長生本也沒打算和宋家善罷甘休,血海深仇,傾盡天河之水都洗涮不淨,哪裏是說三兩句不疼不癢的軟話就能算了的,他讀書不多,但是卻明白一個道理,血債唯有用鮮血來償還,除此之外,講別的都是扯淡。
再說了,他和宋家鬧到這番田地,就算他今日高抬貴手放過宋家,焉知宋家不會將這筆帳牢記在心,來日再找自己算回來,與其給日後埋下個隱患,倒不如現在一股腦的做個了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僅此而已。
“陳長生,你去死吧。”
宋公明尚未出手,便聽到半空中傳來一身怒喝,隨後一根青光繚繞的巨木已經從天而降,當頭砸落。
陳長生瞥了來人一眼,見他二三十歲年紀,滿臉的怒色,一身鬥木派的服色,隨即便猜到這就是害死大哥的罪魁禍首宋默然,仇人一見分外眼紅,陳長生連話都懶得多說,手指一彈,原本捏在掌心之內把玩的子母五色石倏然而出,已經朝著宋默然電射而去。
“逆子,誰讓你跟來的?!”宋公明一見兒子出現,不由得又驚又怒,喝罵一聲隨即心神一動,已經祭出了自己的本命飛劍,化成一道流光劈向那一連串的五色流光,口中更是喝道:“陳長生,休傷我兒。”
陳長生原本就是農夫,豈能不動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道理,更別說宋默然更是謀害自己大哥的元凶,哪能任由他逍遙事外,靈識一動,子母五色石去勢更快了三分,尖嘯連連。
指訣一彈,五行真元飛射而出,瞬息之間凝聚成一隻五色巨手,倏然探出,電光火石間已經抓向了宋公明的飛劍。
除卻縮地成寸之外,這混元一氣大擒拿算是陳長生用的最為嫻熟的法術。特別是此番修為大漲,命魂凝實壯大之餘,連帶著靈識也隨之變得越發強勁,不僅施展起法術愈加嫻熟,連駕馭起五色巨手來也愈發的得心應手,當真是法隨心動,手隨念轉。
嘭。
響亮無比的破空聲中,五色巨手已然搶先一步擋到了飛劍之前,探手就抓。
“螳臂當車,狂妄。”宋公明冷哼一聲,本命飛劍一閃爍,帶起一抹抹燦爛奪目的毫光斬向五色巨手。
嘣嘣嘣。
三聲脆響,五色巨手的粗有三尺的手指硬生生的被斬斷了三根,不僅如此,宋公明的本命飛劍更是一下子刺入了五色巨手掌心之內,銳利至極的劍光頓時將厚有丈許的手掌貫穿出了個鬥大的洞。
“好利的劍。”
雖是殊死相搏的敵手,但是陳長生也忍不住讚歎宋公明的禦劍之術的確犀利而老辣,先前他以為宋珂的劍法依然不俗,可是和宋公明相比卻是嫩的多了。
讚歸讚,但是陳長生卻也絲毫不會手下留情,那五色巨手雖說是被擊穿,但是寄托其中的靈識未損,便是全然無礙。
不過陳長生也不是魯莽之人,自然不會明知道五色巨手抵擋不住飛劍還要以卵擊石,而是反手一探,將宋默然砸落下來的巨木抓取過來,順勢將上邊的靈識抹掉。
心念動處,另外一隻正高舉破山錘的猛砸翠煙山外牆的五色巨手倏然而動,雖然手握萬鈞巨錘,卻是輕盈的如同捏著一根鵝毛,硬生生的轉了個彎子,反手橫掠而出。
轟。
破山錘狠狠的和飛劍撞擊在了一起。
一重一輕,一拙一巧,一鈍一利,此時就這麽結結實實的碰了個正著。
炸雷一般的巨響聲中,破山錘上碎片四射,原本就粗糙的錘麵上更是被飛劍生生破開了個三尺來深的坑,不過卻相比起足有十丈來粗的巨錘來說,卻也算不上什麽,至多不過是破開了層油皮罷了。
但是宋公明的飛劍卻也在破山錘的重擊之下被震的倒飛出去,直飛出了百十丈方才停了下來。
宋公明與一雙兒女不同,修的乃是家傳的劍修之術,講究的就是以精血滋養本命元劍,將自己的靈識乃是元神寄托其上,以劍為道,最終得以渡劫飛升,雖說他此時隻是金丹後期,未曾結成金丹,但也在這本命元劍之上耗費了一兩百年的寒暑之功。
可以說這劍就是他,他也就是這劍,當真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若非是為了救兒子,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以本命元劍如此硬拚的。
此時被破山錘重重的打飛出去,雖說本命元劍堅固異常,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毀損的,但是寄托其上的靈識卻是大受震蕩,雖不至於崩潰,但是也小受損傷。
宋公明一張瑩潤如玉的臉上頓時湧上一抹潮紅,看向陳長生時的目光又多了幾分慎重。
一錘將宋公明的本命元劍擊飛,陳長生固然震驚於他這柄飛劍的鋒利,竟能將堅硬無比的破山錘刺出個坑來,但也沒有趁勢窮追猛打,心念一動,那五色巨手手持著破山錘又再度掠回,轟然巨響,砸在了忽明忽暗的牆體之上。
受此重擊,雖說護山大陣並沒因此崩潰,但隨之而來的陣法反擊,卻也耗費了不少靈脈供給上來的靈氣,以至於上空的防禦之力頓漸。
原本呼嘯而至的子母五色石趁機撞破半空中薄弱蟬翼的防禦光輝,衝入了牆內,朝著手指陳長生破口大罵的宋默然。
說來雖慢,但這一番較量不過是在彈指一揮間,宋公明此時方才明白陳長生先前以巨錘攔擋自己的本命元劍根本就是早有預謀,為的就是這片刻時機,此時再想要阻撓已然來不及了,甚至想要出言提醒兒子都為時已晚,隻能在心中默默祈禱,他能躲過這殺身之劫。
嘭。
母石紮紮實實的撞在了宋默然的身上。
宋默然束發的頭冠之上迸發出一抹血紅色的光輝,宛如流蘇一般垂落下來,護住了他周身各處,更是將那鵝蛋大小的母石重重的彈開。
“陳長生,你大嫂是被我燒死的,你家的祖墳也是被我掘的,我還把你祖先的屍骨全都燒成了灰,扔進了我家的茅廁裏,你又能奈我何?”
眼見頭頂上的血靈桃木冠輕而易舉的將陳長生的法寶擋開,老早就憋了一肚子悶氣的宋默然便有恃無恐的叫囂了起來,就算打不過他,氣他個半死也是一樣的。
宋公明一聽這話,真恨不得將自己這個狠辣有餘、沉穩不住的兒子生生掐死,這話說出來固然痛快,但是卻禍患無窮,不說會不會引來陳長生瘋狂的反擊,即便是傳揚出去,隻怕也站不住腳。
修士講究的是斬斷塵緣,了斷世俗牽絆,以便於專心修真,但修士終究不是從石頭縫子裏蹦出來的,舍棄妻子兒女倒沒什麽,可是又有幾人能把祖先也一股腦的扔到腦瓜後麵?
自來修士之間的恩怨無論多麽深重,斬盡殺絕的不在少數,但是卻絕少會有人毀人祭祀,絕人祖墳,這是修士的驕傲,更是底線。
就算宋家受了玄武七派的逼迫,不得已幹冒天下之大不韙,掘了陳家祖墳,但是隻要死不承認,旁人也不會多管閑事,可是此時宋默然口不擇言,張口認了下來,那就是破家滅門之禍。
聞聽此言,陳長生頓時雙目赤紅,宛如血染,睚眥欲裂,殺氣衝天。
他不知道修士之間有這麽一條約定俗成的規矩,就算知道,他也不會指望著旁人來幫著自己報仇,宋默然既然敢認,那麽就要承受自己的滔天怒火。
“去死吧。”
暴喝聲中,餘下的十二枚子石依然蜂擁而至,嘭嘭嘭嘭嘭嘭嘭,響聲不斷,連成一片。
即便那血靈桃木冠上垂落下來的縷縷光輝能夠擋住子石的轟擊,但是巨大的衝擊力卻也撞的宋默然連連後退。
陳長生此時誅殺宋默然之心猶勝於覆滅翠煙山,子母五色石繞著宋默然上下翻飛,在他的身上狂轟濫砸,將那絲絲縷縷的紫紅色光輝打的波紋蕩漾,越來越暗淡。
宋公明心知若是不殺了陳長生,隻怕自己的兒子必死無疑,當下也顧不得其他,劍訣一引,懸在身旁的本命元劍嗡然作響,幻化成一柄長有三十丈,寬有五丈的巨劍,扯起漫天的劍光朝著矗立在翠煙山前的陳長生斬落下來。
驚神斬。
劍出驚天,神擋斬神。
宋公明以精血溫養了上百年本命元劍,此時綻放出了最璀璨的光輝,宛如傾盡銀河,飛瀉而下,無孔不入。
陳長生隻覺得身周上方圓十裏之內,宛如都被劍氣籠罩,氣機牽引之下,宛如無論是上天入地,全都難逃這一斬之威。
逃不過,那就硬擋吧。
陳長生一咬牙關,橫下心來,五色巨手高舉破山錘,迎向劈落而下的劍光。
轟隆隆。
錘劍交擊之下,聲如炸雷,驚天動地。
鋪天蓋地的劍光碎裂成漫天的銀光,四下飛濺,將陳長生腳下方圓上千丈內的草木山石盡數轟成齏粉,餘威之烈,可見一斑。
那柄破山錘在硬擋住了這驚神斬後,生生被毀去了一小半,就連握錘的五色巨手也在劍光的劈削之下變得千瘡百孔,傷痕累累。
宋公明本以為陳長生必死無疑,可是等到塵土落盡,他卻看到陳長生已然站在遠處,雖然身邊百丈之內的泥土被方才那一劍之威削去了半尺有餘,可是他腳下的雜草卻是未傷分毫。
“你怎麽……”宋公明失聲驚呼,後麵的話他沒問出口,但是滿臉的驚詫和難以置信卻是掩飾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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