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34章 兒大不中留

“郝童哥哥你別害怕,到時候你滿身毒瘡,都開始流膿的時候我娘就會救你了。”

郝童都快哭了,“容……容姑娘,您可要救救我啊。”

“救你可以啊,就看你能不能付得起診金了。”

郝童結結巴巴的道,“診金是多少啊。”

“作為寧王的貼身侍童,你的診金怎麽著也得百兩黃金。”

“百兩黃金?”郝童嚇得目瞪口呆,帶著哭腔道,“容姑娘,你就是把我賣了也拿不出百兩黃金啊。”

“那就沒辦法了,你回去之後有什麽想吃的就吃,有什麽想見的人就見,準備準備後事吧。”

郝童聞言哇的一聲就哭了,哭聲驚天動地,就連拉馬車的馬也開始**。

“郝童哥哥,我娘是誆你的,你別哭啊!”小包子從車廂裏鑽了出來,拉著郝童的衣袖愧疚的道,“是我不好,不該誆你,你別哭了。”

郝童淚眼朦朧的看著小包子,繼而又放聲大哭,“包子你別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可憐我要死了還沒有拉過女孩子的小手。”

“誆你的!”馬車裏的容色咯咯的笑著,郝童愣了好半晌才伸手去把臉上的淚給抹掉了,仍舊是哆哆嗦嗦問了一句,“容姑娘,這回你可沒有誆我吧?”

“你打掃之前不是給了你口罩手套之類的護體之物了麽,泡的藥澡,喝的藥膳湯都有這種功效。”

郝童拍著胸脯道,“容姑娘,我差一些要被你嚇死。”

薄言騎在馬上悠哉悠哉的道,“小容兒是嚇死人不償命的,所以沒事兒甭惹她不高興。”

郝童吐了吐舌,“借我一個膽子我也不敢惹容姑娘不高興。”

馬車軲轆又在路上轉了起來,郝童心有戚戚,臉色也不大好。騎著馬優哉遊哉的薄言笑道,“郝童啊,容兒以後若是做了你的當家主母,今日此等折騰多不勝數。”

郝童身子一抖,打了個寒顫,似乎已經看到了往後苦命的自己過的怎樣水生火熱。

薄言正在逗著郝童,車廂裏的小包子卻爬到了寧王懷裏,容色想將他抱回來,可包子絲毫不知道母親的心理,一個勁的嚷嚷要寧王教他識字。

容色對於兒子的行為恨的牙癢癢,不由的感歎真是兒大不由娘啊!

“叔叔,為什麽郝童哥哥沒有拉過女孩子的手啊,我都經常拉娘的手呢!”小包子眨巴著眼睛盯著寧王問,容色不由的揉了揉額頭。自家的兒子何止時拉過她的手,遇到好看的小妹妹、小姐姐,不知道多熱情,拉拉手都是正常的畫風。

“郝童自然也是拉過他娘的手。”

“那為什麽郝童哥哥說他都沒有拉過女孩子的手,他娘不就是女孩子嗎?”

寧王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摸了摸包子的腦袋道,“祁兒,郝童的母親那時候隻能算是婦人,並不能算作女孩子。其二,他口中的女孩子是作為妻子或者意中人,與你所言並不同。”

小包子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繼而又道,“那叔叔,你拉過我娘的手嗎?”

容色的騰的一下子就紅了,就連脖子和耳根都跟著紅成了煮熟的蝦米。她喝斥道,“包子,過來

!”

包子搖了搖頭,“才不過去,娘整天就讓我背醫術,本草綱目我都背的滾瓜爛熟了,都沒見你教我讀過四書五經,也沒有帶著我看過史書。”

容色更著脖子道,“你已會識字,往後自是有機會讀那些書。你也曾說往後要做最厲害的驗屍官,從小不背醫術,不學人體構成,往後怎麽才能分辨得出那些屍體究竟是得病死的,還是被謀殺致死?”

“不是還有前輩留下來的驗屍筆錄嗎,照著那些筆錄學習,總不會出錯。”

“那些筆錄隻是別人的經驗,你若將別人的經驗當作了唯一的真理,要怎麽為那些遇到的屍體負責?”容色說的嚴肅,“書本知識必須要與實踐相結合才能轉化成你自己的本事,你得從小打好基礎,在別人經驗的基礎上才能更好的做事。”

“祁兒不過才五歲,何必如此嚴厲。”寧王不鹹不淡的道,一旁的初九眼觀鼻,鼻觀心,並不關心車廂內的這些人究竟在爭論什麽。”

“三歲看老,自然是要嚴肅的。若是他日包子成為了驗屍官,卻沒有本事,造成了冤假錯案,那些被冤死的亡魂要找誰喊冤?”

“過於嚴重。”

容色對於寧王插手自己教育兒子異常不滿,冷著臉道,“包子,來娘這裏。”

包子看了看寧王,又看了看自己的母親,沒精打采的應了一聲。

寧王卻沒有放開抱著包子的手,而是看著容色道,“或許祁兒往後並不想做什麽驗屍官,何不問問他?”

容色心中一震,視線落到了包子身上。

見容色沒有問,寧王看著包子問道,“祁兒,往後你想做什麽?”

包子怯怯的看了一眼母親,隨即弱弱的道,“做最厲害的驗屍官。”

一句話顯然沒有底氣,也沒有打從心底裏透露出來的向往,像是敷衍,更像是安慰。

容色鼻尖一酸,扭過頭不去看小包子。

將自己的意願強加給小包子,從一開始她就知道是錯的。

她的童年背負著父母的期望,無論是學習還是報考學校都是根據父母的意願來的,所以她不願意見到小包子重複她的童年。所以她再三的確認過小包子的意向,願不願跟著她學醫,小包子卻說他要做最厲害的驗屍官。為了培養包子成為驗屍官,她這個立誌治病救人的大夫撿起了並不太擅長的屍檢專業,以及揣摩人類的心理。

在沒有遇到寧王之前一切都很美好,小包子在為成為最厲害的驗屍官做準備,而她也漸漸的適應了跟屍體打交道,從那一具具無名屍體中揣測著人類或善良或險惡的用心。為人治病,也看透了人情冷暖,世事變遷。

本以為看透生死,不過是自欺欺人。

沒有想過做最厲害的驗屍官不過是年幼的孩子一時興起,而她卻當了真。

“包子,長大以後你想做什麽樣的人,以何謀生?”容色緩緩的問,“不是為了應付我,而是你心中所想。”

包子愣了好久,小心翼翼的問,“娘,你生氣了嗎?”

容色搖了搖頭,淺笑道,“娘怎麽會生你的氣,隻是想知道我的祁兒以後想做什麽。不做驗屍官也沒有關

係,不做大夫……娘也不苛責。你是娘的孩子,我隻是希望你活的歡歡喜喜。”

“娘,等長大以後我想做叔叔這樣的人。”小包子瞅了瞅母親,說的很小聲。

容色神情一滯,呆呆的看著正在翻書的寧王,想不明白這個人有什麽優點,小包子竟然要做寧王這樣的人!

容色看著包子訕訕地笑著,“這位叔叔有什麽過人之處,讓你以後要做這樣的人?”

“做領兵打仗的將軍,成為對天下百姓有用的人。”

“可是你並沒有見到他領兵打仗,也沒有見他為天下百姓做什麽。”容色不甘心。

“郝童哥哥說了好多關於叔叔的偉大事跡呢,晚上我說給娘聽啊!”包子興致勃勃的道,一雙眼睛裏都亮著光。說著還往寧王身邊湊了湊,寧王眼睛沒有抬,伸手將小包子攬入懷中,看模樣真像是一對親父子。

初九看了一眼寧王和小包子,又看了看容色,麵無表情的拍了拍容色的肩膀。

“祁兒往後既然想做將軍,便留在我身邊鍛煉些年吧。”寧王摸著包子的腦袋溫言道。

容色茫然的看著小包子,小包子雙眼放光,帶著期盼看著容色,“娘,可以嗎?我可以跟叔叔去軍營裏磨練嗎?”

容色有些悵然,兒子不過五歲,竟然說出這樣的要求。

“包子,不是娘不讓你去,而是你真的想好了嗎?當初你也是興致勃勃的說要做最厲害的驗屍官,如今見到寧王便要做什麽將軍,雖然娘並不是阻止你追求你想過的人生,但是你才五歲,還小,很多事情你不明白。”

小包子一個勁的點頭,“想好了!娘,我想好了,我就想做將軍,為百姓做事。”

“你做驗屍官或者大夫都能為百姓做事。”

“不一樣的娘,我願意同叔叔一樣,守在邊疆,保衛一方國土。”

容色鼻尖酸澀,愣了半晌才低聲問道,“你這麽小,知道什麽是保衛一方國土嗎?世界上那麽多的人,那麽多的士兵和將軍,為何要你去保衛?”

小包子皺著眉頭小心翼翼的說,“娘,你生氣了?”

容色吹著眼搖了搖頭,“沒有,娘隻是在跟你說道理。”

“可是……”

“不過隻是閑聊說笑罷了,一個五歲的孩子上了戰場能做什麽呢?”寧王放下手中的書沉聲道,“這麽機敏乖巧的孩子,我也不忍心將他送往戰場。”

容色沒有理會寧王,也沒有再理會小包子,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初九將包子撈了過來,同包子交換了幾個眼色。小包子又可憐巴巴的爬回母親的懷裏,帶著幾分撒嬌,“最喜歡娘了,不和娘分開,你別難過……”

馬車裏正溫馨,騎馬在馬車側畔的薄言微微一笑,隨即拍了一下馬屁股,一聲嗬斥騎著馬朝前邊走了。

孩子正在一天天的長大,也慢慢的懂事了,總有一天會知道自己正真追求的是什麽。而他也早早的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為了目標,無論什麽都能舍棄,包括最愛的女人。

前方路漫漫,容色不知道等待她的究竟是光明還是黑暗,迎接她的究竟是痛苦還是歡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