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31章 流膿的毒瘡

初九隻是靜靜的看著容色,那張蒼白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血色。

容色輕輕一笑,繼而朝著寧王與小包子的方向走去。心裏雖然很亂,但還有時間讓她慢慢來捋順。

一行人坐進馬車中,小包子窩在寧王懷中,寧王正教他讀論語。

靠在車廂上的容色看著寧王與小包子眼角不由的有些濕潤,父慈子孝,是她一直不敢想象的。本以為她自己足以照顧好兒子,突然才明白原來受照顧的一直是她罷了。

垂首苦笑,有些懷疑今後人生的方向。

車中的溫馨沒有保持多久,突然聽到外麵一陣**,馬車有些顛簸,初九立即掀開車簾躥了出去,很快拉著馬車的馬就安靜了下來。

“郝童,發生了什麽事?”寧王蹙著眉問。

“殿下,沒什麽事,不過是路人衝撞了我們的馬,現在已經沒事了。”

容色聽到外麵隱隱有哭聲,沒有理會馬車外的郝童,立即掀開車簾。初九扶著容色嚇了馬車,這才看到外麵的境況。

有一位老婦人跌坐在泥水中,懷裏還護著一個孩子。孩子似乎是受到了驚嚇,正躲在老婦人的懷中嚶嚶的哭泣。

郝童看到容色下了馬車有些慌亂,呐呐的道,“容姑娘,你怎麽下來了。這裏沒有什麽事,我能解決的。”

“怎麽解決?塞點錢將人給打發了?”容色似笑非笑的看著郝童,郝童臉一紅,卻還是梗著脖子道,“容姑娘,這訛人的刁民我不知見了多少,打發她們幾兩銀子就能解決了,沒必要驚動殿下和你。”

郝童說著便朝著老婦人那個方向走去,容色卻道,“或許這一回你看走了眼,這對祖孫並非碰瓷,而是真的遇上了難處。”

“啊?”郝童茫然的看著容色,繼而又反應過來,“容姑娘你可不要被她們表麵騙了,她們一個一個的裝可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真的很可憐呢。她們這樣訛人,一天怎麽著也能掙個幾兩銀子,可比老老實實的做事掙得多。”

坐在地上的老婦人掙紮了一次都沒有站起來,容色仔細瞧了瞧,隻見那對祖孫臉色發黑,脖頸間還有腐爛的瘡。

“郝童,你若再上前,隻怕接下來的幾日你都不能服侍在側。”

“你……你什麽意思?”郝童有些惱怒,若不是看在自家主子的份上早就張嘴就罵了。他郝童十三歲就跟在主子身邊,這主子的身邊哪一日能少得了他,方才容色話裏話外似乎有蘊藏著別的意思。

郝童看著容色的眼神有幾分深沉,莫不是這個女人想取而代之吧?

一想到這裏,郝童就覺著滿腹委屈。這個女人才出現幾天,就想桃代李僵了嗎?他郝童跟在寧王殿下身邊這麽多年,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能說換就換呢?

“容姑娘,不說你與我家殿下沒有什麽關係,便就是有了什麽關係也還輪不到你對殿下身邊的人指手畫腳。”郝童頗為委屈,仔細看竟能發現他的眼中已經含著眼淚。

容色自然是沒有心思揣摩郝童的心理變化,而是冷聲道,“那對祖孫病魔纏身,說不準便是什麽傳染之症,你若

是上前我可不保證你接下來的日子能安然無恙的在寧王跟前侍奉。”

郝童聞言大驚失色,看著那對祖孫的眼神像是看著什麽洪水猛獸。他踉蹌的朝著身後退了幾步,驚恐的神色一直在祖孫倆和容色之間打轉。

“娘,你怎麽不進來?”小包子從馬車裏鑽了出來,一臉的不解。在看到那對祖孫的時候,眉頭一皺,“娘,奶奶和小姐姐生病了。”

“嗯,你將娘的工具箱拿出來。”

小包子一聲沒吭的鑽進了馬車裏,不多時又帶著一個木盒子鑽了出來。初九順手接了過來,徑直走到了祖孫倆身邊。

容色不顧一旁嚇得瑟瑟發抖的郝童,也忙著朝祖孫倆走去。

“老人家,我們沒有惡意。”容色試圖溝通,老婦人臉上的驚恐還沒有褪去,她防備的看著容色和初九,將懷裏哭泣的小女孩抱的更緊。

初九默不作聲的將工具箱放置在一旁,將老婦人攙起來,挪到了幹淨的地方。容色立即上前跪坐了下來,“老人家,我是大夫,你生病了,我需要看看。”

老婦人愣了半晌,一下子就哭了出來,一把抓住容色的手道,“好閨女,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孫女兒,我們孟家就這麽一根獨苗,她若是走了我這個老婆子怎麽有顏麵麵對地下的列祖列宗啊!”

“老人家,您先別哭,讓我看看這孩子。”容色溫言安撫著。

老婦人懷中的小女孩露出一雙怯生生的眼睛直愣愣的盯著容色,整個身體卻一直往老婦人懷中鑽。

老婦人一聽這話覺著救孫女兒有望,連忙將孫女望容色跟前推,“巧兒別怕,讓大夫給你瞧瞧。”

“我不會傷害你,你不要害怕。”容色依舊溫言安撫,而身後的小包子也嚷著奶聲奶氣的聲音道,“小姐姐,你別怕,我娘是好人。”

大抵是見到了差不多年紀的人,小女孩也沒有先前那麽恐懼,怯生生的站到了容色跟前,一雙手背在身後一直絞在一起。

容色冷靜的掀開了小女孩的衣領,隻見脖子上的瘡已經流膿發臭了,再拉過小女孩的手,瘦瘦的手臂上都是那種流膿的爛瘡。小包子眉頭一皺剛要喊好惡心,但看到小女孩恐懼的神色又硬生生的將話吞了回去。

從馬車裏下來的寧王一把拉過小包子,順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寧王神情嚴肅,似乎對於容色這麽放任兒子有些不滿,但容色正在聚精會神的掀開小女孩的眼皮子就沒有出聲苛責。

“好閨女,我的孫女兒還有救嗎?”老婦人顫顫巍巍的問。

容色並沒有回話,而是檢查了老婦人的脖頸和手臂,隻見這祖孫倆的身上都生著同樣的毒瘡,都已經開始流膿,散發出一股股的腥臭味。

“有多少人得了這種瘡?”容色皺著眉問。

老婦人連連哀歎,“我們村有數十人了吧,一旦發現有人身上長了這種瘡我們就會被趕出村子。可憐這個孩子跟著我這個老婆子受苦……”

“生這種瘡之時開始隻是一些不疼不癢的紅色點狀物,十天半個月後這些點狀物逐漸的變成了一個一個瘡,再過三五天這些

瘡開始流膿是不是?”

老婦人連連點頭,“村裏開始出現這種膿瘡並沒有人放在心上,誰知道前不久就開始死人,村裏的郎中說這種毒瘡人過人,是絕症。後來村長就下命說是無論發現誰得了這種毒瘡都要逐出村子,我與巧兒……五天前被逐出來,一路討飯才來到這裏。誰知道京城裏又要來什麽大官,驛丞大人也在驅逐我們,也因驅逐死了三人……哎,真是作孽啊!”

容色瞥眼看了看一臉淡漠的寧王,暗暗的罵了幾句。

京城來的大官,不就是這位寧王殿下!為了他一人竟視人命為草芥,真是作孽!

“包子,來看著。”容色絲毫沒有理會小包子的恐懼,而是出聲喚道。

小包子雖害怕,見母親叫他,還是弱弱的應了一聲。

“包子,這是瘟疫。”見小包子過來,容色立即指出這祖孫倆身上毒瘡的由來。

“可是跟之前發現的瘟疫狀況不一樣。”

“瘟疫分很多種,瘟疫的源頭也多樣複雜,現在你看到的這種瘟疫隻是瘟疫的一種。”容色冷靜的道,“這種瘟疫靠這些流出的膿傳播,一旦沾染到你的皮膚上,很快你全身都會長出這種毒瘡。當然不排除它也考唾液、體液、以及其他的方式傳播。但是記住以後遇到這樣的瘟疫一定要戴隔離的手套,回去之後已經要喝藥,清洗身上。”

小包子連連點頭,“祁兒明白,凡是遇到不明狀況,一定要先保護好自己才能救別人。若是自己先染上了病,莫說要救人了,到時候隻怕要麻煩別人來救自己。”

“孩子還太小,何必現在就教授他這些?”寧王皺著眉道,神色之間已有不滿。

“謀生之道、保命之道從小就要刻在骨子裏,難不成要等他大了再告訴他如何保命?現在我能陪著他,往後我若不在了,誰能護他周全?這個世界上什麽都有可能是假的,但是學會的本事不會騙你。”容色冷靜的道,將小女孩的衣袖放了下來,衣領也掖好,“我們得再回驛站,這對祖孫必須救治。”

寧王並沒有異議,一旁的郝童卻道,“殿下的馬車可不能拉身上有瘟疫的人。”

容色還沒有開口,寧王的視線涼涼的瞥了過去,郝童苦著臉道,“拉就拉吧,到時候我仔細清洗便是。”

小包子忙著便要去扶小女孩,被容色嗬斥了一聲,小包子可憐巴巴的看著容色道,“娘,我隻想幫忙。”

“忘記方才娘怎麽告訴你的了?”

小包子撓了撓腦袋,看著小女孩道,“小姐姐,等你病好了我們一起玩吧。”

小女孩躲在祖母身後,怯怯的笑了笑,隨即又將腦袋縮回了祖母的身後。

容色將祖孫二人扶上了馬車,這才朝著寧王道,“殿下,勞煩你高抬貴腳多走兩步了。”

寧王並沒有理會容色,轉向小包子的方向,正想召喚小包子過來的時候,初九卻一把將小包子抱在懷裏。寧王有些悵然,郝童絲毫沒有發覺主子的心情,小聲嘀咕道,“容姑娘真會拿別人的馬車做人情,容姑娘是開心了,可苦了我家的主子跟後麵受苦受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