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難書此書(1)
提筆欲書,落筆難成。
“你沒有名字,你隻有代號。你的代號,叫白衣。”
“你活著的意義就是能夠獲得更多的情報,不惜一切代價為你的主人得到有利消息。”
“從這裏離開之後,你就隻是白衣。”
“你記住,如果有一天有任何威脅到主人的存在出現,你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抹殺!”
……
離開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之前,她沒有名字。而離開那個地方之後,她依然沒有名字。隻有一個代號,叫做白衣。
她不懂情感,不知道什麽叫做喜歡,也不懂什麽是痛。
太多的皮肉之苦已經讓她忘記痛是什麽滋味,按照他們的話說,痛到麻木就不會痛了。
遇到景程是個意外。
那時她剛剛離開組織,正準備進行第一個任務潛入秦大人家取得機密的資料。但是她的半路上遇到了搶匪,本想自己解決誰知景程就那麽突兀的出現在眼前。
她直到死去都還記得,那個伸出手對她微微笑著的青年溫和的對她說:“姑娘受驚了,已經沒事了。”
他的手掌溫暖幹燥,輕輕的扶起她後立刻收了回去。
“別怕。”他這樣告訴她。
她怎麽會怕?那些劫匪根本不是她的對手,但是在他那句別怕聲中她居然奇異的感到某種異樣。那是她從未感受過的感覺,第一次有人站在她麵前告訴她別怕。
在那個組織裏,怕的人永遠都不活下去。
景程,這個男人就這麽突然的出現在她的生命裏。像一縷溫和的陽光,是她渴求的溫度。她甚至是以接近景程能夠加快速的取得秦大人的信任這種蹩腳的理由嫁給了景程,因為她知道景程是個商人,是個家財萬貫有著諸多朋友的商人。
嫁給他的那一天起,她突然有了屬於自己的名字。
景程說,遇到她的那一天,他剛剛結束了一場拍賣會,在拍賣會上他一下子就相中了一條東蘭珍珠製成的項鏈。東蘭出產的珍珠並不是一般的珍珠,在陽光下會閃耀藍色的光澤珍貴異常。他那時哪裏知道日後會遇到她,卻想也不想的拍了下來。
他笑成:“興許就是冥冥中知道會遇到你吧。”
他喚她:“小藍。”
她隻是他的小藍。
不是為了刺探情報的白衣,也不是沒有名字的暗殺者。
嫁給他的日子,是她生命中最幸福的時候。她從來都沒有想過會有那麽一天,能夠有這樣一個人真心實意的疼愛她,珍惜她。
景程,就是上蒼給她的最好的禮物。
他會每日陪在她身邊,即使她跟其他的女子不一樣並不會什麽女紅也不愛打扮。但是他看著她的目光依然溫柔疼惜,甚至他會為她畫眉。
後來,景程開始在各國遊走經商。而她就在家裏等他每過一段時間寄回家的家書,那是她等待之中最期待的時候。他的信每次都是洋洋灑灑的寫很多,但是大多都是無關鍵要的事情。一些趣聞,一些經商的事情。
更多的時候,他都是在關心她。有沒有身體不適,天氣變化要記得增添衣物。雖然細微,但是卻溫暖。
她幾乎已經忘記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是的,幾乎。
如果不是組織中的人出現在她麵前,她幾乎就要忘記自己是一名見不得人的細作。
“白衣,永遠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
“屬下不敢忘。”
苦澀的滋味在她心裏蔓延,她知道這種平淡的幸福終有一日會終結在自己手中。
她就像是一個偷兒,總是奢望能夠偷得更多的時間陪伴景程。隻可惜,這種偷來的時光總有結束的時候。
景程再一次回家的時候,明顯的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小藍,你怎麽了?這次我回來之前是出了什麽問題嗎?你怎麽整日心神不定的?”他關切的問她是不是身體不適,是不是心裏有不開心的事情。望著他清俊的眉眼,她甚至說不出一個字。
隻是不想看到他皺眉,不希望他擔憂自己,不想他不開心……
如果這就是愛,如果這就是愛的話……
她不懂得什麽是愛啊……
她隻是告訴他可能是最近天氣不好影響了心情,他便有些放心了還叮囑她好好照顧自己。
他們都不曾想過,會這樣訣別。
得到組織的消息的時候,她剛剛送走他。就像是往常一樣,為他打點好行李,送他到門口看著他的背影直到看不到為止。
組織傳來了消息,說她的動作太慢了。如果還是不能盡快去到秦大人身邊,那麽不被需要的工具隻有被毀滅的下場。
她還想陪在他身邊,她不想死。可是她不知道,她不想死的結果,是他的死去。
得知他死去的那一刻,她無法形容自己的感覺。她明明已經不會痛了,明明已經痛到麻木了。但是這種讓她不能呼吸的感覺,又是什麽呢?
早就忘了吧,她已經不再是那個沒有心的白衣了。她是小藍,是景程一個人的小藍。
她為他而存在。可是,他死了……
小藍也一起死了。
剩下的是什麽?是白衣。既然他已經死了,那麽即使讓這個世間為他陪葬又有什麽不可以呢?
紅裙衣袂,媚眼如絲。她就那麽翩然的來到了秦大人身邊。
那是跟景程完全不一樣的男子。
即使表麵上風度翩翩,溫潤柔和。但是她依然能從那張笑臉上看到對權利的渴望,也掩藏不住的野心。她知道,這個世間能像景程一樣的男子並無第二。
景程是獨一無二的。
她以當紅歌姬的身份嫁給了秦大人為妾。
後院內女人的戰爭,她冷眼看著主母折磨其他小妾,而她安靜的當著一枚棋子。被主母利用的棋子,看著她們鬥的你死我活。
為了能夠懷上秦大人的孩子機關算盡。
秦家的主母是一個官家小姐,從小被捧在手掌心長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但是對這個濫情的秦大人而言,這個女子不過是他在官場上向上爬的捷徑而已。她嫁入秦家以後,美人和小妾秦大人就納了三房。
對於自己的正妻,秦大人更多的是忌憚,而不是愛。
而白衣。是的,她現在已經是白衣了。那個隻屬於景程的小藍,已經死去很久。
她不明白為什麽秦夫人會那麽執著於一個並不愛她的男子,直到之後得到秦夫人的信任,秦夫人才淡淡的說出一個理由。
她說:“因為不甘心。”
她是那麽優秀完美的女子,下嫁給秦大人卻隻得到這樣一個結果,讓驕傲如她怎麽可能甘心。隻是她用錯了辦法,越是想要得到越是得不到。
秦夫人變得更加殘暴,甚至開始使用酷刑對待其他的小妾。而白衣之所以沒有被她打罵的原因,是她進門的第二天便對秦夫人坦白了她的來意。
她是為殺秦大人而來的。
而那個高傲的女人隻是嗤笑了一聲,說:“等你殺了他在對我說這句話吧。”
白衣沒有想到秦夫人會這麽回答她,她很久之後才明白。或許那個時候,秦夫人對於秦大人的愛早就消耗完,隻剩下恨了吧。她愛的這般決絕,得不到就毀滅的愛。
白衣佩服她,但是也為她感到可悲。
秦大人對主母的抱怨越來越多,他喜歡聽她彈琴。他說:“你彈琴的時候最美。”
她會的曲子很少,是景程教給她的。
秦大人永遠不會知道,她彈琴的時候是在思念著另外一個已經死去的男人。
後院的一個小妾血崩而死,秦大人終於休妻。她看著那個歇斯底裏的女子終於安靜下來,褪去了陰謀和不堪。那也是一個極美的女子。隻可惜在勾心鬥角中,那些美好終是被丈夫的不屑一顧消磨殆盡。
她走的很幹脆,甚至什麽都沒有帶走。不出兩日,她就聽說那個女子投湖自盡的消息。
這樣慘烈的一個女子,埋葬在了自己的愛情裏。
然後,白衣很幹脆的取代了她的位置,成為了秦夫人。
那一日她身披緋紅嫁衣,第二次嫁人。被背出花轎的那一刻,她仿佛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喚她:“小藍。”
那個聲音一如往昔,溫潤柔和。她想要揭開蓋頭,去尋找那個聲音。隻是被握緊的手,根本無法抽離。
紅蓋頭下,她苦笑。
即使真的是他,看到自己心愛的女子另嫁又是怎麽樣的心情?
罷了罷了……
景程,如若真的是你,就當小藍已經死去了罷。
她沒有再去看的打算,也失去了見他最後一次的機會。
自從成為秦夫人之後,白衣開始學著成為一個驕縱的女子。因為她知道,偶爾的撒嬌隻會讓男人更加喜歡。聰明的女子,知道怎樣才能挽留一個男人。
秦大人愈發的喜歡她了。甚至也會跟她說一些比較私密的事情,她一邊聽著一邊暗地裏記下然後將消息傳遞出去。她做的很隱蔽,從來都沒有被發現過。
一天一天的寵愛,並沒有改變她內心的想法。偶爾她會從秦大人的眼中看到迷戀以外的東西,不過即使是愛那麽她也不需要。因為她唯一渴求的,早已經不再這個人世。
她原本是打算與這世間陪與景程。
她遇到了他。
一個神秘的,有著神奇力量的男人。從來不以真麵目示人,神出鬼沒的男子。他看穿她的想法,甚至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她恐慌,他卻告訴她,如果她能幫他完成一件事情,他會讓白衣見到最想見到的人。
雖然不敢相信,但是當那個神秘的男人展示了他神奇的力量之後她相信了他。
如果能再見一次……隻要一麵也好,能見一麵也好。
景程,我很想你。
※※※※※※
火燒一樣的灼熱感,四周有著令他焦躁的熱度。
“羅閻!!羅閻快點醒醒!!別睡了!!快點醒過來!”
好吵,是誰在耳邊大喊大叫?
眼皮沉重的提
不起來,勉強的睜開眼睛隻看到四周升騰起的黑色火焰。細看之下,發覺那黑色之中還帶著金色。
黑金色的火焰。
燃燒靈魂的燃魂之焰?!
羅閻這才發現在在自己身邊焦急的看著自己的沈卿城臉色蒼白,眼中甚至有著淚水的痕跡?
他開口問:“……你,怎麽了?”
沙啞的嗓音響起,還在四顧的沈卿城驚喜的看著他說:“太好了,你終於醒了。我還以為你就這麽掛掉了呢!”
“你怎麽不說我點好的……”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羅閻站了起來。
灼熱感讓他的額頭上沁出了一些汗水,他問:“出了什麽事?”
“咳,嗆死我了。”沈卿城用手擦了擦眼睛,“我哪裏知道,剛剛照過來就看到你倒在火中間。嚇死我了,你說你要自焚也不用鬧這麽大動靜吧?我就衝進來看了看,嗆的我眼淚都出來了。你睡得跟死豬一樣,怎麽叫都叫不醒!”
羅閻抽搐著都不知道自己應該是先計較‘自焚’的問題還是爭論一下‘死豬’的問題了。他隻好說:“那你來之前沒發現什麽異常嗎?”
“異常?我隻看到這裏火燒火燎的,你先想辦法出去好不好?”沈卿城接連著咳嗽,似乎很是不能忍受。
羅閻摸了摸手上,突然發現手指上的戒指不見了!
他低頭一看,手指上戒指的痕跡還在,但是戒指卻是不翼而飛了。
那枚戒指隻有他才可以使用,就算取走也沒有任何意義。隻有……
“靈柩的封印?!”羅閻暗罵了一聲。
靈柩身為冥官,自身力量在人界是不能完全使用的。所以那枚戒指除了作為靈柩暫時棲身的地方,也是抑製他過於強大力量的封印。有人取走了他的戒指,看起來是衝著靈柩而來的?是被看出了靈柩的身份,還是說……
“喂喂喂,你想什麽呢!”沈卿城拉了拉他,說:“快別想了,這火圈越來越小了!”
羅閻看了看逼近的燃魂之焰,嘖了一聲。攔腰抱起沈卿城,說道:“抱穩了。”
“啊喂!”突然失重沈卿城驚訝之下差點捶在羅閻頭上,聽到他的聲音才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說:“你不能說一聲再動嗎?”
被她大力按在肩膀上,羅閻吃痛。隻好說:“是你說讓我趕緊離開的。”
沈卿城還沒反駁,就隻感覺羅閻縱身一躍。逆風的感覺讓她閉上了眼睛,半天也沒感到著地她睜開眼睛看去。
就見羅閻抱著他憑空立在半空中,他低著頭打量著下麵燃燒的火焰。微風輕輕吹拂著他柔軟的發,她依稀看到那隻被他隱藏在額發下的眼睛。
與眾不同的眼睛……
“你的眼睛……”沈卿城下意識就想伸手撥開他的額發看清楚,誰知他輕輕側頭避開了她的手。她的手收回不及,擦著他的臉劃過。
羅閻能感覺到柔軟的指腹擦過臉頰的感覺,他輕笑說:“隨便摸一個男人的臉可不是什麽好習慣哦,小卿城。”
“你很大嗎?”沈卿城睨了他一眼,裝似不屑的說。
“你要看嗎?”羅閻調笑。
沈卿城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就在羅閻暗笑的時候突然語出驚人。她說:“你敢脫嗎?”
羅閻瞪著眼睛,差點把她丟了出去。
呆滯半晌他才看到沈卿城麵色不變看著他,他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是他太久沒有關注人界了嗎,還是說難道人界的女子都這麽彪悍呢……
“對了,鬼鏡呢?”想到燃魂之焰,又沒有看到鬼鏡羅閻問道。
沈卿城有些疑惑的說:“也不知怎麽了,過來的半路上他突然說自己不能在用實體存在了,然後就消失掉了。”
不能再用實體存在?羅閻想了想說:“你現在召喚鬼鏡試試看。”
“哦,好。”沈卿城應了一聲,然後喚道:“鬼鏡。”
話音一落,鬼鏡便出現在了麵前。沈卿城說:“你這不是挺好的麽……”
“大大大大大……大人!”鬼鏡一出現就看到抱著自家主人的羅閻完好無損,立刻淚奔了。
看他費力想要擠出眼淚的樣子就好笑,沈卿城笑罵:“你用的著這麽狗腿嗎?你的主人是我才對吧?”
“行了,哭不出來不用哭。”羅閻大約也知道鬼鏡為什麽會這麽激動了。
之前他大約是被離魂了。但是也不知是誰這麽大膽敢對冥王施加離魂之術,而且他因為沒有力量無法察覺到所以被算計了。
還好那人的離魂之術隻是想要暫時讓他失去對靈柩的控製,不然他恐怕一時半會兒還醒不過來。
“火熄了。”沈卿城說道。
漸漸熄滅的火焰消失在土地上,可是土地上並沒有任何被燃燒過的痕跡。沈卿城說:“放我下去。”
“你要是掉下去我可不負責。”羅閻說著就要鬆手。
沈卿城閃電般的出手扣住了羅閻的脖子,咬牙切齒的說:“你,下去,然後,放我,下去。”
猝不及防被掐住脖子,羅閻差點就要引動封印了。聽到沈卿城的聲音,他苦笑不得起來。他隻是開玩笑而已,難道自己會真把她扔下去不成?
鬼鏡張著嘴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倆,想都沒想過居然有人敢掐住冥王的脖子!天呐地啊,這個世界是怎麽了……
羅閻落在地上後,沈卿城鬆開了他的脖子推了他一把然後在地上站穩。
“剛剛我喊你半天你都沒反應是怎麽一回事?”沈卿城問道。
羅閻揉了揉脖子,說道:“著了道,被弄昏過去了。”
“哦?原來你也會倒黴啊……”沈卿城有點幸災樂禍的說。
“我都不是萬能的,不過暈過去了可是看到了一些有趣的東西呢。”羅閻想起之前見到的景象說道。可能是因為夢魘花的緣故,他看到了一些關於秦夫人的記憶。雖然隻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但是也足夠他搞清楚究竟是出了什麽事情了。
他想,如果真的事情是他想的那樣,那麽這件事對沈卿城來說或許不是什麽好事情。
思考了一下,他說:“沈卿城,不如我先送你離開吧。”
沈卿城抬頭,說:“好像這是你第一次喊我的名字。”
啥?羅閻扶額,這個是重點嗎?他有點無語的看她。沈卿城卻說:“為什麽要我離開?我又不是累贅,我剛才還救了你呢不然你早就燒成渣渣了。”
渣什麽渣,被燃魂之焰燒到可是啥都剩不下渣都沒有!羅閻沒好氣的說:“是是是,你不是累贅。”
怎麽跟她交流這麽累呢?羅閻想著。
“那你可別後悔啊。”羅閻說著。
沈卿城突然說:“其實我也能察覺出一點東西,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你是什麽意思。”
“你……”羅閻有些不敢相信,他問:“你察覺出了什麽?”
“跟我的祖先有關係對吧?”沈卿城說。
羅閻靜默。
沈卿城笑了笑說:“從一開始你的鬼使回來我就感覺到不對的。”
“你說過你的鬼使是很高級的那種,那麽能夠不被你的鬼使,甚至是身為鬼使主人的你人發覺而下言靈術。我想,除了我的祖先那個傳奇的言靈師沈淳封之外,也沒有別人了。但是,我也不敢完全的肯定。所以我讓鬼鏡探查了一下,隻可惜那些痕跡被抹除的很幹淨。”
她吸了口氣,又道:“……沈家的言靈術,我也知道啊。即使消除的再幹淨,那些還沒消散的言靈痕跡,就是沈家獨有的……”
“除了他,還能有誰呢?”沈卿城的聲音低啞起來,“我不敢相信,真的。如果這裏麵有我的祖先介入,那麽事情發展成什麽樣子我真的不敢想象。我從來沒有想過,我的祖先會去算計,會……這樣……”
沈卿城低著頭,羅閻看到她垂於身側手顫抖著。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哭了,但是能從她身上感到說不出的難過和悲傷。
不知怎麽安慰她,羅閻走到她麵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遲疑著說:“……現在還未知,你不能這樣否決自己的先祖。”
“你懂什麽……你懂什麽……”沈卿城啞著嗓子,說著:“是言靈控魂之術……是詛咒之術……是,言靈鬼魅之術!!”
鬼魅之術?!
即便是身在冥界的冥王也是聽過這個在言靈術之中被譽為禁言之術的言靈。雖然不明白有什麽作用,隻聽名字就了解是對付鬼魂一類的言靈術。
不等羅閻開口問,沈卿城說:“鬼魅之術是不止對操控鬼魂的一種極致言靈,可以將鬼魂的記憶修改並且加以利用。同時被施加了鬼魅之術的鬼魂會忘記往昔隻留下施加的記憶,這個術,也可以對生魂使用。但是條件是……必須,必須是心甘情願的。”
“聽起來並沒有什麽特別的……”羅閻仔細的聽著,並沒有發現這個術有什麽特殊。
沈卿城抬起頭,雙眼血絲密布,她說:“這個言靈,可以對活物使用。隻要言靈師活著,那麽這個術法永遠都不會解除。可以更改一切記憶,操縱任何人,鬼,妖,魔,甚至,是神。”
“什麽?!”羅閻驚道,“豈不是跟傀儡術差不多……”
“差很多的。”沈卿城說:“這個言靈不會有任何痕跡,你懂嗎?就是沒有任何不協調的地方,無法讓任何人察覺中了這個術。明白嗎?”
羅閻臉色很難看,說:“那就是說……這個術法一旦發動,那麽所有的一切都會是這個言靈師做了算對嗎?”
“對,這個言靈術就叫做便一切不合理為合理。這下你明白了嗎?”沈卿城解釋完之後,臉色更加慘白起來。仿佛用光了所有的力氣,她說:“這個術法消耗極大,隻有,隻有沈家的人才會使用……”
羅閻看她一副失落的樣子,有點不太習慣她這個樣子。摸了摸鼻子說:“你這個樣子還真是……算了,肩膀可以暫時借給你一下。”
他帶著玩笑的口氣說著,沈卿城沒有說道頭一歪磕在了他的肩膀上半天沒動。
羅閻倒是僵硬住了。不過感覺到她微微顫動的身軀,還是沒有伸出手推開她。算了,讓她放肆一次好了。
他想著。
※※※※※※
天界輝煌殿。
天帝冷著一張臉,問:“如何?”
“陛下,冥界傳來的消息是不知冥王陛下的下落。”神官小心翼翼的說著。
天帝陛下的臉更難看了,他咬牙說:“這麽大個人,怎麽會平白無故的就消失了呢!破軍呢,破軍不是跟在他身邊的嗎?對了,還有那個冥官,不是也跟在他身邊!”
“陛下,陛下息怒。”神官抹了一把汗,急忙說:“破軍大人出事的時候並沒有跟在冥王陛下身邊,所以他才……”
“放肆!”天帝拍案而起,“作為冥王的護衛他不是應該跟在冥王身邊的嗎!怎麽會不在他身邊!”
眼看天帝怒不可遏,神官跪在地上都快哭了。
一抹緋紅的身影突然出現在殿內,殿內的溫度頓時上升起來。不是因為天帝的冷氣收了,而是真的變熱了。
“爵?”天帝看著突然出現的男子,皺眉:“你怎麽回來了?”
來者正是朱雀爵。他看著跪在那裏滿臉大汗的神官,說:“要是我不來不是打算將這輝煌殿拆了嗎?”
“……”天帝也發覺自己好像太過著急,便說:“你先退下吧。”
神官如蒙大赦連忙謝恩離開。
看著神官關上殿門,爵才道:“閻出事了。”
“你知道?”天帝問道,眉眼間毫不掩飾的擔憂。
爵一臉深思,他說:“還記得四百年前那場動亂嗎?”
天帝臉色一變,神情中帶了點殺氣。他說:“你是說閻的消失跟那件事有關?”
“不錯,之前我讓破軍去探查了一下,果然不出我所料。”爵說道,“四百年前引發了那場動亂的元凶還活著。”
“不可能!”天帝否決道,“區區人類,怎麽可能活這麽久!”
爵冷笑:“如果他一直借由鬼魂活了下來呢?”
“鬼魂不是都應該被引去冥界……”天帝話說到一半突然停頓,他說:“你是說?”
點了點頭,爵說道:“不錯,借著封印的話,是可以一直留在人界的。”
封印……事態似乎有點嚴重起來,天帝說:“那閻豈不是。”
“還不至於,他不是……”爵一愣,陰沉了一張臉說:“我感覺不到留在戒指裏的朱雀之炎了。”
“什麽?!”天帝似是受了刺激,突然後退了幾步說:“戒指,戴在閻手上的戒指出問題了!”
該死。爵話都沒說立刻消息在了殿中。空蕩蕩的輝煌殿內,天帝孤身而立握緊了雙拳。從那雙眼中可以看出某種窒息般的恐怖殺氣。
“若是閻出了任何問題……你魂飛魄散都不夠!”
“沈淳封……”
※※※※※※
安撫好了沈卿城,羅閻稍作打算。他說:“我們必須要先離開這裏。”
“怎麽?”沈卿城的眼睛還是紅紅的,她說:“要離開這裏會不會有什麽問題?”
羅閻搖頭,說:“想離開的話,他是攔不住我們的。不用擔心,先離開這裏再作打算。不能就這麽被他帶著走,否則都會有危險的。”
“好,聽你的。”沈卿城點點頭,沒有反駁他。
“閉上眼睛,我帶你離開。”羅閻拉住她的胳膊,催促道。
沈卿城應聲,閉上了眼睛。沒有了戒指,羅閻隻好使用被封印的力量。他撫摸了一下左眼,黑金色的光澤驟然閃耀。
沈卿城隻感受到一股強大而精純的死之力,沒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身上突然一輕。等她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已經站在咖啡店內了。
羅閻正臉色慘白的依靠著吧台,而那個呆滯的凶魂突然暴躁起來。沈卿城嚇得倒退了幾步,她湊到羅閻身邊,說:“你剛剛有沒有……”
“閻!”驚呼聲伴著一個身影突然略過她,急促的聲音代表著某種擔心。
看著突然出現的人,羅閻說:“我沒事,爵哥。”
“你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的戒指呢?”爵看著他慘淡的臉色和光禿禿的手指發問。
羅閻回答:“戒指不見了,出了點事情……好在人沒事。”
“是……她救了我。”羅閻指了指沈卿城。
爵這才看到站在一旁有些局促的沈卿城,他牽起唇角說:“多謝你救了他。”
“呃,不客氣。”其實是他救她比較多,沈卿城回答著。
給他倒了杯水,爵扶著他坐下說:“你哥擔心的不得了,差點把輝…咳,差點把家裏客廳拆了。好在你沒事,不然一大幫子要跟著你倒黴。”
“哥就是喜歡大驚小怪……”羅閻嘀咕了一聲。
爵伸手敲了他的腦袋,說:“什麽大驚小怪,你知不知道之前你跟……的聯係差點斷掉!”
“我知道……這不是,好了好了,我這不是沒事。”羅閻應道。
見他不願意多提,爵也不多問了。隻說:“跟我說說,你見到什麽了?”
“呃……”羅閻有些顧忌的看了一眼沈卿城,說:“這個啊……”
沈卿城直說道:“沒關係的,你說吧。”
嗯?爵掃了一眼沈卿城,從她身上感知到了某種特殊的氣息。他神色微微一動,說:“跟這位……”
“我叫沈卿城。”她自我介紹說。
爵笑眯眯的說:“我叫爵,不介意的話可以叫我爵哥。我就叫你卿城好不好?”
“好的爵哥,我家裏人也這麽叫我。”沈卿城說道。
“什麽這麽叫你……你哥哥明明叫你卿卿……”羅閻撇嘴,似乎是有些不悅。
沈卿城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閉嘴。
爵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他說:“閻你不是在吃醋吧。”
“少胡說了。”羅閻端起水杯慢慢地說。
“好了好了,不開玩笑了。”爵說著,“卿城你不介意的話就給我說說發生了什麽事情吧。”
沈卿城點點頭,說:“好的,事情是這樣的……”
大致的講述了一下之前發生的事情,沈卿城看著爵突然沉默的樣子有點拿捏不準他是什麽意思。她隻得看著羅閻想要詢問一下他的意思,羅閻放下水杯正打算開口。
爵卻說:“這件事情你們不要管了,卿城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吧,閻你等下也上樓睡一覺。”
“咦,但是……”沈卿城想要說什麽,看到羅閻對她使了個眼色便閉上了嘴。
等待她將信將疑的離開之後,羅閻才收起了散漫的表情,說:“爵哥,出了什麽事?”
爵歎了口氣,說:“你還記得四百年前那場動亂吧?”
四百年前?羅閻一怔。
“四百年前魔界之門突然被打開,無數魔物湧入人間,人界生靈塗炭。魔君甚至向天界請求出兵,隻是因為魔界動亂無法鎮壓湧入魔界的魔物。我當時就是鎮壓軍的一員,你忘記了嗎?”爵神色未明,看著羅閻說道。
羅閻點點頭,說:“不是說是因為魔界的親王犯上作亂才導致的魔界動亂,以至於大門無人鎮守被鑽了空子嗎?”
“那是對外的說法,其實事實不是這樣的。”爵扯了下唇角,“事後查出來是因為人界有人使用了神降術,召喚到了魔界的親王達成了協議……”
“協議?”羅閻蹙眉,“你的意思是,是人界有人與魔界的親王勾結讓後才造成的動亂?”
爵說:“不錯,就是因為那件事情。魔界之門不是沒有鎮守,而是……被殺掉了。”
“我記得那個時候鎮守魔界之門的應該是……”羅閻一時間想不起那個名字。
爵閉上了眼睛,眼前似乎又浮現出了那個孤傲高決的身影。他沉聲說道:“暗夜之君。”
“是他……”羅閻聽到這個名字,也沉默了一下。他說:“是他的話,怎麽可能這麽輕易的就被殺死……”
“是啊,但是如果對手是個言靈師的話,禁魔之術……對付魔物真是再好也不過了。”爵冷笑了起來。眼中毫不掩飾的殺意肆虐著,他無法按捺心中蓬勃的殺機。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好友平白無故的死去,他卻什麽都不能做。如果可以,他想讓那個該死的言靈師魂飛魄散。
羅閻心中一凜,這種殺氣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在他的記憶裏,爵是很少動怒的。他隻好說:“你冷靜一點……”
“也罷。”爵收斂起殺氣,說:“現在你知道你要對付的人是誰了?”
“你的意思,這個引發動亂的言靈術還活著?”羅閻不解,“照例說這個言靈師不可能活的這麽久啊……等等,言靈師?你是說,這個引發了四百年前動亂的人,是個言靈師?”
爵看他急於求證,便說:“是的,是個言靈師。”
“四百年前,四百年前,言靈師,禁魔術,燃魂之焰……”好像有什麽慢慢串聯起來成為一條完整的線索,羅閻霍的站了起來。低呼:“糟糕了!”
“怎麽了?”爵看他要出去,攔了一下說:“你現在還未痊愈,戒指也不在身邊你打算去幹什麽?!”
羅閻來不及解釋,說:“爵哥你快讓開,沈卿城有危險!”
“跟她有什麽關係……”爵還是沒放他出去,他道:“以你現在的力氣出去如果遇到也是白搭,你知不知你不能隨便引動封印?”
“爵哥!”羅閻有些不耐煩起來,甚至是急躁。他低吼:“那個四百年前的言靈師很有可能是沈卿城的先祖沈淳封!她身邊那個鬼鏡是沈淳封封印的!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沈淳封很有可能是依靠那個鬼鏡才存活到現在的。鬼鏡很有可能早就已經被沈淳封的言靈鬼魅之術改造過了,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沈卿城豈不是很危險?沈淳封現在應該是沒有實體的,你想想,作為他的後代,沈卿城又是一個擁有極高天賦的言靈師,難道不是一個很好,簡直是好到極致的宿體嗎?!”
他推開爵就往外衝,爵看著他急急忙忙的樣子有點無奈起來。雖然這件事真的很著急,但是他剛才已經說了羅閻做不了什麽的。還這麽冒冒失失的衝出去……
“真是,小孩子脾氣……”爵笑笑,跟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