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是夢非夢（4）
休息了一會兒，羅閻試了試站了起來。他說：“走吧，在在這裏耗下去可就出不去了。”
“哦，那就走吧。”沈卿城拍了拍衣服，也站了起來。
“現在去哪裏？”她問。
“自然是去該去的地方。”羅閻賣了一個關子，笑了笑往外走。
沈卿城跟著他，說：“嘁，有什麽了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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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
“婉婉，跟我走吧！我帶你走！”蕭漠拉著沈婉的手，神色間有些急切。
沈婉猶豫了，她說：“走？我們能走去哪裏……我爹爹，爹爹他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我顧不了那麽多了，婉婉，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嫁給陳政！”蕭漠握著她的手很緊，緊的讓她有些痛。
她說：“蕭漠！我們不能就這麽一走了之！你的前程呢？你不是還想要保家衛國，這些你都不管了麽？”
“……婉婉，如果沒有你，我要那些虛名又有什麽用呢？”蕭漠苦笑。
——寧寧，若是沒了你，千秋功名都與我無關。
看著眼前這兩人，沈卿城的腦海裏自動自發的浮現出這樣一句話。她甩了甩腦袋，有些迷惑起來。
羅閻自然看出了她的異常，說：“怎麽？”
“沒，沒什麽……”沈卿城有些心虛的搖頭，沒有解釋。
沈婉神情古怪，看著蕭漠說：“蕭漠，這是你的真心話麽？你真的，真的是這麽想的麽？”
“怎麽了婉婉？你，你不想跟我走麽？”蕭漠遲疑了一下，問。
“婉婉？你究竟想叫的，是婉婉……還是寧寧呢？”沈婉淒涼的一笑，看著他。說：“你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對麽？我知道呀，我知道的……你是寧寧的心上人，她也是你的心上人……她那麽喜歡你，喜歡到如果不能嫁給你，還不如死去的地步，我怎麽會不知道呢……”
“你……你都知道？！”蕭漠錯愕，抓著她的手也慢慢鬆開了。
沈婉看著自己手上被抓出的紅痕，說：“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罷了。我知道寧寧，她那麽美好，我怎麽會不知道呢？我一直嫉妒她，盡管是庶出，卻活的那麽精彩。還有你這樣愛著她，我嫉妒的恨不得殺了她……”
“但是，但是……”她的眼中帶了些疼惜和懷念，“她那麽天真的叫我姐姐，悄悄的來看我甚至給我帶喜歡的點心……跟我分享關於你的一切，她那麽憧憬著你回來，回來娶她……”
“漸漸的，我也分不清我是恨她還是喜歡她……我隻知道，我很羨慕她，羨慕她要嫁給自己心愛的男人。可是，當她那天跟我說爹爹要將她許配給陳政的時候，她一臉絕望的對我說：姐姐，如果不能嫁給蕭漠，我寧願去死。”
“她死的那麽決絕，沒有給人留下任何餘地……她死前，隻告訴我。讓我替她愛你……蕭漠，你知道麽？你知道麽？”
蕭漠震驚的後退，說：“不可能……怎麽可能呢……寧寧她，她不是被沈青害死的麽？！”
“爹爹
？爹爹甚至想要將她的屍體送到陳家去！”沈婉冷笑起來，“我本以為寧寧死了，爹爹就會放棄，但是沒想到……他居然這麽狠心，想要將我嫁過去！我原本想，嫁過去也好……我為寧寧報了仇，我也可以解脫了。”
“可是，你出現了。”沈婉的聲音冷靜了下來，“你不該來的，蕭漠。你動搖了我，雖然我知道你是想為寧寧報仇，但是我還是忍不住被你打動……你是個好男人，隻可惜……我不是寧寧，她太善良了。而我，我不是……我不是……”
她說：“你走吧，快走吧。現在時局動蕩，我爹和陳政正在密謀除掉你們這些支持太子的臣子，你快離開都城吧，回邊關去，在太子即位之前都不要回來了。”
“婉婉，你……”蕭漠想要去拉她，被她避開了。“你打算做什麽？”
沈婉笑了起來，她並不是美人，但是她的笑容卻格外的美麗，美的讓人移不開目光。她將有些呆愣的蕭漠推了出去，然後毫不留情的關上了小門。
蕭漠怔怔的站在門外，舉在半空中的手無論如何也敲不下去。
沈卿城看著眼前的一切，突然說：“這就是真相？”
“嗯？”羅閻回神，說：“大概吧，到哪裏都逃不掉王權爭鬥啊。”
沈卿城說：“那現在還要做什麽？”
“等死。”羅閻言簡意賅。
“啥？！”沈卿城以為自己聽錯了。
指了指已經回了屋子的沈婉，他說：“看起來這個夢境應該是蕭漠的了，而他喜歡的女子沈寧已經死了。所以如果要他再傷心難過的話，也唯有沈婉的死了。就看她什麽時候死吧，大概就是這樣。”
“……你怎麽說什麽都這麽輕鬆呢？”沈卿城斜眼看他，“這個蕭漠果然是個好男人麽？”
“大概吧。”羅閻回答的很模糊，“重情義的話，他是個好男人。隻不過……這種時代，重情義並不是什麽好事啊。看他這個樣子，要是不快點離開這裏的話，大概也活不長吧。”
沈卿城問：“那你說他到底是走了還是沒走？”
“自然是沒走了，不然怎麽會看到沈婉的死而痛不欲生？”羅閻說著，“沈婉死了，他應該也活不長吧。最重要的兩個人都是為了自己而死的，蕭漠大概是自殺死的。”
沉默了一會兒，沈卿城突然說：“……那你說，他到底愛不愛沈婉？”
不知道為什麽，隻要想到這個問題她的心裏就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難道是因為剛來的時候在沈婉的身體裏待過一段時間的緣故麽？她想要知道答案，但是又很害怕知道答案。
“他都為她的死而死了，你說愛不愛？”羅閻的話聽起來有點像繞口令，可也不難理解。
“但是，如果他是出於自責呢？如果他的感情裏並不帶有愛情呢？”沈卿城有些著急起來。
羅閻玩味的看著她，說：“你又不是沈婉，那麽想要知道真相做什麽？這個似乎跟你沒有關係吧，再說了……這都不知道是哪個年代的事情了，你還是老老實實的看戲吧。”
“
我關心一下不行啊！”沈卿城被他說的啞口無言，嗆聲說。
“可以啊，”羅閻說的幹脆，“那等下找到他之後你親自問他不就好了，很簡單吧。”
沈卿城不再說話了，可能是羅閻說的解決辦法太過直接，讓她有些不能確定起來。她也不知道得到答案之後會怎樣，隻是如果不知道答案她的心裏始終都會有個疙瘩。
深吸了一口氣，沈卿城決定到那個時候再看吧！
見她已經平靜下來了，羅閻心想如果她知道了答案並不是她想要的話，他這麽做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唉，人類的感情果然很脆弱讓他難以把握啊。
隻是不知道日後冥王大人想起自己此時感歎會做什麽表情呢？
羅閻說的果然不錯，蕭漠並沒有離開而是看著沈婉上了花轎。那些喜慶的紅色中，埋葬的是一個女子一生的幸福，和一個男人永生的愧疚。
坐在花轎裏的沈婉，現在是什麽心情呢？沈卿城跟在花轎旁想著，她側耳聽了許久並沒有聽到花轎中傳出任何聲音。但是奇異的，她認為自己能夠感知到轎子裏沈婉的心情。
平靜，格外的平靜。仿佛這一切都事不關己，她不是這婚禮中的主角而是一個過客一樣。
沈卿城握緊了拳頭，遠遠的離開了轎子。
這些都是記憶，她隻能看著，不能阻止。所以即使她有心思想要做什麽，也都是徒勞罷了。跟在她身後的羅閻看到她停下腳步後也很體貼的沒有再跟上來，隻是靜靜的停在距離她幾步遠的地方。
她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轉身說：“快點走吧，差不多快要到了。”
“好。”羅閻點頭應是。
與之前來的時候截然不同，不再是空蕩蕩的大街上人山人海。而陳府周圍也住了人，此刻也出來圍觀了。
沈卿城站在羅閻身邊，看著新郎官將新娘背在背上然後步入府中。她也看到，街角處那個男人麵色慘淡直直的看著那對紅衣人直到看不到為止。
旁觀的人，永遠不能體會置身其中的人心情如何。那一刻，沈卿城看著蕭漠的眼神，有一刻想要哭泣的衝動。
那究竟是怎樣的眼神呢？很久之後都讓她難以描述，暗沉無光，又好像燃燒著火焰。也許是那紅衣映襯在他眼中的緣故。
絕望又那麽熱烈的紅。
沈婉死的很平靜，她藏在身上的匕首紮在陳政的心髒。那麽深，那麽用力。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愛恨。
血從她的嘴中流出，她笑的很安靜。慢慢的靠在窗邊緩緩閉上眼睛。
沈卿城捂住嘴，就算是回憶是夢境，她還是忍不住落下了眼淚。這個剛毅的女子，毅然的放棄了幸福的機會，隻為了成全自己的成全。
她所求的不過是能與家人愛人一同生活，奈何命運捉弄，失去了最疼愛的妹妹，愛上了妹妹最愛的男人。一心想要成全卻不曾想一朝全部失去。想要彌補，竟弄巧成拙。唯有死去，才對她來說是解脫。
太過簡單的幸福，她沒能擁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