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七章 脫困

“是你。”淩夕看著眼前這個熟悉的身影,昨日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身軀此時正騰飛在半空中,饒有興味地看著她。

“是我,你功夫不錯,江湖經驗欠缺了些。”書生評價道。

淩夕不想與他多做口舌之爭,對方抓她肯定有什麽意圖,“為什麽抓我?”

“我不喜歡別人問我問題,現在你要做的就是我問什麽你回答什麽?”

“問。”

“你來宣城幹什麽?”

“隨意走走。”

“說實話,不要逼我用刑。”書生有些不耐。

“打聽歸雲山莊的消息。”

“有什麽意圖,何人指使?”

“昨天不是告訴你了,我聽朋友講了歸雲山莊滅門的事,所以就來看看,純粹是好奇,沒人指使。”

書生似乎對這個答案不怎麽滿意,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在淩夕眼前比劃,“你說我是先在你臉上劃一刀,還是先切斷一根手指。”

若不是書生自己承認是昨天那個人,淩夕真的難以認出眼前這個陰毒的人,“我獨來獨往,你要是不信我也沒辦法。”雖然麵上看著平靜,其實心中怕得要死,偏偏那該死的匕首還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自己的心跳仿佛都在隨著匕首擺動的速度跳動。

“既然你這麽說,我也沒辦法了。”書生拿著匕首緩緩朝淩夕臉上劃去,劍尖處抵在臉頰,沒有動作,但從臉上傳來的疼痛使她明白,匕首已刺進皮膚,眼淚不自覺地溢了出來。

“哈哈哈哈,我見過默不作聲和放聲大叫的,倒是第一次見到哭的。”底下人因書生這麽一句,也哈哈大笑起來。

這笑聲在淩夕耳中卻變得可怖,似乎掠奪一個人的生命對他們來說是一件快樂的事,如果轉換處境,淩夕自問做不到如此冷情。

她忽然很想笑,於是書生看到了一邊流著眼淚卻又一邊發笑的淩夕,有片刻的詫異,不過轉瞬間便了然,“既然如此,我就給你個痛快!”

手起刀落,淩夕沒有感受到想象中的疼痛,原以為死會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沒想到一點知覺也沒有。

忽然覺得自己的身子在下墜,不一會兒落入一個懷抱,耳邊傳來呼呼風聲,有些不對,淩夕睜開眼,此時的她被一個人扛在肩上,從屋頂掠過,後麵跟著一群拿刀的,不過他們的速度遠遠比不上這個人,片刻便已被甩得不見蹤影,她這才驚覺,自己沒死,是被這個人救了。

約莫半個時辰,扛著淩夕的黑衣人總算停下了,然後十分粗魯的將肩上之人一扔,在快要

撞到柱子上時穩穩當當地躺在地上,淩夕有些惱,“蕭亦寒,你知不知道什麽叫憐香惜玉啊?”

黑衣人聽到淩夕的吼聲,有些發愣,繼而翹起嘴角,“從你剛剛的吼聲來看,貌似不用我憐惜,而且你也不是香或者玉,整個一野丫頭。”

說著還上下打量著淩夕,看著淩夕那張氣鼓鼓的臉,被匕首劃過的那處滲出點點血珠,從袖中摸出一張絲絹,遞給她,道:“擦一下,雖說是野丫頭,不過算是個腦子靈光的野丫頭,你怎知是我?”

淩夕並沒有因為被誇而消氣,反而在聽到蕭亦寒一再的提起野丫頭三字時更加惱怒了,不過很快平靜下來,“因為你是死人啊。”

蕭亦寒愣了,以為淩夕定是剛剛撞到腦袋傻了,可是自己明明很小心,沒讓她撞到啊。

淩夕很滿足這句話帶來的殺傷力,看蕭亦寒呆呆的模樣就知道了。“我說,你不僅是個死人,還是個很蠢的死人,每次都躲在義莊,別人不知道才怪,哈哈。”

這次換蕭亦寒惱了,這還是第一次被人罵蠢,不過好歹他心胸寬廣,不斤斤計較,平複了一下心情,總算恢複正常。

淩夕也不在取笑他,“你怎知我被困,你之前也沒說過要來宣城吧?”

“我也沒說不會來宣城,至於說救你脫困,純屬巧合。”蕭亦寒答道。

“你這跟沒說有什麽兩樣。你來宣城有何貴幹?”淩夕追問。

“我來宣城遊覽,聽說這裏的茶不錯,故此來品一品。想不到茶還未品,就得陪你躲在這義莊裏,真是個禍精。”

“你…”本想反駁,不過想想之前,確實是因為自己牽連到他。

蕭亦寒拿出一個黑色小瓷瓶,倒出一粒黃色藥丸,“吃了,你中了煙雨江南閣的獨門迷藥,所以才會昏睡那麽久,而且現在應該是全身提不起內勁。”

淩夕接過,正要道謝,蕭亦寒卻做了個噤聲的姿勢,有人來了。鑒於淩夕現在功力未複,敵人的實力尚不明確,以蕭亦寒之力雖能保自己周全,但肯定無法顧及淩夕的安危,此時現身不是上策,兩人皆隱藏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那些來義莊搜查的人仍未退去,依舊三三兩兩的四處巡視,淩夕與蕭亦寒隱著氣息,趴在橫梁上,從小到大,淩夕從未覺得如此虛弱過,不就是失去內功的毒藥麽,也不至於全身酸軟吧,要不是自己死死抓住橫梁,估計早已摔下去被抓個正著。

蕭亦寒顯然沒有幫淩夕的打算,他似乎在笑,而且笑得很開心,麵具也遮不住那眼角隱隱透出的喜色。一直到傍晚,那

些人才慢慢離去,淩夕的手臂早已麻木,人剛走,便從梁上摔下,蕭亦寒終於不至於讓她摔死,在落地之前便接住了她。

這次兩人默契的沒有互相打趣,淩夕站定,望向那些人離去的方向,凝眉問道:“抓我那人到底什麽來頭,無冤無仇的,竟這麽想要我的命?”

“我還在想你要什麽時候問呢。他是奪命書生蕭暮雨,煙雨江南閣的現任閣主,未及二十,奪命書生的名號卻響徹江湖,表麵溫良敦厚,實則陰險毒辣,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淩夕此時功力雖未完全恢複,卻也能感覺到蕭亦寒說此話時身上透出的寒意,有一種刺骨的冰冷,與平日那個愛鬥嘴打趣的他判若兩人。

“喂,你沒事吧,你是不是跟那個蕭暮雨有仇啊?”

蕭亦寒似也覺察到自己的失態,眨眼間便恢複正常,繼續道:“煙雨江南閣是江湖四大名門之一,與帝都的風陵渡、涇城的晴霞樓還有商城的無笙山莊並列江湖四大顯門,分別擅使毛筆、折扇、長劍跟竹簫,奪命書生師承本門,一隻催命筆冠絕天下,至今從未失過手。”蕭亦寒說到這兒,平靜無波的眼神看向淩夕,見淩夕聽得認真,便又道:“按理說,你與他無冤無仇,他沒理由對付你。”

淩夕也覺得不可思議,幹脆席地而坐,左手撐著下巴思忖起來,突然淩夕眸光一閃,似是想到什麽,“奪命書生一支催命筆應該為他招惹了無數仇家吧,就算礙於江南煙雨閣的名號,不好明著報複,暗施毒手的想必不少,他問過我受何人指使。”

“你言下之意是他認為你是仇家派去尋仇的。”蕭亦寒肯定道。不是詢問,而是陳述,“據我所知,奪命書生的仇家是不少,但敢向其報複的隻有邪派修羅殿,不過那蕭暮雨眼光差了點,”蕭亦寒似嘲諷的笑笑,“看你這麽個未經世事的黃毛丫頭怎麽可能是奸細。”

淩夕一聽“黃毛丫頭”四字,就要抄起家夥跟蕭亦寒打一架,奈何想到自己功力未複,就算打也討不到好,便忍下了。

對於蕭亦寒來宣城品茶的說法,淩夕顯然不信他會這麽無聊,若說是其他目的,淩夕一時還不能猜透,猜不透的事她向來不喜歡深思,該知道的時候總會知道的,況且她雖與蕭亦寒隻有幾麵之緣,卻從心底信任他,畢竟他救過自己。

不過不久之後,淩夕會因為自己曾經有這個想法而後悔莫及,她這個人的弱點就是太容易相信他人,結果就是為自己惹來禍患。所以,之後她為了克服這個毛病,在決定信任他人之前總會先抽自己一耳刮子,避免因一時腦熱做出錯誤的決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