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解氣
林夕愣愣地看著懸在床沿上的一大一小兩隻手相互緊握，仿佛抓住的是一整個世界，突然有些失神。隨即這難得的思維混亂就被衝進來的人群打破，“還愣著幹什麽，快拽人上來啊！”一個大媽經過林夕身邊，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林夕連忙拽回思緒，跟了上去。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抽噎著的小小跟著從外地匆匆趕來的母親離開了醫院，林夕方才有空顧得上左莫藺。而一向傲嬌的後者今天竟然在被一大群大爺大媽狠誇之後，乖乖地坐在角落裏等到了人潮散去。
好歹……他剛才也幫了自己的大忙，雖然冰山臉很可惡，可是自己還是要謝謝他。
“嗯……那個，左莫藺，今天謝謝你。”林夕真誠地對著那張冰山臉道謝。隨後好奇地問道：“你今天說話還顯得挺專業的，一下子就能抓住親情的要害，你有進修過心理學上的課程嗎？”我還以為你們這些富人都認為要自殺的人都不值得同情呢！林夕心裏腹誹。
左莫藺一直低垂著的眼睛賞賜般抬起來瞥了林夕一眼。林夕心裏暗道不好。果然，冰山說話都是硬梆梆的：“自己不專業，不要以為別人都跟你一樣。久病成醫聽說過嗎？”
林夕氣結，自己不過道謝順便客氣地讚賞一句，居然被抓來當作攻擊自己的借口！“我哪裏不專業了！”偏偏反擊也不敢大聲，委委屈屈地低聲抱怨聽在某人的耳朵裏反而像是撒嬌。
左莫藺詫異地抬起頭來，正好對上一雙似嗔非怒的眼睛，長久以來黑沉沉的心裏忽然間好像被照亮了一塊。很是不習慣這種感覺，左莫藺重又垂下眼瞼。
是啊，自己明明覺得這小女人一點都不專業，為什麽總還要掛她的號呢，難道是被她自己說自己很……招病人喜歡而影響了？左莫藺內心質疑著自己。不過，她真的對病人很耐心。自己約見她的這些日子，但凡是病人的事情，她永遠都是那樣的認真細致不焦不躁。
林夕看著低垂著頭的某人，以為自己的話終於被認可了一次，不禁翹起了小尾巴。“喂，左莫藺，拜托你別在這兒轉了好嗎？你根本沒病好嗎？有錢沒處花可以捐給貧困山區的！”
“那是你沒用，這麽久都治不好我。”冷冷地撂出一句話，生生把林夕後麵的話噎了回去。林夕氣得直翻白眼：“你今天可沒約見治療！”
“但是我今天幫你救了人命。”硬梆梆的話再次砸了回來，偏偏林夕欠了人情完全沒辦法反駁，隻好恨恨地踢了一腳桌子來解氣。
是啊，今天本來是沒有約見治療時間的，可是不知怎麽在夏季總結會散後就開著車到了醫院，沒有碰見她卻碰見了一出跳樓鬧劇。自己這是怎麽了？救了就救了，救了就該走了，可是自己好像還對這方寸之間有所留戀，好像……跟她鬥嘴抬杠，讓自己很是享受……看到小女人被自己輕輕巧巧氣得跳腳的樣子，左莫藺沒有察覺到自己眼睛裏悄悄流淌的笑意。
“好了，我很忙，今天隻是恰好路過這，看看你能不能專業有所進步到能診治病人。至於之後留在這，隻是為了等你謝謝我。”左莫藺收起冰封已久的心裏融融暖化的一絲水汽，站起身說道。
林夕還在氣頭上，隻裝做他是透明人一般。攤開了桌上的查房手冊，裝模作樣地看了起來。
“怎麽，不跟你的病人道個別嗎？”左莫藺不悅。林夕無奈，放下手冊，微笑著說：“請這位沒有病的‘病人’走好。最好別再過來了。”說罷恨恨地剜了左莫藺一眼，“出去記得把門帶上，謝謝。”
左莫藺不以為意，隻不過出門的時候並沒有真的關上門，隻是虛掩了一下。畢竟林夕這裏進進出出的人還是很多的。
由此林夕沒有看到這一幕：左莫藺一轉身，正對上了成子禹。
一個眼神溫柔，一個嘴角擒笑，兩個風格各異卻長相同樣俊美的男人在林夕的診室門口上演了呆滯互看的詭異一幕。
怔了一瞬，成子禹率先扭過頭去。“你怎麽在這兒！”
“嗬，與你有關嗎？隻會圍著女人轉！”左莫藺微抬起頭，冷漠地回道。
“你！”成子禹氣得轉過來瞪大眼睛，“那也比你好！沒有病非要沒事找事來看病！”
“她的專業水平就跟你的腦子一樣，都該好好修理一下。”左莫藺一語雙關，犀利地吐槽道。
陡然出現兩個非常惹眼的俊美男子，並且似乎還因為不和而在林夕診室門前爭吵了起來，再加上最近醫院流傳的關於林夕的蜚短流長，逐漸的長長的走廊上開始聚集起看熱鬧的人來。
林夕在診室裏總是覺得心神不寧，在心裏默默數著黃曆，想著今天什麽不宜的時候，聽到外麵的小小喧嘩，心裏一沉，連忙站起身走到門口。
一拉開門，林夕傻眼了。兩個冤家對頭正齊齊怒目看向自己。
“……”一時間氣氛仿佛凝固了一樣，但是周圍的嘰嘰喳喳聲倒是越來越大了，一天之內林夕的診室接二連三的出幺蛾子，林夕突然感到很頭痛。
“左莫藺，我不是讓你走了嗎？你怎麽還在這站著呢啊？”想了想，林夕決定先打發冰山左莫藺離開，免得待會兩人一言不合打起來了，那自己真的就不用在醫院幹下去了。自己好不容易在聖心升到首席醫師的位置，雖然不是那麽容易被取代，但是躍躍欲試想要拉自己下馬的人也絕對不少。
“哼。”沉悶地哼了一聲，左莫藺瞥了一眼成子禹手中拎著的下午茶樣子的小食，成瑞糕點，這是她喜歡吃的？他們吃過很多次了嗎？想到林夕和成子禹言笑晏晏地邊吃邊聊，心裏忽然沒有來由地泛上煩悶。
不知道怎麽緩解這股突如其來的煩悶，左莫藺開口諷刺道：“這麽快就忍不住了嗎，跟這種人勾搭上？果然沒有眼光！”
林夕氣紅了臉，可是為了自己還是要忍著，小胸脯氣得上下起伏不定，在心裏把左莫藺千刀萬剮了一遍，終於穩定下來一點，放緩聲音：“你不要隨意造謠，你的事情我們以後約時間，我專門給你做個測試看看。今天沒事的話你就先回去吧。”左莫藺聞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林夕看著左莫藺離開的背影，心裏的憤怒忽然消散，反而有了一點點的刺痛，那個背影，沒有了商場談判上的殺伐果斷，沒有了勸慰病人時的寬厚敦實，沒有了救人危難中的迅速英勇，連冰山般的冷意都散去不少，反倒，有了一點逃跑似得意味。他，左莫藺，也會有落荒而逃的情緒嗎？
林夕強令自己收回心來，麵前還站著一個讓自己頭痛的大麻煩。
看到林夕終於轉回目光看向自己，成子禹連忙討好地舉起手中的甜點：“嘿嘿，林小夕，喜歡嗎？我拍了好久的隊呢。”聽到左莫藺說那樣的話時其實成子禹並不憤怒，反而有一點高興，即便是在別人，在我討厭仇視的人的話裏，看起來我們也是一對了呢。
“成南，我再警告你一遍，不許叫我林小夕！我叫林夕！”林夕板著臉說道，“你先進來吧，站在門口像什麽話，”之後率先轉身走進了診室。成子禹連忙跟了進去。門“砰”一聲關上了。
四周看熱鬧的人散去了，長長的走廊盡頭，電梯口站著一個沉默的身影。他們，在一起，很快樂？望著那扇緊閉的房門，即便心裏諷刺了千萬遍，左莫藺胸口的煩悶仍然沒有絲毫緩解，欽下下樓按鍵，帶著胸中塊壘，左莫藺鬱悶地離開了。
“林小夕……”
“我叫林夕！”
“好好，林夕，林夕，要我說啊，那個左莫藺明明沒病，幹嘛總要占用你寶貴的時間啊！”成家少爺不爽左莫藺纏著林夕看病很久了，這會兒又想要暗戳戳下絆子了。“你在他這浪費了時間，就會多一個病人得不到治療的！”成子禹一臉真誠，完全忘了自己正在更加名不正言不順地占用林夕的診治時間。
林夕可不會忘：“那你還站在這裏幹嘛？還不哪涼快哪待著去？”邊說邊推著成子禹往門口走。
“哎，別別別，我這不是心疼你嗎，你看你肯定午飯都沒來得及吃，我特意排了很久的隊給你買的成瑞家的點心呢！你心地那麽善良，所以成瑞家那麽緊俏的糕點，剛好被我買到了最後一籠！”成子禹笑著雙手奉上糕點。“我也掛了你的號喔。你就安心吃吧。”
咕嚕嚕……
之前一直在忙，現在一閑下來，才覺出饑餓，糕點的香氣氤氳在臉龐周圍，林夕的肚子不爭氣地響了起來。好丟臉哦……林夕恨不得變成鴕鳥將頭埋進沙子。
“快吃吧，涼了就不好了。”成子禹看著林夕泛上粉色的小臉兒，隻覺得怎麽都看不夠。
“那好吧。謝謝你。”林夕接過糕點，坐回辦公桌。大快朵頤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