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九章 花園折辱 故意刁難

鄧綏沒怎麽和周雲姬打過交道,見她此刻這樣生氣,便宛然一笑。“周姐姐恕罪,臣妾馭下不嚴,唐突了姐姐,實在是不應該。隻是此時姐姐的身子更為要緊,不如叫人請輦車來,先送姐姐回宮,著太醫請脈驗查傷情再行問罪?”

周雲姬皺眉往前走了一步,一甩寬大的衣袖,露出潔白的玉腕。這麽一轉,卻是露出了掌心的擦傷:“鄧貴人不必多此一舉,臣妾是皮外傷,還沒到折筋斷骨的地步。”

看著周氏緊緊蹙著的眉心,鄧綏就知道這件事不會輕而易舉的揭過去,對方一定會借題發揮。既然猜到對方的心思,也就沒有什麽可著急的了。

微微勾唇,鄧綏溫和的說:“是怕姐姐有什麽不適,才覺著先請太醫來瞧瞧才更穩妥。”

周雲姬對上鄧綏那一雙水汪汪很是溫柔的眼睛,一絲猶豫便湧上了心頭。

“鞏台趕緊去領輦車過來。”鄧綏轉身吩咐身後的內侍。

萌妙見周雲姬愣在原地不出聲,心裏著急,便趁著鄧貴人說話的功夫,用力的扯了扯她的衣袖。“美人,公主她……”

“不必了。”周雲姬將心一橫,眉尾就挑了起來:“鄧貴人真是心思多。叫來了輦車就這麽送我回宮,也就能息事寧人。不會再有人追責你的侍婢,那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可惜我傷的不重,偏要處置好此事再回宮就醫又如何?”

觀察到周雲姬的神色,似是遊移不定。鄧綏能覺出她的不情願來,便低頭一笑:“周姐姐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近婢美淑、思柔都是我從娘家帶來的使喚丫頭,才入宮,對宮裏的規矩隻怕還有些疏失,周姐姐肯費心替我教一教她們,那是她們的福氣。”

“話說的好聽。”周雲姬冷蔑嗤鼻:“隻怕我若真要教她們個乖,鄧貴人必然不願意。”

“豈敢。”鄧綏依舊是溫言軟語:“既然是她們的錯,還請周姐姐不辭勞苦,指點一番。”

美淑攥緊了拳頭,恨不得掙脫擰著她的內侍監,狠狠再撞周美人一回。她怎麽就這麽得意呢?偏是小姐怎麽就這麽軟,叫人捏在手心裏。

“萌妙。”周雲姬冷了臉色,沉靜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兩個丫頭。“你可看清楚了方才是誰撞了本美人。”

“奴婢看清楚了。”萌妙走上近前恭敬道:“是這丫頭。”

她停在美淑麵前,恭順的朝周美人垂首。

“很好。”周雲姬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說:“給我剝去她的鞋襪,狠狠打這雙不懂規矩的腳板。”

“諾。”萌妙微微勾唇,笑容略顯得意。

“且慢。”美淑眼見著萌妙挽起袖子,心裏的火一下子燒起來。“周美人憑什麽這樣責罰奴婢?方才撞倒了美人,奴婢已經請過罪了。您要扭也扭了,還要這般羞辱奴婢嗎?再怎麽說我家小姐也是貴人,憑你一個美人就能教訓她身邊的人?這樣以下犯上,簡直豈有此理。”

“住嘴。”鄧綏在身後冷喝一句:“分明是你們壞了宮裏的規矩,竟然還敢忤逆美人。也是我平日裏太過寬縱你們,才慣得你們這樣無法無天。”

縱然她的語氣威嚴,顯然生硬,可周雲姬依舊不買賬。

“鄧貴人啊,臣妾方才說什麽來著,要教訓您身邊的人,隻怕當真是不容易。”周雲姬冷著臉,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好,既然臣妾沒有資格教訓貴人身邊的人,那不如就將這兩個丫頭送去永巷,讓永巷令好好教教規矩。”

聞聽要被送去永巷,思柔嚇得腿都軟了。“美人息怒,是奴婢的過失,若非奴婢非要追趕思柔,她也不會衝撞了美人。奴婢願意領受一切責罰,請美人責罰。”

“你為何對她卑躬屈膝……”

“你閉嘴!”思柔惡狠狠的剜了美淑一眼:“你不想活了自己咬斷舌頭就是,別連累了旁人。”

周雲姬示意萌珍搬了一個圓凳過來,從容的坐了下來。“臣妾的膝蓋也磕破了,正有點疼,貴人不介意臣妾這麽坐著看戲吧?”

“自然。”鄧綏的臉色微微不好,終究還是忍住了:“周姐姐寬座就是。”

言罷,她側首瞥了一眼鞏台:“沒聽見周美人的話嗎?還愣著做什麽?”

鞏台嚇的一個哆嗦,硬著頭皮應了聲諾。隨即從身後的小太監手裏拿過竹杖。

萌妙恭順的朝周美人行禮:“請美人明示,該先教訓哪個不懂規矩的婢子?”

“就她。”周美人側目看了一眼思柔:“她有骨氣些。”

“諾。”萌妙轉身,就要脫下思柔的鞋襪。

“且慢。”周雲姬斜目瞥了一眼:“她既然這麽有骨氣,掌嘴便是。”

“諾。”萌妙這邊答應著,那邊揚手就朝思柔的臉頰劈下去,絲毫沒有留力。

“啪啪!”

這兩聲格外響脆,打的思柔耳朵直嗡嗡,雙頰痛的燒了起來。赫然分明的指印那麽突兀,看上去叫人心疼。

周雲姬強忍著內心的不安,橫眉道:“繼續。”

“諾。”萌妙連忙回手又給了思柔兩記耳光,這時候,指間已經發麻。

鄧綏隻覺得後脊梁發冷,不舍和心疼攪的她格外不安,卻又無可奈何。

她有些懊惱,怪自己太蠢。以為用紅疹拖住陛下的恩寵,就能暫且規避鋒芒。卻不料這些人,根本就不給她喘息的機會。接連出招逼得她走投無路。

“鄧貴人可別心疼。”周雲姬瞟了一眼鄧綏的臉色,輕聲道:“再打。”

“諾。”萌妙正反手又是兩記耳光。

“別打了。”美淑沉不住氣,吼了起來:“是我撞倒了周美人,您要打就打我。光刁難脾氣好的算什麽本事。”

“嘖嘖。”周雲姬饒是一笑:“這丫頭的性子,還真是烈。罪責就在眼前,還能這麽理直氣壯的對本美人呼喝……真不愧是鄧貴人您帶進宮的。”

鄧綏就知道美淑肯定要闖禍,護便是護不得了。“周姐姐說的是。我自問沒有什麽本事,也不懂馭下之術,還是要勞煩姐姐辛苦一回了。”

“有貴人這句話,臣妾就放心了。”周雲姬冷嘲熱諷道:“畢竟人都說打狗也要看主人,沒得到您的允準,我可不敢輕易下這個手哇。”

說完,周雲姬睨了萌妙一眼:“你手上沒力氣。就讓鄧貴人的隨侍宦官用竹杖好好教一教這丫頭規矩。記得,一定要打在腳心,可別打折了腳踝骨,就不能好好伺候鄧貴人了。”

“鞏台你敢!”美淑冷厲的吼了一聲:“你是誰的奴才,為何要聽別人的唆擺?”

“我的姑奶奶啊。”鞏台壓低嗓音,幾乎帶著哀求的哭腔:“您不看僧麵看佛麵,再這麽鬧騰下去,隻能給貴人添亂。”

萌妙可沒客氣,繞到美淑後麵兩腳蹬掉了她的鞋,忍著嫌惡扯下了她的襪子。這同時,美淑一直扭的很厲害,拚命掙紮。可是周雲姬領去的內侍都是陰貴人精挑細選的,個個手上有功夫,怎麽可能讓她掙脫呢?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美淑拚命的掙紮:“放開我……小姐,您就由著她這樣恣意的淩辱奴婢嗎?她哪裏是要折磨奴婢,不過是借著奴婢這由頭,給您難堪。”

“你能不能別說了?”思柔無奈又委屈的看著她:“不是你這張嘴,事情會鬧到這個地步嗎?”

“打呀!”周雲姬有些不耐煩:“不怕日頭曬壞了你們貴人?”

鞏台硬著頭皮,握著竹杖的手不停的顫抖,好容易才落下一棍子。

“唔。”美淑悶哼了一聲,隨即咬牙切齒的仰起臉:“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否則我一定會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又是一棍子下去,鞏台也覺得這個美淑太愚蠢了,隻會壞事。心裏一著急,這一棍子便打的格外用力。

“啊……”美淑疼的都跪不住了。雪白的雙足被小太監狠狠的按住,就這麽由著人打。這樣的屈辱,她從前從未承受。心裏怎麽會沒有恨?

不遠處,一個嬌小的身影被這一幕嚇得魂飛魄散,扔下了手裏的東西扭頭便跑。

然而這邊的人,誰都沒有注意到她。

“繼續。”周雲姬側過臉不想去看,嘴裏隻能冰冷的吩咐這兩個字。

她何曾願意這樣與鄧貴人結下梁子,又何曾願意去刁難才入宮的新婢,可若是不這樣做,誰能知道陰貴人會怎麽對待她的孩子?

一大早,陰貴人身邊的莫璃就把保兒接去了永樂宮。即便是她去問安,也沒叫見上一麵。想到這裏,周雲姬的心又硬了起來:“給我狠狠的打,不準停。”

“諾。”鞏台回話的聲音都在顫,不舍得用死力氣,卻又怕周美人不滿意,這事情就沒有了休止。

而左一棍子右一棍子,每一下都打在了鄧綏的心上,焉能不疼?

“說了半天的話,周姐姐想必也累了,不如……”鄧綏溫婉的聲音,聽起來略帶無奈。

周雲姬隻是輕淺一笑:“臣妾不累,多謝貴人關懷。這教訓宮婢,就得費些時間,若不是用盡了力氣,等下好了傷疤,也就忘了痛了。”

鄧綏隻覺得冷汗順著脊梁不住的往下滾。她何嚐不氣自己的軟弱,可是娘告誡過她,在沒有十足把握能做成一件事的時候,唯有一個“忍”字才能顧全了自己與別人。

她卻不知道,自己真的能就這麽忍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