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生在紙上

方才,淩長峰等四人用困魔大陣將白衣女子困住,剛剛鬆了口氣,不料又一白衣女子出現,正是那大師姐。她也不答話,出手間便將四人重傷,便破了這陣法。

淩長峰以為大師姐會痛下殺手,幾人隻能引頸待戮。

被白衣女子叫做小師妹的女子又飄然而至,擋在了大師姐和眾人之間。

“冰雪兒,還用我動手麽?趕快束手就擒,聽候師尊發落!”大師姐的聲音竟是男人一般。

“大師姐,二師姐,小妹有勞二位師姐掛懷了,隻是小妹犯下了彌天大罪,也無顏麵去見師尊她老人家了。”冰雪兒道,“隻是今日之事都是小妹一人過錯,與淩家無關,還請大師姐手下留情,放他們一條生路!”

說罷,轉頭望了望淩長峰,而淩長峰正看著她,“雪兒!”淩長峰的聲音因激動而變得嘶啞。

冰雪兒微微點點頭,“峰哥!”

兩情相悅,雖不能朝夕相處,一聲輕喚,便勝卻人間無數。

“哼!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大師姐冷冷道。“我派的門規你是知道的!”

“小師妹,不如你和我們回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二師姐道。

冰雪兒歎了口氣,道:“看來今夜,小妹隻能陪二位姐姐,一決生死了!隻是還望二位姐姐能放過其他人。”

說罷,欺身而上,一點銀光,直取大師姐的咽喉。隻見大師姐腳步一側,就躲過了這凜冽的一擊。

冰雪兒雙手一分,一點銀光變成了兩點銀光,一上一下,分別刺向大師姐的咽喉與小腹。

大師姐還是沒大動,隻是輕盈的一轉身,與冰雪兒擦身而過,猶如在舞蹈。

冰雪兒一咬牙,兩點銀光變成了四點銀光,一揚手,分別向大師姐的印堂咽喉心髒和小腹激射而去,而手中又出現一點銀光,身形一轉,直直的刺向大師姐,勢如急風,卻又曼妙非常,銀光並沒有明顯的部位,應是還隱藏了後招。

眼見銀光如同流星趕月般刺來,大師姐也亮出一點銀光,隻見她快速的連揮四下,隻聽“叮叮叮叮”四聲,四把銀簪落於瓦上,而冰雪最後的一刺才是真正的主攻,大師姐也是直直而上,迎著冰雪兒的身形,飄然刺來。

忽然一道白影也如閃電般襲來,一點寒光直刺冰雪兒的後心,正是剛才一直沒有動作的二師姐,靜若處子,動如脫兔。

“雪兒小心!”淩長峰雙目血紅,眼見愛妻遭此險境卻無能為力。

電石火光之間,冰雪兒仍感激的瞥了淩長峰一眼,但絲毫沒有減緩進攻的速度,對二師姐的偷襲就像沒有感覺一般,這是搏命的打法。

大師姐一簪撥開冰雪兒的進攻,拂手一掌,直擊冰雪兒的胸口,而二師姐的寒光瞬間而來,追魂奪魄。

“若雪!”淩長峰血淚迸發。

忽然二師姐手腕一翻,竟以一個奇怪的角度刺向了大師姐的胸膛。

“啊”一聲驚叫發自於冰雪兒,一口鮮血噴射與長空,如同落葉一般,直墜小樓。

淩長峰不顧自己傷勢,強提口氣,腳一蹬,接住了墜下的冰雪兒。大師姐的掌力何其雄渾,雖然接住了冰雪兒,但仍然被撞到在地,狂噴了一口鮮血。

“啊!”的另一聲來自大師姐,二師姐的銀簪刺在了大師姐的胸口,激起一股血柱。

“李秋霜!你反了麽!”大師姐恨恨道。

“夏雲煙!這都是你逼我的!”二師姐李秋霜道,“你把雨兒帶哪去了!”

“你這不要臉的賤貨!還有臉和我說那個小雜種!”大師姐道,“我早就把她殺了!哈哈哈哈!”

“啊!!!”二師姐怒吼一聲,發狂似的猛撲上去,竟是玉石俱焚的打法。

大師姐的銀簪也落在她的臉上身

上,她也渾然不顧,手中銀簪不住發出,一簪比一簪急促,一簪比一簪狠辣。雖然招招凶險,但兩人仍像是在翩翩起舞,甚是好看,隻是“叮叮咚咚”的銀簪撞擊不絕於耳。

大師姐遭到偷襲重創,在這瘋也似的進攻下怯了心智,雖然還在抵抗,還擊,但還是抵不住二師姐暴風驟雨的連刺,倒在了屋頂上。

大師姐慢慢的倒下了,但二師姐仍然沒有停手,還是一簪一簪的刺在大師姐的身上,仿佛在發泄,仿佛在報複。

大師姐的眼神茫然的望著這個與自己一起長大的師妹,仿佛不相信自己竟會遭到她的如此對待。

兩人的鮮血混在一起,順著瓦片向地上流淌著,被風吹散,變成了一陣血霧。整個後院彌漫著一股血腥的味道。

淩長峰、冰雪兒等人目瞪口呆的看著發瘋一般的二師姐,雖然飄飄宛如仙子繡花一般,但招招狠毒,眾人心內一陣寒意。

天空落下了第一片雪花,落在了冰雪兒的臉上,變成了一滴晶瑩的淚。

冰雪兒躺在淩長峰的懷裏,“峰哥,對不起!”

“雪兒!你要撐住!”淩長峰的一雙鷹眼也被浸濕!

“也許我不該跟你回來,十多年前,師門就找到了我!我隻好離開你和寒兒!隻是沒有想到,十多年了他們還不肯放過我!咳咳咳!”

“我看到了我們的兒子,隻是我沒有盡當娘的職責,咳咳!”

“雪兒,我不怨你,隻是為什麽不告訴我,讓我和你一起承擔!”

“峰哥,你不知道的,我們麵對的是一個什麽樣的存在!”

雪下得更緊了,在地上鋪了一層。紅色的血透過白色的雪,格外醒目。

“哈…哈….哈….哈….哈!”一陣狂笑傳來,是滿身鮮血的二師姐。她雙目血紅,頭發淩亂,一席白衣被大師姐和她自己的血染紅,似鬼似魔,如狂如瘋。

這麽多年她一直在大師姐的壓製下委屈求全。師恩,師妹享受最好的福澤,地位,大師姐永遠高高在上,與其始終在她的壓製下苟且活著,今天終於讓她出了心頭這股壓抑多年的惡氣。

血腥的味道飄落下來,白色的身影來到淩長峰等眾人麵前。

“小師妹!和我回去吧!十多年不見,師父很惦記你,還有你偷偷帶出的東西也該還給師父了。”二師姐的聲音竟溫柔了許多,但眾人聽起來更是恐怖。

“二師姐,我是不能回去見師父她老人家了,回去你告訴師父,是我不懂事,做錯了,讓她老人家不要記恨我,東西我會給你的,但二師姐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不要為難峰哥他們,我欠下的債讓我一個人還!”

“小師妹,二師姐也想幫你,隻是你是知道我派規矩的,不要讓二師姐難做,這幾個人一個活口都不能留!”

“二師姐,你的女兒可真像你啊!不知道叫什麽名字!”

“你把雨兒帶走的!”二師姐的臉色一變,旋即改為溫和的問,“小師妹,你把我女兒藏哪裏了,我知道你最善良了,不會傷害你的外甥女!”

“讓他們走,放他們一條生路,我就告訴你!”

“小師妹,鬥心眼我是不如你的,好吧!他們可以走!”

“二師姐,那就請你起個血誓,萬一回過頭你去對付他們,誰也逃不了!”

“哈哈哈哈!小師妹,還是不放心我,好吧,我起誓!”二師姐拿出銀簪,在食指上輕輕一刺,一股鮮血流了出來,她在自己的腦門上畫了一個奇怪的咒符,然後念念道,“今日放過這幾個人性命,日後也不傷其性命,如違此誓,叫我終身不得得道修真!”

“還是二師姐照顧我!峰哥,你們快走吧!”

“雪兒,我不會扔下你不管的!”淩長峰道,“幾位兄弟,你

們先走!”

天機幫主高明正與百草幫主徐神農攙扶著神兵幫主林鎮,見這種情形在這裏也是無謂的犧牲,便向淩長峰夫婦一抱拳,齊道:“淩兄保重!”

淩長峰也拱拱手,目送三人緩緩的消失在了雪夜之中。

“小師妹,人我也放了,這回該告訴我雨兒在哪了吧!”

“二師姐,你的女兒在......”

“在哪裏,快說!”

冰雪兒反而把目光轉向了淩長峰。

“峰哥,你還記得麽?那一年我們一起踏雪尋梅?”

“雪兒,我怎麽會忘記呢!”

“峰哥,那是我最幸福的時刻,咳咳,峰哥來世我們再做夫妻!”冰雪兒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快告訴我,雨兒在哪裏?!東西在哪裏?!”二師姐一把拽住冰雪兒的手。

冰雪兒溫柔的一笑,向後院的小樓望了一眼。

二師姐甩開冰雪兒的手,一掌淩空劈了過去,看似霸道的一掌,隻是劈開了小樓的門。一個小女孩躺在正在椅子上,女孩手上,握著一個白色的圓筒。

“雪兒!”淩長峰悲戚的抱著漸漸冷去的妻子,眼淚和雪水混在了一塊,冰雪兒身上那熟悉的梅花的清香也隨之生命的逝去漸漸消散。

“雪兒,等等我,峰哥來陪你!”說罷,抽出冰雪兒那把匕首,一刀刺在自己的心窩。

雪越下越大,兩個人就這樣相依相偎,一同湮沒在風雪裏。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瘦弱的身影從風雪裏衝了出來,撲倒在已經冷卻的兩個人的身上。

“爹!娘!”淩寒大叫一聲,滿頭冷汗的從夢中驚醒。夢裏那個場景仍曆曆在目,淩長峰和那個白衣女子都滿身是血,都深情的望著自己,但淩寒想去拉他們,卻怎麽也夠不到,直到兩個人消失在火光之中。

淩寒定了定神,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陌生的床上,而且感覺到整個房間還有些晃動。

淩寒急忙起身,還有些暈,他晃了晃有些漲痛的頭,感覺這像是一個船艙。

船艙不大但很整潔,一個木製的八仙桌立在房間中間,旁邊還有幾把八仙凳。八仙桌上放在一個青瓷的茶壺還有幾個茶杯。

淩寒小心的走了去,拿起了了茶壺,裏麵有水。淩寒打開了壺蓋聞了聞,一股茉莉花的香氣撲鼻而來。

淩寒忽然感覺自己的饑渴難耐,倒了一杯茶水,一口就咽了下去,又倒了一杯,兩大口下肚。放下茶杯,發現桌上還放著一封信,信封上帶著那股熟悉的梅花的清香。

淩寒急忙拆開信封,一段娟秀的字跡映入眼簾。

寒兒:原諒我!這麽多年沒有盡到母親的責任,讓你受苦了!但娘的心裏每時每刻都在惦念著你,以後的日子,娘無法陪著你了,但是娘會每天都在天上看著你成長。

你肩上的疤痕是娘刺的,你也不用問為什麽,也許有一天你會明白,但娘希望你永遠不會明白。帶你走的人是你的舅舅,你可以信賴,他會帶你遠離這裏,娘希望你能平淡的過完一生,娶妻生子,永遠不要再回淩家。

如果娘和你爹都死了,永遠都不要想著報仇,這樣,我和你爹就瞑目了!

冰雪兒

一頁信箋輕輕的滑落在地,瞬間就化成了灰燼,淩寒想搶下這信箋,可是隻摸到了一手紙灰,看來這信也做了特殊的處理。

淩寒感覺自己的一生就在這張紙上,他無法呼吸,他情不自禁,前一秒還在痛恨的女人竟是自己的親娘,前一秒最想見的女人竟給自己寫了一封遺書,淩寒想喊,淩寒想哭,但是怎麽也無法釋放胸口的憋悶,養育自己十多年的父親死了,離別自己十多年的母親也死了,淩寒不禁一陣恍惚,無力的倒在了床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