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朱紅色的窗

這個白影在門口停了一下,因為她發現在門上有一個雪花樣的陣符。白影用意念觀察了一下四周,風平浪靜,沒有一點異樣,但在白影的眼裏發現,這裏明顯有人動了手腳,整個院子被布上了一個陣法。

“白雪陣法!”白影暗暗的道。

“白雪陣法”以屋子為中心,向外發散出六道禁忌,隻要有陌生人私自闖進院子,就會觸動陣法,隱藏在陣符裏的真氣就會化成攻擊力,從六個不同的方向攻擊闖入者,從而保護屋子不受侵犯。

白影並不在意這陣法,隻見她急速的向後退了六步,到了院子的中央,又向院子西麵前進了六步,來到了那顆老樹的下麵,白影繞著大樹轉了三圈,之後又向東進了六步,正麵對著房子,然後又進了六步,迎麵的是一扇朱紅色的木窗。

白影在窗前凝神片刻,她拉開那扇朱紅色的窗,一閃身就進了屋子。

白影輕移內室,那昏迷著的小姑娘正趴在依然睡熟的淩寒的身上。

她略略停頓了片刻,伸手在女孩的額頭上撫摸了一下,便收回了她那白皙修長的手,然後她的目光又停在了淩寒蒼白的臉上,臉上流露出一絲異樣的神情。

隔了一會兒,她輕觸了一下淩寒那稚嫩的臉,又拉開了淩寒的上衣,露出了淩寒的肩頭,那十五個疤點赫然出現在眼前。白影的手顫了顫,輕輕的撫摸著下淩寒肩頭的疤點。

淩寒睡夢中眉頭一皺,仿佛要醒的樣子。白影一驚,急忙在淩寒的頭上拂了一下,這力度足夠讓淩寒進入真正的熟睡。

夜風獵獵,夜空布滿彤雲,雨已停歇,但天氣突然轉冷,冷透骨髓。

白衣女子一臉的殺氣,站在了淩府後院的閣樓上。下麵隻有淩長峰一人,手裏還握著那把雪白的匕首。

“三天的期限已經到了,冰雪兒呢?”白衣女子的聲音有些尖銳。

“很抱歉,實話告訴你,你說的冰雪兒是我的妻子,她在十年前就得了一場大病去世了。”淩長峰隻能把實話說出。

白衣女子聽了這句話,目光一沉。

“你騙我!如果冰雪兒真的死了,那麽她葬在哪?我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您若是不信,可以隨我來!亡妻的墓穴就在這邊。”淩長峰做出了請的手勢。

“前麵帶路!”白衣女子一點也不客氣。

淩長峰提著個帶有“淩府”字樣的燈籠在前麵慢慢走著,白影也在後麵十步左右不緊不慢的跟著。白衣女子還是那麽冷,冷的高傲,她似乎根本都不怕淩長峰會耍什麽花樣。

淩長峰正擔心著淩寒的安危,因為白衣女子並沒有把淩寒帶過來,好在看她的樣子並不像是已經對兒子下了毒手。忽然間,淩長峰感覺這白衣女子有些像梅若雪,隻是若雪要溫柔得多。

淩長峰帶著白衣女子沿著後院青石的小路,繞過布滿青苔的古井,穿過疏影婆娑的竹林,一座青磚灰瓦的祠堂映入了眼簾。

淩長峰走進陰暗的祠堂裏,點著了兩邊的蠟燭,在忽明忽暗的燭影下,一個靈牌擺在供台的正中,上麵刻著“亡妻淩氏若雪之位”。牌位前的香爐上都是香灰,顯然是用過了好久。

“怎麽沒有靈柩,隻是牌位?”白衣女子厲聲問道。

“因亡妻身染重病,還傳染他人,亡故後就火化了!”淩長峰有些心酸的說。

“別以為我是這麽好糊弄的,用個牌位就可以了!”白衣女子道,“她就是化成灰了,我也要見見!”

“不要欺人太甚!”淩長峰道,“亡者為尊,我不知道若雪和你有什麽深仇大恨,難道她走了,你還要打擾她的安寧麽?”

“少廢話!”白衣女子道,“生要人,死要屍!”

“好吧,那我淩府上下隻能和你拚個你死我活了!”淩長峰暗自運氣。

“那倒看看你有沒有這個資格!”白衣女子狠狠道,“今天,看不到人,我定讓你淩府血流成河!”

說著,手一揚,一股強大的靈壓鋪天蓋地而來,直襲淩長峰,淩長峰深吸一口氣,雙手印出自己的獨門絕學——藏鋒功。

淩長峰不敢輕敵,一開始就運起八層功力,猛地向白影推去。

藏鋒功,沒有驚天動地的樣式,也沒有華而不實的招數,隻是平平淡淡的一招,但鋒芒全部蘊含在這功力裏。

如同後浪推前浪一樣,一波波的內力向白影湧去。

雖然白衣女子身懷絕技,但麵對這波濤暗湧的功法,也不敢小覷。眼見得靈壓之氣已然崩潰,白影連揮了三下,也化作一波波氣浪像淩長峰襲去。

兩股內力猶如兩條逆向的河流一樣,都攜帶者千鈞之力呼嘯相撞,第一波撞擊後向兩邊散去,隻見祠堂旁邊的木質柵欄瞬間變成了一堆碎屑;第二波撞擊,淩長峰的內力明顯不足,直接被擊潰,白衣女子的功力順勢又擊潰了淩長峰的第三波功力。

淩長峰急忙再運氣,勉強抗住了第二波的攻擊,然白衣女子第三波的攻擊隨即跟上,淩長峰全身一震,便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被擊出了祠堂外。

白衣女子一閃身就跟出了祠堂,可是,卻沒有看到受傷淩長峰。

隻見地上一灘鮮血,而進來的那條小路已經不見了,有的隻是密密麻麻的竹林。

“陣法!”白衣女子暗道。

這正是淩長峰他們布下的困魔幻陣,此陣集合了天機幫的幻象,百草幫的毒藥還有神兵幫的機關,三個幫主各司陣眼,而淩長峰就是幻陣的誘餌。

白衣女子一個淩空直直的向天空飛去,看是否能夠越過這竹林,但是向上卻是一片濃霧,分不清方向。

白衣女子向左轉向,腳踏著竹枝前進了一炷香的時間,仍然是竹林擋住了去路。

白衣女子隻好提升內力再向上飛升,不過片刻,感覺像是上麵有頂了,急忙放緩了速度,突然感覺自己像是失重一般,直直墜地地,急忙一個鷂子翻身,竟是落在了地上。

“這個陣法有點古怪!”白衣女子暗想。

她從袖子裏抽出了一把銀亮的匕首,直直的向密密麻麻的竹子劃去,隻聽“嗤嗤”的破空之聲不絕於耳,被劃中的竹子紛紛落地。

白影朝著一個方向用匕首開著路,硬是劃開了一條小路,但是前麵的竹林似乎沒有盡頭,在白衣女子劃了半個時辰後,發現竟又回到了祠堂的前麵。

“幻像!卑鄙!無恥!”白衣女子憤恨的罵道。

這時,一陣陣濃霧從竹林的方向湧了過來,一股強烈的藥味撲鼻而來。

白衣女子感覺不妙,急忙屏住呼吸,生怕吸入這等毒霧,可還是有點點的霧氣沾到了白色的披風上,竟腐蝕了一個個的小洞。這可是百草幫為對付魔族特別準備的鬼悲神愁散,隻要沾到皮膚上一點,就會使人化為膿血。

白衣女子急忙揮舞起長袖,如同赤練般帶起了一陣狂風,吹散了毒霧。耳畔忽然傳來“嗖嗖嗖嗖”的一陣亂響,濃霧後麵竟射來了千萬羽箭,如同滿天飛蝗,迎麵襲來。

白衣女子急退到了祠堂內部,關上房門,說時遲那時快,箭頭紛紛如雨點一般,在祠堂外密密麻麻的紮了一片。竟有幾根羽箭突破了窗欞直直的紮在了白影附近的柱子上,箭尾仍在顫顫的抖動。

箭雨漸漸稀落,白衣女子似乎也有些倦怠,她沒有出祠堂,反而點燃了剛才被他二人對掌的氣息震滅的蠟燭。

她環顧四周,供台不見了,靈位也不見了,就連進來的門也不見了!

整個祠堂竟隻剩下四麵的空牆和屋頂。

白衣女子伸手觸碰著這牆,冰冰的,硬硬的,確實是實物的存在。她運氣向一麵牆猛然一擊,隻聽轟然作響,白牆卻絲毫無損,背後竟然是鋼板夾層。

白衣女子似乎醒悟,這個陣法正在壓縮自己的活動空間,現在等於把自己困在了這個小室裏。

她心裏暗自後悔,不該這麽輕敵,仗著自己的修為深厚就沒有把淩府上下放在眼裏,而她更擔心的卻是自己的女兒,兩天了,她快要將菊花台翻了個底朝天,就差掘地三尺了,可還是沒有找到女兒。“莫非是她!”白衣女子恨恨的想。

自己身陷險境,而女兒又生死未卜,這讓她心急如焚。

可是,在小室裏轉了幾圈,一時半刻還破不了這陣法。

她隻好盤膝而坐,養精蓄銳,以待時機。

正當白衣女子調息之計,一陣清風撲麵而來,白影頓感輕靈,便大口大口的呼吸,心境似乎平靜一些。耳畔又傳來了悠揚的鍾聲,如同一股甘泉注入她的心靈,以往的種種紛紛湧上心頭。

那麽多年的艱苦修煉,為門派的任務出生入死,情竇初開時的怦然心動,未婚生女的大罪加身,為了女兒隻好選擇這樣一條路,一條為尋一人可滅一門的殺戮之路。

而現在鍾聲悅耳清心,心裏那股殺伐之氣漸漸消退,她隻想和女兒一起,找個世外桃源,過上平凡的生活。

這就是困魔幻陣的厲害之處,如同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

就這樣,白影似乎進入了物我兩忘的境界,但見她峨眉輕儊,眼簾低垂,麵紗竟也不知不覺中垂落,露出了一張秀美的麵容,雖然已是孩子的母親,但依然難掩一股脫俗的風韻。

也不知過了多久,這個空間忽然強烈的晃動起來,白影的心如同無風的湖麵突然落入一粒石子,激起了層層的漣漪,隨著晃動的劇烈,湖麵再次起了波瀾。

白衣女子戴上麵紗,目光又增加了一絲寒意。一掌向上揮出,隻見青磚之地瞬間被打出一個大洞,竟是瓦礫紛飛,露出了一片灰黑的夜空。

白衣女子定睛一看,原來自己正身處淩府後院的閣樓之中,好像並沒有離開過。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白影一躍又上了閣樓屋頂。屋頂上立著兩個人,兩個和她一樣穿著白衣帶著白紗的女人。

夜風驟大,放肆的吹拂著,屋頂三人的衣闕飄飄,宛如仙子下凡。

白衣女子一見那兩人,忙喊道:“大師姐!小師妹!”

被稱作大師姐的白衣女子隻是冷哼了一聲,看都沒有看她一眼,還是直直的盯著被白衣女子稱作小師妹的那個女子。

聽到這聲冷哼,白衣女子不僅有些膽寒。

“二師姐別來無恙啊!”那個被叫做小師妹女子倒是顯得十分親近。

“托小師妹的福,才千裏迢迢來到這裏,隻為見見你!”白衣女子道,“小師妹近來可好?”

說罷,她警惕地環顧四周,隻見四個身影倒在院子裏。

一個是天機幫主高明正,折了羽扇,亂了綸巾,一手捂住胸口,就是現在胸有百策也是白扯了;一個是百草幫主徐神農,小褂已破碎,一條赤腿也血肉模糊,但依然沒有忘記救死扶傷,正從懷裏掏出個小葫蘆,倒出幾粒丹藥分給另外幾個人;一個是神兵堂幫主林鎮,明顯受的傷最重,躺在地上,一個勁的咳嗽,看樣子是受了極重的內傷,話都說不出。而淩長峰,則是目光火熱的盯著那小師妹,全然不顧熱血正從嘴角流出。

“若雪!是你麽!”淩長峰自己都聽不到自己的聲音,這是久久藏在他心底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