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布蘭奇一覺睡醒,腦子清醒了,對自己昨晚愚蠢的表現懊惱不已,在昨天那種層層疊加的刺激之下,他完全像是被隔壁那個笨蛋傳染了一樣,做出各種幼稚的舉動來,哪還有半點平日裏的冷靜自持,幸虧自己這種非正常狀態並沒有被多少人看見。
入睡前窗簾沒拉上,明媚的晨曦透過落地窗,為純白的長絨地毯鍍上了一層金燦燦的光澤,今天又是個令人愉悅的晴朗日子,布蘭奇躺在床上磨蹭了一會兒,昨天睡得太晚,盡管生物鍾把他叫醒了,他卻難得想賴一下床。
布蘭奇翻了個身,麵向窗外,從這裏可以看到花園裏最美的景致,夜光薔薇的花瓣已經合攏,但它馥鬱的香味卻順著窗縫鑽了進來,驅走了清晨臥室內稍顯冷寂的空氣,布蘭奇的心情頓時好了許多,這件事明擺著,如果不是受了卡修那個混蛋的刺激,他又怎麽可能會去在意一條幹巴巴的小黑魚,那家夥一沒姿色,二不溫柔,脾氣更是又臭又倔,除了皮膚細滑點,腿長得漂亮點,全身上下找不出一絲多餘的優點來,自己向來喜歡身材高挑,嬌媚可人的人魚,不一定要豔光四射,但最起碼要明眸善睞,顧盼有情,另外,體貼細致,知情識趣,具有高雅的品味和良好的個人素養也是必不可少的條件,就像這幾年與他一直保持長期穩定‘合作關係’的兩條人魚,而那個佐伊艾維斯吃個飯都能在大庭廣眾下睡著,還把草莓蛋餅掉衣服裏……
想到這裏,布蘭奇腦海中閃現的不是李喵偉不雅觀的睡相,也不是那塊惡心的濕答答的蛋餅,而是剛才還被他貶得一無是處的新婚妻子白嫩嫩的小身體以及他胸口上那兩點粉色的小豆子,布蘭奇重溫了一遍又一遍皇室晚宴上那令他不自在的一幕。
窗外隱約傳來一陣歡快的笑聲,布蘭奇不由自主就豎起了耳朵,這家夥昨晚才受的傷,一大早不臥床休息又在到處亂跑個什麽勁,公爵大人忽然發現自己小妻子的精力似乎特別旺盛。
“艾伯特大叔,早上好。”
花匠略顯尷尬道:“夫人,早安,您可以直接叫我艾伯特,其實我今年才二十六歲。”
“啊,那不是比公爵大人還年輕許多,怪不得你身材這麽好呢,艾伯特,你這胡子可是真夠威武的。”
哪有比我年輕許多,公爵大人怨念了,這家夥是不是沒睡醒,艾伯特身高才五尺七,全身長滿濃密的毛發,四肢粗壯,就像頭棕熊,除了他們家眼光奇特的人魚,也就這條黑魚會誇他身材好。
“哈哈,真的嗎?”艾伯特挺得意,完全沒有懷疑公爵夫人言語的真實性,“我妻子也這麽說,他說就是看中我這一臉大胡子才嫁給我的,說看著就感覺是個誠實穩重的人。”
“誒?你都結婚了嗎?真是好福氣啊!”
“嘿嘿,他們都羨慕我來著,夫人,我到房間拿張我妻子的照片給您瞧瞧,他也是個美人呢,而且性格很溫柔。”
“好啊好啊!你們有孩子嗎?”
這家夥可真會自來熟,布蘭奇不以為然地加快了手裏的動作,等到樓下的說話聲漸漸遠去,他才猛地意識到自己正在做什麽,趕緊把手從褲子裏抽了出來,可已經遲了。
“該死的!”他一把掀開被子,臉色糾結地瞪著自己依舊英姿勃發的某個部位,男人一大早就這麽精神顯然是件值得驕傲的事,他也完全具備自傲的本錢,但能不能別在想到那條小魚幹時起變化,也別配合著那家夥的交談聲做自助運動,公爵大人跳下床,把髒內褲甩進垃圾桶,光著身子憤憤然地走進了浴室裏。
公爵府的仆人們都看出自家大人心情不佳,以至於連埃德森精心為他準備的早餐都沒吃,就怒氣衝衝地開車離開了,這種情況已經好幾年沒有發生了,大夥不敢私下議論主人的是非,隻能暗自揣測,這會不會跟公爵夫人有關,昨晚夫人回來時的狼狽樣子誰都看見了,恐怕再厚道的人都會產生一些不太好的聯想,何況當時大人還是一副氣急敗壞的表情,這就更能說明問題了。
原本昨天已對李喵偉稍稍改觀的幾個下人,又在心裏對他有了另一番評估。
夏爾迪管家知道凡事不能看表麵,大人走時盡管麵色不善,但還是囑咐他多留意一下佐伊艾維斯的傷勢,若是兩天後還不見大好,就去通知西羅醫生過來。
根據以往的經驗,大人會這麽安排,說明他這幾天不打算回這裏來住,果然,公爵大人隨後就說要去領地小住幾天,自從出了三年前那件事,大人將城堡看成是一處傷心地,除了每個月固定的那幾天,已經很少會在那邊留宿了,而領地內稅收的糾紛昨天已經圓滿解決,大人根本沒必要再過去待上一段時日,因此夏爾迪猜測大人說的去領地,很有可能是指去秀蘭小姐那裏,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管家認為這簡直比艾維斯家那條人魚搞出點什麽丟臉的事來還糟糕。
說句大不敬的話,布蘭奇大人幾乎是夏爾迪從小看到大的,對於他的脾性也有幾分了解,大人由於自身的原因,非常反感任何對婚姻不忠誠的行為,因此無論真情還是假意,上流社會風靡的所有惡習中,唯獨此一件,是他不太可能會去嚐試的。
公爵大人不是個濫情的人,但作為一個正當壯年的大貴族,他不可能在前妻亡故的三年裏,情史一片空白,除卻逢場作戲以外,夏爾迪知道,和大人保持長久往來的也就兩個人,秀蘭小姐就是其中之一。
秀蘭說是小姐,其實已經三十多了,比公爵大人還年長好幾歲,但從外貌上絲毫看不出來,上天顯然十分厚待這條火紅色的海洋人魚,夏爾迪見過她幾次,歲月非但無損她的美貌,還令這位擁有一種獨特的風情,舉手投足間,處處韻致優雅,足以令人回味,絕不是佐伊那種未經情/事的孩子可以比擬的。
秀蘭小姐命途比較坎坷,據說她出生不久,生身父母就亡故了,臨終前將她交托給一位遠房親戚,那對夫妻婚後多年未有子嗣,便將秀蘭收為養女,說起來這對夫妻夏爾迪也很熟悉,男的就是為老赫爾南德公爵大人服務了幾十年的司機塔奇奧,塔奇奧收養秀蘭時已經四十多歲了,因此對這個養女十分寵愛,秀蘭尚未成年,塔奇奧就懇請彌留之際的老主人為養女指定一門好親事,老公爵大人見塔奇奧兢兢業業半輩子,便欣然應允了。
秀蘭的丈夫是鄰近安卡德市一個小地方的子爵,那是個優秀出色、性格溫和的年輕人,雖說沒有領地,但由於常年經商的緣故,家中資產頗豐,這家人成員簡單,子爵父母早亡,隻有一個幼弟,最主要的,秀蘭從此以後也算躋身於貴夫人行列,能過上衣食無慮的優渥生活。
但上天在賜予她美貌的同時,也收走了一些東西,秀蘭結婚不過五六年,子爵就在那次北科維省的平民暴動中意外遇刺身亡了,子爵當時正巧做生意路經那裏,行凶暴徒並非特意針對他,他們原先想行刺的是另一位大貴族,隻是那位大貴族臨時改變了行進路線,他們失去了目標,又見子爵衣著講究,猜測他可能也是一位貴族,就把矛頭指向了他。
根據莫坦的法律,承襲爵位的男子亡故,未留下遺囑的,其遺產由子嗣繼承,若無子嗣,則由直係血親繼承,但該血親隻得享終身貴族的待遇,爵位不可世襲罔替,其遺孀則送歸原籍,另行婚配。
子爵長年在外奔波,秀蘭並未給他生下一子半女,且遭逢不幸時這個年輕人也才三十左右,沒有留下任何隻言片語,他身後所有皆歸到了其弟名下,秀蘭也被養父接回家中,當時塔奇奧已快七十了,老妻早已病逝。
之後幾年,秀蘭一直安心陪在父親身邊,但俗話說得好,寡婦門前是非多,尤其又是這麽一位嬌嬈年輕的美豔寡婦,許多貴族都表露出了覬覦之意,可他們又不願意娶她為妻,不過是想找個情人罷了,秀蘭表麵上趨奉迎合,虛與委蛇,私下裏沒有對其中任何一人鬆過口,大不了也就是陪個酒,吃個飯,無傷大雅。
塔奇奧畢竟是公爵府的老人,退休後和主人家也沒有斷了聯係,那些貴族看在他的麵子上,暫時不敢強施手段,但幾年過後,秀蘭也沒有隨便找個人平民下嫁,而她養父卻已日漸老邁,三年前,前公爵夫人去世僅僅兩個月,塔奇奧便強撐病體來見布蘭奇大人,將養女托請給他多加關照,半年後塔奇奧就去世了。
那時恰逢布蘭奇情傷未消、萬念俱灰之際,他和秀蘭接觸下來竟是意外的投契,秀蘭是那種懂情意,善體貼的成熟女子,最能慰藉男人受傷的心靈,倆人在極短的時間內便打得火熱,公爵大人經常留宿秀蘭家裏,以前垂涎她美色的那些貴族很快都不再出現,要不是後來公爵大人身邊又有了另一條人魚,夏爾迪甚至想過,自家大人會不會娶秀蘭為妻,不過即便這樣,布蘭奇也沒有和秀蘭斷了交往,兩個人之間反而有種日久彌新的情誼,每隔一段時間,公爵都會去她家小住幾天。
夏爾迪原本以為公爵大人在與艾維斯家的人魚結婚前,早就與秀蘭做了了斷,就好像他跟另一條人魚那樣,拿出一筆可觀的分手費,從此橋歸橋,路歸路,不再有多餘的瓜葛。
老管家希望這隻是自己的瞎猜疑,否則他真不曉得公爵大人昨晚經受了何種刺激,才會在新婚僅三天的時候就跑去情婦家裏。夏爾迪對於這件事,不知該同情新夫人,還是該埋怨他,說到底,佐伊艾維斯肯定脫不了幹係,在管家偏執的觀念裏,布蘭奇大人永遠都是個品性端正的好孩子,就算有錯,究其根由也絕不會出在他身上。
布蘭奇驅車兩個多小時,回到自己領地,處理完一些瑣碎的事情,在城堡用過午餐後,便去了紐克特茶園。熟門熟路地穿過成片的茶田,沿途正在勞作的茶農紛紛停下手頭的活,恭敬地向自己的領主行禮問好,赫爾南德公爵沿襲了他父親老公爵大人寬容仁慈的品格,每年征繳的賦稅要比其他地區平均低三成,領地內的平民對這位領主大人都十分滿意,前些日子,老皮特家的麵粉倉庫意外發生爆炸,聽說公爵大人還減免了他家今年一半的稅款。
布蘭奇見到眼前熟悉的景色,覺得心情大好,看來沒有與秀蘭分手還是做對了,之前他還在猶豫不定,布蘭奇來到莊子前,看門人一見是他,連忙把門打開,並通知了女主人。
不一會兒,就從樓上下來一個美人,一頭火紅色的卷發鬆鬆在腦後挽了個髻,落下幾縷碎發垂在白皙剔透的臉頰邊,她穿著一件很普通的棉布長裙,卻顯出了百般風情,秀蘭詫異地看著公爵大人,似乎也很奇怪他怎麽會在這個時候到自己這裏來。
“大人,您怎麽過來了?”
布蘭奇苦著臉,故意說:“有人不歡迎嗎?”
秀蘭眼中含著笑意,走過來親吻了一下公爵的臉頰,回答道:“怎麽可能,我的大人,隻是有點意外而已,上來吧,讓我給您沏壺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