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八章暖暖溫情
沐瞿回家時的臉色很難看，張口對下人說的第一句話便是：把大小姐給我叫到正廳來。
彼時沐錦漓正在院中看著一些畫本，小廝仔細斟酌著用詞，忐忑地道:“老爺好像……心情不好，大小姐您還是快點過去吧。”
沐錦漓點點頭，放下畫本。容香早把出門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容玉，容玉也猜到了幾分，麵上擔憂不已。
“小姐，我陪你去吧？”容玉始終不放心。
沐錦漓道:“不用，我自己去就好。”找了個理由支開容香，就是怕她非要跟著去受了牽連，她又怎會讓容玉跟隨？
容玉還是拗不過沐錦漓，就在了錦樺院。她看著自家小姐淡然離去的背影，明明已經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情，卻不見一絲恐懼。
這樣的小姐，是從前所沒有的。她將小姐這些日子的改變看在眼裏，心裏既欣慰又難過。
欣慰的是小姐終於長大了。
難過的是小姐再也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姐了。
小姐背負了很多，她看的出來。十幾年來的朝夕相伴，她又怎會不了解小姐？
那淡然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容玉收回視線，隨即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快步出了院門，往劉氏那裏趕。
沐錦漓到正廳的時候，周圍沒有一個下人，沐瞿背對著她，看不到表情，但那背影，已帶了點風雨欲來的味道。
沐錦漓走進了點，福身道:“漓兒拜見爹爹，爹爹找漓兒來是有事嗎？”
沐瞿冷硬的身音響起，“漓兒，你可知錯？”
短暫的沉默，沐錦漓抿了抿唇，即使明知她爹爹看不到，還是垂下了頭，柔柔道:“漓兒知錯，請爹爹懲罰。”
是的，她不打算辯解什麽，也沒有什麽誤會。她是逛了青樓，也鬧了官府，她認錯。
“說說，你錯在哪裏？”
沐錦漓從善如流接口道:“女兒錯在辜負爹爹期望，不該去煙花之地，還讓爹爹名聲受損，給沐府抹黑。”
“不對。”沐瞿道，“重新說。”
沐錦漓咬唇，手不自覺地絞在一起，不對嗎？她隻幹了這幾件事啊，別的就沒有了。
沐錦漓開始認真的思考她有沒有做過別的錯事。
“女兒不該偷溜出門？”可這件事她做過很多次了啊。
“不對。”
“女兒不該當眾打人？”這她也做過很多次。
……“錯。”
“女兒不該看那些不入流的市井畫本？”
“漓兒，”沐瞿終於肯轉過身來，他看著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兒，道:“你錯在不該不把自己當沐家女。”
他這話說的隱晦，沐錦漓愣了半晌才理解其中含義，來之前沐錦漓設想過很多可能，好的不好的，甚至連與她爹爹發生口角都有想過，可唯獨少了這個。她的心情頓時很複雜，胸腔中一口氣悶在那裏，無法抒解。
“爹爹……”
沐瞿歎了口氣，示意她先坐下來，而後才道:“剛聽說這件事的時候爹確實很生氣，也想過要罰你
，可前些日子皇上和爹透過口風，說皇後很中意你，時常在禦駕前誇你。爹這些年雖忙於朝政，無暇顧及你們姐妹，但還是很清楚比你好的女子多得是，皇後之所以看重你無非就是為了拉攏爹爹。”沐錦漓點頭稱是。
沐瞿又繼續道:“你從小頑劣，不喜拘束，卻又心思聰穎，皇後的本意你也能猜到，你若不喜歡太子是不會甘願受皇後擺布的。”
沐錦漓道:“女兒不喜歡太子。”
“爹知道。皇家一向看重名聲，你是不是想著隻要閨名受損，皇後就會放過你？”
“嗯，是。”
沐瞿搖頭歎道:“傻孩子，你這樣又是何苦呢？有爹爹在，還會教你受委屈不成？”沐錦漓聲音帶了些哽咽，“爹爹……”重活一世，她還能聽到來自家人的溫暖話語……
“漓兒，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這很正常。”沐瞿拍拍她的肩膀，道:“隻是不要什麽都埋在心裏，家人不是擺設，而是你的後盾，傷人一千自損八百這樣的事劃不來，別讓我們擔心了，好嗎？”
“嗯，知道了！”沐錦漓堅定地點點頭，是啊，她還有家人，她不是一個人，“女兒以後不會這樣了。”
他們父女倆走出大廳的時候，劉氏、沐錦繡甚至是沐輝已經站在外麵了。
“姐姐。”沐錦繡最先跑上來，帶了些哭腔，“姐姐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或者是不高興？”剛才她正在娘親的院裏賞畫，容玉急急忙忙地進來，求娘親去救姐姐，說是爹爹要罰姐姐。
來不及問清來龍去脈她就跑來了，隻是被小廝攔住了一直進不去。她在外麵急得都快哭了，記憶中爹爹從來不曾對她們打罰過，也不知姐姐是哪裏做錯了惹爹爹不高興了。
她隻能把大哥也給喊來。她娘親後來也到了，她是聽完了容玉的話才來的，依著對女兒丈夫的了解，她反而放下了心。與庶子一起安撫小女兒的情緒。
沐錦漓握著妹妹的手，見她手上也沒個湯婆子，手冰涼的，有些心疼，“繡兒，沒事了沒事了，不用擔心。”
沐錦繡小心地看了一眼她爹爹的神色，不像是生氣的樣子，也就放了心，道:“姐姐跟我一道回去吧？好不好？”
沐錦繡單純的認為，隻要姐姐跟自己在一起了，自己就能保護好姐姐。
“好。”沐錦漓答應道，“爹，娘，大哥，那漓兒先回去了。”
“去吧。”沐瞿微微頷首，“路上小心些。”
劉氏也道:“明日你舅舅來我們家拜年，你們記得給喚喚準備禮物。”
兩姐妹點頭表示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兩姐妹手挽著手，親親熱熱的。
“姐姐，我今天跟你睡好不好？”即使有了自己的院子，沐錦繡還是更願意跟姐姐吃住在一起，在沐錦漓麵前，她永遠都是那個長不大的孩子，需要嗬護的妹妹。
算起來，她們姐妹也有好久沒有睡在一張床上了。
沐錦漓立馬答應了。兩人有說有笑的進了錦樺院。門口容香容玉還有淮雨三人的身影清晰無比。
“小姐，老爺沒有怎麽對你吧？”容香顧不得形象，抱著沐錦漓就是一陣大哭，“小姐你真的嚇壞容香了，你為什麽要支走容香？容香很擔心小姐你啊。”
容香哭的撕心裂肺，形象全無，容玉也好不到哪裏去，眼眶通紅，衣裙上沾滿了泥垢，發髻也有一點歪了。
淮雨是狀況之外的人，不過看見這一幕，心裏也有些觸動。方才容玉匆匆忙忙地跑出去，沒多久，容香就回來了，一回來就直奔小姐屋裏去，沒見著人臉色都變了，也是拔腿就跑，還摔了幾跤，後來容香容玉是一起回來的，也不進院，就這麽站著。
容香哭了一會兒，就被慢慢的勸解住了。沐錦漓直接拿袖子給她擦眼淚，輕輕的，“瞧瞧，眼睛都哭腫了，待會兒去我那裏那瓶藥膏敷著，免得這大冬天的傷了眼。”
“嗯嗯。”容香大力地點頭。
“小姐，晚膳備好了。”容玉這時已平複情緒，淡淡道。不過沐錦漓了沒有無視她剛才的“真情流露”。容玉不問事情怎麽樣了，因為她知道，已經雨過天晴了。
“姐姐。”剛才被容香擠到一邊的沐錦繡再次貼了上來，搖著她的手，道:“我餓了，我們去吃飯吧。”
“好的。”沐錦漓點點頭，主仆一行五人陸續進了院子。
雪紛雪呈知道自家小姐要宿在錦樺院，連忙送來了一些沐錦繡日常必用品，有百花軟枕，沐錦繡每日枕在上麵睡覺的，離了就睡不著覺。還有蓮眠香，沐錦繡小時候少眠，特意去請大夫配的香，安神的，一直用到了現在，睡前必點。還有一些零散的物件，有的錦樺院裏有，但還是送了過來。
沐錦漓特意讓妹妹看到這些東西，沐錦繡拿起一本《雅詩》（名字胡編，如有雷同，純屬巧合），這是她最近睡前在看的一本詩集，沒想到雪紛雪呈也把它給送了過來。
“雪紛雪呈已經回去了，她們收拾東西連夜送來的，連飯都沒顧得上吃。”沐錦漓在一旁道。
“姐姐。”沐錦繡放下書，在她姐姐身邊坐下，眨巴眨巴著眼睛，十足的天真可愛爛漫，“姐姐是想告訴我什麽?”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沐錦漓戳了戳妹妹的額頭，笑著道:“剛才看你一臉羨慕的，難道我看錯了？”
“嘻嘻。”
“傻丫頭，這有什麽好羨慕的，我有容香容玉，你不是也有雪紛雪呈她們嗎？再不濟，你還有姐姐我呢。”
“姐姐越說越沒譜了。”沐錦繡在她懷裏蹭了蹭，“雪紛雪呈當然沒有姐姐你重要了。”
“話不是這麽說的。”沐錦漓坐正身體，有些嚴肅道:“沒有誰是應該對你好的，你想想看，她們兩個陪你多久了？對你可盡心？有沒有像別的下人們那樣隨意敷衍了事？關於你的事情，她們哪一次不是事事親為，從不肯假手於人的。若離了她們，我看你整日都過得不舒坦。”
“我當然知道雪紛雪呈很重要了，我離不開她們的。”
“嗯，知道就好。有些人有些事你需要用心去看去觀察，不能隻看表麵。”沐錦漓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