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七章 日行一善
第二天一大早,小米還在喝麥片,淩豐的電話就來了,淩之讓他等一會兒。
她匆匆忙忙去洗漱,小米很意外的看著她。
“媽,舅舅這麽早找你幹嘛?”
“你媽現在是調解委員會的,專司家庭糾紛調解。”淩之對著鏡子梳頭。
小米癟嘴:“你真有興趣管這種閑事?”
“他是我兄弟,換了別人,你看我管不管。”
小米推開碗站起來:“隨便你,你開心就好,我走了,拜拜。”她撲過來,在淩之臉上使勁親了一下,抓起書包出門。
淩之梳洗完畢趕到子方,一進去,就看見淩豐滿臉憔悴正在猛灌濃茶。
“你怎麽回事?”淩之在他對麵坐下來。
淩豐有氣無力的說:“昨晚沒睡好。”
他雙眼布滿血絲,胡子拉碴的,平日裏意氣飛揚的樣子一點沒有了。
因為是早上,淩之叫了一杯檸檬茶,就著茶坊送的兩塊鬆餅,權當早餐了。
她一邊吃,一邊問淩豐:“你們兩個,什麽情況?怎麽就打起來了?”
淩豐一臉陰沉:“是她自己討打!”
淩之勸道:“淩豐,我一直覺得你的脾氣比我好,怎麽動手打人呢?你是男人,況且,那個人是你自己找的老婆。”
一提這個,淩豐馬上就不淡定了:“對,是我找的,所以我活該,對不對?”
“你能不能好好說話?”淩之皺眉:“我又沒有說你什麽,再怎麽樣,她也是個女人,人家嫁給你,不是來挨打的。”
淩豐餘怒未消,他掀開額頭的頭發:“姐,你看看,這就是她幹的好事!就差一點點,要不是我身手敏捷躲得快,隻怕我現在已經躺在醫院裏了,她還好意思來找你告狀。”
淩之仔細看了看:“煙灰缸?”
“我的手機!煙灰缸才這麽點傷?”
“所以我不能隻聽她的一麵之詞,我想聽聽你怎麽說。”淩之摸了摸淩豐的額頭:“這個肖燦也是,不考慮後果的嗎?你們到底怎麽打起來的?”
淩豐無奈的搖頭:“她就是個瘋子我給你講!自從那天回家以後,她班也不上,天天找我鬧,隻要我的電話一響,她就疑神疑鬼,非要我說清楚,我不理她,她就不讓我睡覺,整夜整夜的站在床邊念叨,姐,她不上班我要上班啊,我都已經很多天沒有好好睡一覺了,昨天因為上麵要來局裏檢查,我怕起不來,頭天晚上吧,我就準備設定一個鬧鍾,我坐在客廳裏,剛剛把鬧鍾設好,她一聲不響的從臥室裏衝出來,抓起我的手機就往地上摔,一邊摔還一邊罵我,說什麽我又在給哪個狐狸精發短信,我快被她氣炸了,可我還是沒有動手,我命令她給我撿起來,她不,我就自己撿啊,她就像瘋了一樣,奪過我的手機就砸我頭上,我一時氣極,推了她一掌,她沒站穩,摔到茶幾旁邊了,可她居然順手抓起煙灰缸又給我砸過來,還好我躲開了,上前就給了她一巴掌。就這麽回事,你說,這種情況,我能不還手嗎?”
“是,你要不還手,她還有下次,你躲得了一次,下次未必這麽幸運。”
“對啊,所以我還手並沒有很過分。”淩豐理直氣壯。
淩之沉默了,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婚姻真是一筆糊塗賬,聽起來好像都有理的樣子。
“那你打算怎麽辦?一直這麽鬧下去?”淩之還是得問。
“我可沒那麽好的精力來跟她鬧,實在不行,就離唄。”
“你是早就打算離了吧?說說看,你和那個永遠也不會忘的寶貝是怎麽回事?”
淩豐撓撓頭:“那就是我一小學同學,我們也就發發短信,別的什麽也沒有啊。”
“你當我傻呀?”淩之照著淩豐的頭拍過去:“那種話,是一般的同
學能說的嗎?”
“我沒有騙你,真的是同學,不過是我的初戀。”
“小學就初戀了?你醒事夠早的。那-請你那位初戀出來談談唄。”
淩豐馬上告饒:“千萬不要!姐,算我求你,人家現在北京過得好好的,事業、老公、孩子,什麽都有,我們就是同學會碰上了,後來短信聯係一下,真沒什麽,而且已經是過去式了,現在就不要去打擾別人了,好嗎?”
淩之這才回過味來,以淩豐的性格,哪會不戰而敗?怪不得呢,原來人家有家庭有老公,還有事業,怎麽可能看上淩豐這個小警察。
“你們-真的斷了?”
“不斷還能怎樣?我可做不出來拆人家庭的事。”淩豐黯然。
淩之點頭:“那麽,就是說,即便是你要離婚,也跟她一點關係沒有,是不是?”
“那當然。”
“我覺得吧,你們還是好好談談,這婚也結了,房子也買了,剛剛我媽那邊消停了吧,你倒鬧上了,豈不是應了我媽的話?自己打臉!”看看淩豐稍微緩和的神情,淩之繼續說:“其實,肖燦可能是因為太喜歡你,太怕失去你,所以才對你嚴防死守,你從小就在外麵住,習慣了自由,肯定會反感她那種方式,但是你想想,一個女人,肯為你花那麽多心思,至少說明,她是愛你的吧?而且,你結婚的時候,沒有人拿槍指著你的頭,是你自己選的,這才幾天啊,出了問題,最低限度,你應該想想怎麽去改善,而不是落荒而逃。淩豐,你一向是個有擔當的人,對朋友仗義耿直,對自己的老婆,難道多一點點耐心你都不肯嗎?”
淩豐沉默著不說話。淩之說的,不是沒有道理,這些天,他被肖燦逼得都快瘋了,他完全不理解,一個女人結婚前和結婚後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差別,盡管他知道自己的母親不喜歡她,盡管她和他過去的女朋友差距很大,但是,當她說結婚的時候,他並沒有拒絕,難道這還不夠嗎?婚都結了,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可要是她一直這麽鬧下去,他真的對他們的婚姻心灰意冷了。
“不是我不想過了,是她無理取鬧,我總不可能不上班,天天陪著她這麽鬧一輩子吧。”
“要是她不鬧了,你是不是就不會再提離婚的事了?”
“那也要她肯不鬧才行啊。”淩豐筋疲力盡,看來濃茶也不管用啊。
“我保證她不再鬧,好不好?”
“你保證?姐,我勸你還是算了吧,你不知道她這個人脾氣有多大,有多能鬧,”淩豐長長的歎氣:“所以那些老話說門當戶對,還是很有道理的,那些和你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的人,你都不知道跟他們溝通有多困難,想問題的方式完全不一樣。唉-”淩豐雙手掩麵,倒進沙發深處,他是真的太累了吧。
“我叫她來,我的話,她應該會聽。”淩之拿出電話,撥通了肖燦的手機。
“肖燦,是我,你現在馬上到子方來,對,馬上。”
二十分鍾以後,肖燦走了進來。她看見淩豐在座,臉上馬上換上一種倨傲的神情,淩之見了真是哭笑不得,她還以為淩豐是在等著向她賠罪的吧?
肖燦在淩之示意下坐下來,淩豐見她來了,也不招呼,端著杯子大口喝茶。肖燦立刻覺得氣氛不對。
淩之看了看他們兩人,都沒有先開口的意思,隻好自己先說了:“肖燦,你既然找到我,那我說的話你要不要聽?”
“要聽要聽。”肖燦還算懂事。
“那好,你答應我,今天回家以後,不要再和淩豐鬧了,以前的事,誰都不要再提,有事說事,不要借題發揮,不許吵架,更不能再動手,你做得到嗎?”
“我可以,那-他呢?”肖燦瞟了一眼淩豐,淩豐臉上的冷漠
和嫌棄是如此明顯,肖燦真的害怕了,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
“我不相信她!”淩豐一點不客氣:“在這兒話怎麽說都可以,一轉身,她就會故態複萌。”
淩之還沒開口,肖燦已經忙不迭的接過話去:“不會的!我保證,淩豐,我真的不會再和你鬧了,我不是故意要打傷你,你看,這是我給你買的新手機,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我隻是怕你不要我,我-我--”肖燦眼淚一直流,她說不下去了。
淩之有一秒鍾的辛酸。女人,有時候真的可悲,愛就不要瞎折騰啊,這是幹嘛。
淩豐臉上的冷漠慢慢消失了,他歎了口氣,從桌上抽出一張紙巾遞過去:“好了好了,大庭廣眾的,像什麽樣子,不要哭了。”
肖燦埋著頭,哭得更凶了。
淩之在一旁勸她:“有事好好說啊,對不對?以後不要再動手了,打到誰都不好,還有你,淩豐,一個大男人,讓讓女人怎麽了,不許再鬧了啊。”
淩之使勁給他使眼色,淩豐終於憋出一個字:“哦。”
淩豐下午要值班,他想去所裏補個覺,於是和肖燦告辭。
淩之勸和了他們倆,又目送著他們一起開車離開,她站在子方的門口,忍不住誇獎自己:“功德圓滿!”
“你這個姐姐,還真是操心的命。”不知什麽時候,子方的老板、那個儒雅的中年男人站在淩之身後開了口。
淩之從來沒有和他真正說過話,僅限於顧客和老板的關係,有時候點個頭,笑一下。淩之不是沒有好奇過這個人,但是他總是禮貌周到,不苟言笑,讓人不敢輕易接近,他永遠穿中式衫褲,黑色千層底布鞋,連臉上的表情,都是千年不變的,隻有客人進門的時候,他才偶爾從他那副金絲眼鏡片後麵投出點微芒。
淩之轉身笑嘻嘻的看著他。清晨的陽光照在屋簷下那排鳥籠還有高大的綠植上,他依然是中式的衫褲,可能是夏天吧,換了套白色的,特別紮眼。她總算是看清了他的樣子,他身形修長,頭發微卷,五官輪廓很清晰,臉上的皺紋也深,濃密大眼,但是眼光柔和,很有點慈眉善目的意思。他年輕的時候,肯定很帥。
“老板早。”淩之笑著打招呼。
“淩小姐早。”他還是淡淡的笑。
“你認識我?”淩之很詫異。
他把手上的鳥籠掛上去,然後轉過身來,慢慢說:“我們-應該算是故人了吧。”
“故人?”淩之不明白:“怎麽個故人法?”
“淩小姐,從我這個茶坊開張,你就一直來,那個時侯,你好像是交第一個男朋友,我看著你結婚,離婚,後來又是第二個男朋友,你們經常在這裏碰頭,分手好像也是在這裏,現在呢?那個經常陪你來這兒聊天的帥哥,是不是你的新男朋友?”
淩之大窘,抗議道:“老板!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窺視你,有些話,它會自己飄到我的耳朵裏來,何況,要我對十幾年隔三差五就在我麵前出現的人熟視無睹,我還真的做不到。我們的關係如此深遠,你說,算不算得上故人?”
淩之聽他這麽一說,好像也是哦。
“既然是故人,以後我可就不給錢了。”淩之開玩笑。
老板也笑:“隨你,我也不靠這裏掙錢。”
“那你靠哪裏掙錢?”話一出口,淩之馬上意識到不妥:“不好意思,我就是瞎講,你不用回答我。”
老板好脾氣的笑:“再坐坐?”
在這樣一個清晨,在這樣一個賞心悅目之人的邀請下,淩之實在沒有拒絕的理由。
“好呀。”她愉快的答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