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七章你這是在逗我呢
那頭,於韶南並沒有絲毫懷疑,低低笑道,“早點回來,我等你。”
隻是再簡單不過的一句話,被他說出了幾分旖旎的味道,我臉一紅,飛快的掛斷了電話。
江宇的車停在了距離公司稍遠的地方,原來,他也知道避嫌。
我上了他的車,淡淡的問道,“去哪?”
見我上來,他似乎鬆了一口氣,“我以為你不會來。”
“你難道找我不是要談工作上的事?”我皺眉,作出一副要下車的模樣。
江宇急忙將門鎖死,“是公事。”
我們去了湖邊的一所十分高檔的私人會館,這樣的會館一律實行會員製,來往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非富即貴,我沒想到,江宇竟然也能成為這裏的會員。
看來,他的根基比我想象中還要深。
“安安,你想吃什麽,隨便點。”江宇將菜單遞到我麵前。
我看了一眼,就推給了江宇,“算了,你點吧。”
江宇接過菜單,熟門熟路的報了幾個菜,又要了一瓶紅酒,“你跟從前一點都沒變。”
“那你呢?”
他被我問的一滯,良久,才沉沉道,“安安,我是做錯了,但你不能就這樣判我死刑。”
到底是誰判了誰死刑?我真想問問江宇,他是怎麽厚著臉皮說出了這樣的話。
沉默了十幾秒,我涼涼的說道,“談公事吧。”
侍應生拿著一瓶紅酒過來,江宇接過,示意他下去,親自幫我倒上。
我輕易的捕捉到了他微妙的心理,縱然現在很多風俗西化的很嚴重,可在中國傳統觀念裏,酒必須由主人親自倒上,方能顯示誠意。
“吃完再談。”
菜很快上來,江宇幫我夾了一筷子羊肉,“嚐嚐這個,做的很嫩,安安,你一定喜歡吃。”
我沒有動,自顧自的挑了自己喜歡的,咽了一口,方才道,“我不喜歡吃羊肉。”
實在是受不了那股腥膻味。
江宇麵有不解,“你不是最喜歡做羊湯?”
最喜歡做羊湯,虧他提醒,我才意識到從前的自己簡直傻逼透了。若不是江宇喜歡,我怎麽會按捺著惡心的感覺去做?
最開始的時候,我受不了那個味道,毫不誇張的說幾乎是做一次,吐一次,我不記得自己到底為這個羊湯吐了多少次,直到後來,才慢慢適應了那股腥膻味。
“江宇,你永遠不知道我曾為你付出過多少。”我平靜的說道。
他眼波微動,似是極懷念的樣子,“你走後,我再也沒喝過那麽好喝的羊湯。”
我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這隻會讓我想起曾經的自己是多麽的卑微可笑。
女人,一旦愛上一個男人就會卑微到塵埃裏,而塵埃裏是開不出任何花朵的。
“說吧,到底是什麽事?”我開門見山的直接問道。
意想不到的是,江宇竟然真的準備了一份完整的策劃書,“這是我們公司關於we項目的策劃,安安,你看一下?”
策劃書?我接過來,直接扣在了桌子上,“江宇,你在逗我?我隻是we項目下麵一個子項目的負責人而已,你給我看這個,有什麽用?”
“這是南華集團一直沒有通過的策劃書。”
江宇輕輕的轉動著無名指上的戒指,淡淡的說道。
這個動作太過熟悉,是他每次算計人時下意識的一個動作。
如他所願,拿起策劃書,認真的看了一遍,表麵上看毫無問題,唯獨提到的這個陌生的公司名是我從未聽過的——慕安公司。
在進入南華後,那些長期合作的大小公司我幾乎都翻了一遍,市場是最公平也是最不公平的地方,大公司吃肉,小公司喝湯,這是最常見的合作方
式。
如果我沒猜錯,這個慕安公司應該就是南華集團拒絕這份策劃書的原因。樂天雖然不錯,但實力比之南華還是差了太多。想要跟南華集團共同切割市場這塊蛋糕,必須要拿出足夠的誠意跟實力。
這次we項目,由宋青檸親自操刀,又有莫白這樣的業界大神坐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個項目十有八九是要成的。
慕安?我在腦海中默默的將這個名字過了一遍,“策劃書沒問題,隻是這個慕安公司我從未聽過。”
江宇認真的看著我,“安安,你一定聽過的。”
慕安,那些久遠的記憶一點點的浮現在心頭,我神情一震,詫異道,“慕安?”
“是我。”
江大的論壇上有個出名的才子,id名為慕安公子,花了三年的時間,寫下自己是如何思慕一個女孩子的故事,從相識到相知再到相守,一直被校友傳為佳話。
隻是真人,卻一直不為眾人所知。
慕安,慕安,思慕安安。
“安安,這個公司是我為你而建的,你知道,我從大學起就一直喜歡你,從前是,現在也是。”
對麵的男人一幅情深意重的模樣,隻是那轉動戒指的手指到底還是泄漏了他幾分心思。
我垂了眼瞼,遮住某種深入骨髓的恨意,他說的話,我一句也不信,或許,當年的那個明動江大的慕安公子,對我真的有過一絲可以稱之為愛的情緒。
但現在,他再提到這件事,說不是利用,怎麽可能?
“那你為什麽跟我離婚?”我假裝相信了他的話,故作失落的問道。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不得已的苦衷,我倒是要看看,他這個不得已的苦衷到底是什麽,能讓他拋妻棄子。
“好,你說,我給你這個解釋的機會。”
江宇張了張嘴,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麽平靜的問他,半晌,苦笑道,“對不起,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他是個聰明人,說話習慣半真半假,談判桌上,這是常用的手段,可惜,我並不是他的客戶。
況且,我在南華集團並未站穩腳跟,一個新入職的職員,對他的幫助是很有限的,他來找我,必定是另有所圖。
“既然這樣,我們就沒有了談判的必要。”
江宇見我要走,急忙伸手按住我的胳膊,“安安,你要相信,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我沒辦法相信你。”我隱約能猜到江宇今天約我的目的了。
一個眼高於頂,驕傲至及的人一旦卑躬屈膝,原因隻有一個——有求於人。
“我被你拋棄過一次,就有可能被你拋棄第二次。”我悲涼道,“我現在除了工作一無所有,江宇,我不想再冒險了。”
江宇的手機鈴聲響起,他看了一眼,匆匆按斷,“安安,我不會讓你白幫我,我以你的名字來為公司命名,什麽意思你不會不懂,隻要你肯幫我,這家公司也是你的。”
鈴聲鍥而不舍的又響起來,我盯著手機,一言不發。
這個時間,會打他打電話的,隻有一個人。
“既然是你老婆打來的,快接吧。”我咬重了老婆兩個字,看他拿起電話匆忙走出去的模樣,忍不住冷笑。
風水輪流轉,我不由得想到,當初,我給江宇打電話的時候,張思璿是以一種什麽樣的姿態,坐在這個位置上。又是以什麽樣的心態,聽江宇對我公式化的應付。
我在他們眼中,相必一定是個笑話吧。
他很快接完電話回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服務員,結賬。”我看江宇為難,索性直接替他開口。
江宇明顯鬆了一口氣,抽出兩張紅票子,當小費。
他倒是大方,我不由得想
起在超市的時,我總是在各種蔬菜肉食中比了又比的模樣, “傻逼。”我心中低啐了自己一句,轉而衝江宇笑道,“你的意見,我會考慮。”
我目送江宇開車離開,走前,他問了我一句要不要送我回去,雖然我明知道如果我坐他的車,完全有機會在他車內動些手腳,引發他跟張思璿的矛盾,可我還是拒絕了。
這場談話,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已耗費了我所有的精力,現在一身疲憊,我隻想回家,見一個人。
打開手機,有於韶南在幾分鍾前發過來的微信,“還在加班?”
“加完了,馬上回家。”被牽掛的感覺真的很好,即便這會讓我感到心虛。
摁下發送鍵,我抬頭,一瞬間,瞪大了眼。
馬路對麵,停著一輛熟悉的黑色帕薩特,我看到車窗緩緩落下,露出那張清冷俊逸的臉,天堂地獄,一瞬之間。
我可以通過江宇的一個動作,分析出他所思所想,甚至可以步步為營,試圖將他玩弄與鼓掌之間。
但於韶南,此刻,他的眼神太過冷冽,冷冽到即便是這酷暑的時節,我依舊感覺到了涼意。
那天,於懷瑾問我的時候,我勸自己,眼前的一切不過是場鏡花水月,是上天對我的恩賜,這個男人,早晚都不會屬於我。
可現在,我發現,我在害怕,我無比害怕,怕失去他,怕他不要我,這種害怕,讓我全身發抖,站立不安。
我死死的掐著自己的手心,強裝鎮靜的一步步朝他走去。
不過是一條馬路的距離,我卻覺得我們之間隔了千山萬水。
他沒有下車,漆黑的一雙眸子在夜色中複雜難辨。
我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也不知道他現在想什麽,他看我走來,點了一根煙。
這是他第一次在我麵前主動點煙。
我的心微微一疼,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他,“你怎麽過來了?”
糟糕的開場白,我幾乎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於韶南臉上的笑意淡的幾乎讓人捕捉不到,“安安,對你來說,我是什麽?”
我一怔,那天,他醉酒失控的時候,也曾問過我同樣的話,我說是最重要的朋友,從一開始,我就給我們之間劃清了一條界限。
隻是,這個男人如罌粟一般,處處充滿著致命的吸引力,最終我還是上了癮,中了毒,欲罷不能,至死方休。
見我不答,他勾了唇角,煙已燒到尾部,他揮手,將剩下的煙頭扔出窗外,薄涼一笑,淡淡吐出兩個字,搖上了車窗。
“算了。”
我如墜冰窟,算了,什麽叫算了,我好不容易重新愛上一個人,怎麽能算了?
愛?離婚後,我腦中第一次浮現這個字,我從未像現在這樣看清自己的內心,在他要離開的那一刻,我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已經愛上他了。
又或者說,這份愛,從未變過。
十年,一個人的一生能有幾個十年,我曾經以為,嫁給江宇後,我會慢慢的忘掉這個男人。
明月光也好,罌粟花也罷,他的人生再與我無光。
這次的重逢,我一直以為是上天的眷顧,滿足我當年得不到的遺憾,我重新愛上他。這份感情是死灰複燃,東山再起。
可我錯了,徹頭徹尾的錯了。
二萬五千裏的長征用了兩年,抗日戰爭用了八年,就連文革,也能在十年結束。
十年的時間,真的足夠長了,長到足以讓一份感情深入骨髓,流淌在每一絲的血脈之中。
我曾經以為可以忘記,那不過是自以為是罷了。
怎麽忘,如何忘?
我206根骨頭上都刻滿了於韶南這三個字,十二條經絡中都是他的影子,如跗骨之蛆,糾纏不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