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章 爭鋒相對

開城迎戰,楚歌宵卻並未出城,站在城牆上時刻關注戰況。

隻見敵軍由一赤袍人帶領,長槍紅纓,赤馬疾奔,看起來確實勇猛無比,雖然那並不是赤炎國國主可也不是什麽泛泛之輩,是赤炎國當今赫赫有名的紅袍將軍唐明。相比之下藍乾領軍就有些不夠看了。

戰況不容樂觀,藍乾軍從一開始的進攻變成了抵抗,有部分士兵已經出現了疲態。

“副將。”楚歌宵會讓開口,聲音中卻並沒有顯現凝重亦或是緊張。

“末將在!”

“傳我命令,收兵。”他麵色平靜,瞧不出任何心思來,說罷,就徑自離開,下了城牆。副將一愣,並不理解楚歌宵的想法,但依舊是嚴格的執行了他的命令,命人擊鼓收兵。

赤炎軍見藍乾軍不再戀戰,也並沒有追擊,隻見唐明大手一揮,赤炎軍也轉身回了營地。

赤炎軍大營。

赤司焱坐在主位上,聽著唐明稟報戰況。他略顯年輕的麵容難得露出那樣明確的笑意來,看出來他心情相當愉悅。

“國主,”唐明遲疑開口,“末將不知,為何國主要下令見藍乾軍收兵便不再追擊,而是回營。”

“唐明,寡人記得前幾日派去攔截援軍的人馬在峽穀出全軍覆滅了吧。”赤司焱並未直接回答,反而問起來幾日前失敗的攔截。

“的確如此,派去軍士三百人,無一生還。”唐明皺眉,那三百精兵一下子沒了可是讓他好一陣心疼。

“你可知藍乾國的新將軍又是何人?”赤司焱又問道,聲音裏滿滿的都是快要溢出來的笑意。

唐明疑惑,不知何人才能使平時很少表露情感的國主露出這樣的神色來。

“末將不知,隻知曉是一名年輕將領。”

“那個人,他是楚歌宵。”赤司焱緩緩開口,臉上露出些許追憶的神色來,但很快眸色一冷,嘴角的笑意也帶了冰冷。楚歌宵,這一次,我定要贏你。

唐明卻陷入了震驚,楚歌宵的名字可不知是在藍乾國流傳,赤炎國也有許多關於他的傳說。藍乾國怎麽會請了他來領兵,不是說此人一向不樂於插手國事嗎,這次恐怕棘手了。但唐明看到自家國主時又定了心,楚歌宵是不差,但自家國主也是少有的奇才。更何況很少有人見過楚歌宵,關於他的大部分都是傳說,傳說又多不可信,是否當真那麽厲害還不知道呢。是輸是贏此時還未見分曉,可不能先弱了自己的氣勢!

赤司焱斂了神色,轉而對唐明嚴肅道:“唐明,傳幾位將軍前來議事。對方是楚歌宵,自然要重視些,但也不必害怕,他楚歌宵也是人,就是神,我們也未必會輸。”

“是!”

楚歌宵自那一戰後就一直在房間裏不曾出來,無人知曉他在做些什麽,也不曾用過飯食,直到傍晚才打開房門。剛出來便召集將領都議會廳商議事務,銀甲在晚霞中帶上了一抹迷幻的色彩,那是藍乾國希望的色彩。

次日,兩軍交戰。楚歌宵依舊不曾出城,在城牆上關注戰況,赤炎軍的領兵卻是變了!明黃戰衣,長劍染血,那個人隻可能是赤炎國國主,赤司焱!

見著赤司焱出現,楚歌宵的神情明顯有了變化,不為別的,隻為赤司焱。那個人,赤司焱.....

楚歌宵握緊了拳頭,眼神堅定而平靜。赤司焱,我知道你在想什麽,這不僅僅是兩國的戰爭也是我們的較量是嗎?你想贏我,你不會贏我的。

激戰數月,戰況終於明朗了起來。藍乾軍捷戰連連,赤炎軍則是不斷向後撤退,一直到赤炎國境內的幽蘭城,而藍乾軍也趁勝追擊,緊跟了上去,在幽蘭城不遠處駐紮下來。

自那日戰敗,赤司焱的心情便一直不怎麽好。那日撤營後,他便隨著唐明一路前往幽蘭城,途中遇到好幾次暗襲,都是狼狽而走,一直到進了幽蘭城也不見得放鬆下了來,這種疲於奔命的恥辱感,他想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即使那個人是楚歌宵也不行。

房裏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不難想象赤司焱心中此刻有多麽憤怒。

再看楚歌宵這裏,全軍氣勢高漲,鬥誌昂揚。一路上安撫百姓居民,下令三軍不得犯百姓秋毫,還時不時暗襲赤炎軍,令赤炎軍好一陣忙活。還犒賞三軍,捷報常入藍乾國朝堂。

藍乾國朝此時一掃三個月前的沉悶壓抑,各大小官員都是麵帶喜色,藍乾國上下也皆是關於楚歌宵的傳聞。楚歌宵的故事在茶樓裏被說書人反複傳誦,人們議論也少不了他,楚歌宵出山前就已經聲名遠播,這一下他的名聲可算是如日中天了。

朝堂上,藍若棱端坐在皇位上,臉上的喜色也是掩不住。楚歌宵不愧是當世奇人,有他在,藍乾國無憂啊,可要想個辦法好好套牢他。

“眾愛卿都知道前線現在是捷報連連,這可多虧了我的鎮國大將軍楚歌宵!”說到此處,藍若棱笑著望向不遠處的丞相,“丞相,這也多虧你當日想起楚歌宵來,寡人才決定親自請他出山。丞相想要什麽賞賜,說出來,寡人都給你。”

丞相

聞言連忙行了個大禮,神色恭敬道,“微臣不敢,為國分憂乃是微臣的職責,實在不敢要什麽賞賜。”

其餘大臣則是心中羨慕,那日想起楚歌宵可不止丞相,隻是誰也沒有那個膽子像丞相那樣直接說出來。果然,富貴險中求啊。

藍若棱聞言也並不惱,而是笑著接著說道,“丞相寡人是一定要賞的,既然丞相不說,那寡人就直接封賞吧。城北的落梅小築風景甚好,是寡人較為喜愛的地方,寡人就賞賜給丞相吧。”

“謝主隆恩!”丞相聽了心中一喜,連忙叩謝,其餘大臣臉上的豔羨越發明顯起來。

“起來吧。”“謝國主。”

藍若棱揉了揉太陽穴,感到有些乏了,“眾愛卿可還有事要奏,無事就退朝吧,寡人有些乏了。”

各位大臣互相看了一眼,齊聲道:“恭送國主。”

幽蘭城。

赤司焱有些心緒不寧地坐在案前,眉頭緊縮,不知在想些什麽。案上鋪著上好的紙,半晌,終於提筆寫了什麽,將其綁在一隻體態神異的信鴿上放了出去。

幽蘭城戰況不容樂觀,赤司焱本以為自己能贏楚歌宵,但他高估了自己。這幾日戰況急轉直下,楚歌宵又一直逼緊。赤炎軍的士氣已經受到很大打擊,再不采取措施,恐怕赤炎軍輸的不僅僅隻是占領的城池,甚至是赤炎國的城池。

大戰第五月,藍乾軍突生異變,楚歌宵失蹤了!

那日軍中遲遲不見楚歌宵出現,一起也有過這樣的情況,大家一開始並沒有在意,但直到夜色濃重,楚歌宵也不曾出現,敲門也無人應答。大家終於發現不對勁,強行進去帳中後,這才發現楚歌宵竟然不在!而軍中又不曾見過楚歌宵出現,藍乾國堂堂的鎮國大將軍居然失蹤了!一時之中誰也不曾回過神來。

仔細查看下發現楚歌宵常用之物不曾少過,隻是不見了他的佩劍和戰甲。太奇怪了!太奇怪了!楚歌宵到底去了哪裏!

為了穩定軍心,一幹將領並未讓士兵知曉楚歌宵失蹤但消息,隻是一麵說楚歌宵這幾日太過操勞,在帳中休息,任何人不得打擾,另一方麵又派人加急前往皇城,稟告國主楚歌宵失蹤的消息。本以為權宜之計能暫時瞞過赤炎軍,沒曾想楚歌宵才剛剛失蹤,赤炎軍就舉軍進攻!

藍乾軍隻得倉皇應對。

這消息與楚歌宵失蹤的消息一同傳回了皇城,一時之間謠言四起,眾說紛紜。

前幾日大家還在傳誦著楚歌宵的事跡,現在都在猜測楚歌宵的去向。

“莫不是這鎮國大將軍怕了,不想打仗了,所以跑了!”

“怎麽可能!大將軍是何人,楚歌宵啊!他那麽厲害有什麽好怕的,再說了,明明局勢一片大好,他怕什麽?”

“那你說他能去哪兒?”

“我看說不定是叛變了呢,沒看大將軍才不見的,這赤炎軍就跟約好了的一樣打過來了。”

“有道理!”

……

藍乾國朝堂。藍若棱震怒。

“楚歌宵怎麽會失蹤!廢物!全都是廢物!”藍若棱在皇位上失態咆哮,“失蹤?前幾日還好好的怎麽就突然失蹤了!啊?啊!那麽多人連你們的鎮國大將軍去哪兒了都不知道!都打什麽仗!”他焦躁地來回走動,皇袍的下擺嘩嘩作響,密集的腳步聲像鼓點一樣又急又壓抑地敲打在所有人的心上。大臣們都謹言慎行,生怕做了什麽不小心觸了黴頭。

“找!找!找!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楚歌宵給我找回來!告訴他們,要是找不到楚歌宵,就提頭來見我!”藍若棱是真的失了分寸,於公,楚歌宵是藍乾國的鎮國大將軍,前線還要靠他來打仗。於私,楚歌宵是他忘年之交,雖然那人有時候惡劣了一些,可很多時候少了他真的不行。怎麽就忽然失蹤了呢!怎麽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失蹤了呢!

藍乾軍將領已經亂作一團。楚歌宵失蹤,大家都很難抵擋赤司焱的計謀,上麵又施下壓力,說找不到楚歌宵就提頭回去。再加上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謠言說楚歌宵失蹤了,軍中又有人開始相信,這其中難熬,不足為外人道啊。

赤炎軍那邊則是另一番景象,士氣一改之前的低落,從艱難抵抗到趁勝追擊,這番改變可是花了赤司焱不少功夫。

赤司焱輕輕搖晃著杯中烈酒,聽著門外士兵們的腳步聲,英俊的臉在燭火的照耀下神色難辨。藍乾軍軍中並不平靜,這一切他都知道,包括混亂的原因。烈酒在他身體裏化作蒸騰的熱力,他突然心生幾分惋惜來,沒了那個男人,一切似乎都變得簡單起來,變得毫無挑戰能做他赤司焱對手的,從來隻有他楚歌宵。

楚歌宵為什麽失蹤呢?想到這兒,赤司焱忍不住笑了出來,卻不是歡喜而是滿滿的沉重。失蹤的原因除了楚歌宵,這世上恐怕就隻有他知道了。但那失蹤原因是赤司焱的恥辱,他竟然……“嘭!”赤司焱狠狠錘在了案上,將杯中的酒液震灑了出來,臉上神色深沉。那是違背了赤司焱驕傲的事情,那是他一生都無法洗刷的汙點,就這一件事,

就說明了他赤司焱一輩子都沒有贏楚歌宵。但為了赤炎國,他不後悔。

他將楚歌宵踢下了山崖!

那夜,楚歌宵還未曾解甲休息,就見一直體態神異的信鴿在他麵前停下。楚歌宵認得那隻信鴿,是赤司焱。他取下信鴿腿上的信,草草瀏覽了一眼後嘴角揚起一抹笑來。赤司焱,你終於忍不住了是嗎。

“酉時,幽蘭城北,幽蘭峰頂見。”

酉時,楚歌宵準時來到了幽蘭峰,卻見赤司焱已經早早地候在哪兒了。在大石上擺了兩壇酒和一些簡單的下酒菜,酒菜都是從前他們在一起常吃的。

“小師弟,”楚歌宵笑著打了個招呼,臉上是不變的溫和,仿佛一切都未曾變過,赤司焱不是赤炎國的國主,楚歌宵也不是藍乾國的大將軍,他們也沒有在戰場上打的你死我活,“許久不見了。”

“確實很久了,大師兄。賞臉過來喝一杯怎麽樣?”赤司焱笑得無害純良,楚歌宵卻是知道這個小師弟可不是那麽好打交道的。楚歌宵很自然的走了過去,見著赤司焱送過來的酒,看似不疑有他地接過並大飲了一口,其實早已快速查看過。

“大師兄變了,沒有了以前淡然和超然。這藍乾國鎮國大將軍做的,連出來和自家師弟喝酒都要穿著鎧甲,帶著佩劍。”赤司焱有些誇張地歎了一口氣,獨自飲著自己的酒,有些委屈的自說自話地道,“剛剛還檢查小師弟給的酒。”

楚歌宵無奈搖頭,臉上的笑竟帶了幾分寵溺,“畢竟是敵國境內,小心些總是好的。小師弟不也是帶了軟劍來。”

“師兄看出來了啊。”赤司焱笑道。

兩個人好一副同門情深的模樣,但各自的心思又有多少,那要問他們了。兩人的笑意皆是不曾到達眼底。

兩人一時之間隻顧著飲酒,想著自己的心思,誰也沒開口說話。幽蘭峰的景色很好,山清水秀,鳥語花香,他們所在的這處乃是一座斷崖,視野很好。今夜月色也美,赤司焱一時之間竟看得有些入神。

“大師兄,你為什麽一定要當這個鎮國大將軍呢?”赤司焱輕聲喃喃,像是在問楚歌宵,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那你為何又要來進犯藍乾國?”楚歌宵反問道。

赤司焱搖了搖頭,微垂眼簾,並沒有回答。

“我不曾想過小師弟的來頭竟是這樣大,難怪師傅給我們信物時,你就先選了那隻冷玉貔貅。”楚歌宵看似不經意的說道,眼底的神色卻是灼灼的。

“大師兄不是早就猜到了麽?師弟這些小伎倆哪一個不是被你輕易識破的?”赤司焱輕笑一聲,“貔貅也是瑞獸不是麽?”

“吞萬物而不出的祥瑞之獸貔貅,硬生生被你帶了幾分凶殘來。小師弟,還是早日收手吧,戰爭苦的還都是百姓。”楚歌宵歎息道,他本不願打仗。

“大師兄倒是像極了你那隻暖玉麒麟,心懷仁愛。”赤司焱冷了臉來,“大師兄,我不會收手的。”

楚歌宵放下了酒壇,正了正神色,“赤司焱,兩國之戰,牽連眾多,不僅僅是你我之爭,不要為了自己的私欲弄得天下不安。”

“私欲?”赤司焱提高了聲音,聲音裏透出明顯的嘲笑來,“楚歌宵,難道你以為這戰爭隻是我們的兩人之爭?你錯了,我是很想贏你,因為你總是那麽優秀,優秀到讓同樣出色的我很難追上你的腳步。但這一次你錯了,這場戰爭是為了赤炎國的將來,我必須打,也必須贏!”赤司焱猛地起身,狠狠摔下酒壇,一時之間酒香四溢。

“赤司焱你夠了!”楚歌宵也激動站起,卻意外發現自己身上一軟,漸漸使不上力來,他看著地上的酒水,突然明白了什麽。“軟骨散,赤司焱你卑鄙!”

赤司焱輕笑一身,抽出腰上的軟劍來,“大師兄,你以為我下藥會被你看出嗎?你好像忘了,製藥,是我唯一勝的過你的地方。”赤司焱舉起軟劍猛得刺向楚歌宵,“大師兄,對不起了。”

本以為楚歌宵必死無疑,沒曾想他順勢一滾躲過了那致命一劍。赤司焱急忙變招,欲在楚歌宵拔劍之前置他於死地,卻被楚歌宵的長劍擋住。赤司焱有些惱怒,他自知不是楚歌宵的對手,所以早早在酒裏下了軟骨散,沒想到楚歌宵即使中了軟骨散依舊如此難纏。

“小師弟,這麽多年了,你的武藝卻還是沒有什麽長進。”楚歌宵出言相擊道。赤司焱心中一怒,提劍戰了上去,兩個人你來我往,劍影重重。

與赤司焱戰了幾個回合,饒是楚歌宵武藝高超,但此刻中了軟骨散漸漸不敵赤司焱,一個恍惚被赤司焱奪了劍。赤司焱淩空一腳,楚歌宵再無力氣躲開,就這樣竟被赤司焱踢下了山崖!

赤司焱將楚歌宵踢下山崖後,等了許久不見楚歌宵上來,也趕在子時之前回了幽蘭城。

赤司焱想起楚歌宵掉下山崖的那一刻留給他的眼神,赤司焱不由的皺了眉頭。他可不相信楚歌宵就這樣輕易的死了歌宵就這樣輕易的死了,他已布下天羅地網,隻要楚歌宵一出現,就一定要將他留下,絕不能讓他回藍乾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