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章 三關出山
“三五橫,四七行!”
藍若棱稍一思索,緊接著開口道。
這一片鮮紅的杜鵑花之中,隱藏著楚歌宵最引以為傲的風行陣。
多年前藍若棱曾僥幸破過一次陣法,可是那真的是“僥幸”!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麽迷迷糊糊破了陣法的。
雖然已經領悟到了最後關頭,可是卻卡在頸口。
最後誤打正著破了風行陣。
這些年來他一直抽空回憶起這個陣法,繪了無數圖紙,終於想出了這風行陣的關鍵。
眼前的風行陣就是當年陣法的進化版本。
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藍若棱卻已經不是那時候那個年輕的君主了,他的心智比起當年成熟了許多,也冷靜了許多,隻是稍稍思索就想出了破解之法。
“二八,三六!朱雀方向。”
“玄武方向,墨宋小心腳下!”
“六橫,三行!”
“朱雀轉青龍。”
藍若棱有條不紊地指揮著,後麵的人小心翼翼地跟在藍若棱身後踏著他的腳步走,不一會兒一行人就闖出了風行陣。
幾個人都是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已然經曆了多麽驚險的事情。隻有墨宋看出了些門道,不過到底資曆尚淺,沒能理解其中的奧妙。
就在他們踏出風行陣的那一刻,青山深處傳來空靈的琴聲相迎。
淡雅凝致,就如那個猶如九重上的諦仙一般的人兒,清雅淡然。
男子清冽的嗓音順著風傳來,悠悠然而別有一番韻味。
“多年不見,有進步了。”
藍若棱,“……”
墨宋憋笑。
實在是,難得聽見有人有用這種對著孩子的語氣跟國主說話呐。
事實上沒有人知道楚歌宵的年齡,大概也隻能知道他與國主算是忘年之交。今日聽這聲音應該是個年輕的男子,卻不能印證一番。
墨宋被這傳說中的人物弄得心癢癢,可是看著麵前緊閉著的木門,又看看自家國主麵上淡然的模樣,隻好壓抑著興奮坐下來跟著藍若棱喝茶。
墨宋,“國主。”
藍若棱,“怎麽了?”
墨宋一臉痛心疾首,“國主您沒什麽要說的嗎?”
藍若棱想了想,點頭。
“他家茶不錯,你們不要錯過了。”
心碎的聲音。
沒有理會墨宋的小心思,藍若棱伸手招來小童,讓他再上些點心。
這些日子幾個人風餐露宿的,聞著這些精致糕點彌漫出來的香味,簡直食指大動。
“小哥,你家公子什麽時候見客啊?”
墨宋瞄了一眼無動於衷的藍若棱,鼓起勇氣拉住了上糕點的小童。
“要不小哥你給我們進去通報一聲唄?”
小童眼珠子瞪得軲轆軲轆的,烏黑的瞳孔裏流露出來的無意識的空洞讓墨宋猛地縮回了手。
下意思地摸了摸自己俊朗的臉蛋,雖然有幾天沒刮胡子了,不過也不至於把小孩子嚇成這樣子吧。
“欸欸欸,那個小哥你別怕啊,我是好人好人!”
墨宋就差沒發誓保證了,隻是不管怎麽說,這個小童都是一臉的茫然,又或者說是了無生氣,什麽話也不說,目光緊緊鎖在那扇緊閉的門上。
“不用問了,他是啞巴,不會說話。”
藍若棱淡淡地看了過來,目光友好地投在小童身上,“白蘇,你還好嗎?”
小童眼珠子轉了轉,仿佛在確定對方是不是記憶中認識的人,好一會兒才把眼前的人和記憶中的身影重疊起來,動動嘴唇,似乎要說些什麽,最後隻吐出了一個“好”字。
“或許吧。”藍若棱歎了一聲,不知道是在感慨些什麽,看了看白蘇不似同齡孩童天真模樣的空洞,“他終究是……”
墨宋看著兩人的模樣,大抵知道裏麵有什麽不能言說的淵源了,隻得安靜下來,牛飲杯中千金半兩的頂級雲霧香茗。
好在墨宋沒有等待多久,緊閉著的門內傳來了一盤殘局。
專門帶來的兩名棋士立馬圍了上來,兩人七嘴八舌地嘰咕著些什麽“君王困”“入敵卒”之類的完全聽不懂的名字。
從天蒙蒙亮討論到日落西山薄霧冥冥,紋枰之上的墨色石棋子幾乎要被兩人的手指磨平了細碎的棱角,卻依舊沒有討論出來個結果。
藍若棱呷著茶,吃著糕點,倒在躺椅上目光迷離地看著屋內。
“我說你成天在屋子就不怕給悶死嗎?”
屋子裏沒有動靜。
良久後才傳出回聲。
“自然不會,反倒是你,怎的愈發遜色了。”
藍若棱幾乎可以想到那人頂著一張淡然如水的臉,眼角微微眯起,嘴裏卻吐著及其惱人的話。
兩個棋士聽著他們的談話,老臉一紅,手下的動作愈發快了,一片靜謐中隻聽見石子撞擊紋枰的清脆聲響。
藍若棱眯著眼,看看棋局上的廝殺,料定一時半會兒還不會結束,幹脆連眼一閉,補起覺來。
跟楚歌宵鬥,就是要比淡定。
眼見著月牙兒都慢走快爬地上了樹梢,蛇蟲隱匿在叢林裏“嘶嘶”地叫囂著。
桌上的殘局還是沒能有一個了結。
藍若棱睡夠了,撐著手臂坐起來看棋局。
“寡人問你們,一等棋士的月俸是多少?”
兩個棋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自家國主這是什麽意思,隻得硬著頭皮回到,“百兩紋銀,粳米十鬥,絹布十匹。”
藍若棱一陣搖頭晃腦,看得兩人膽戰心驚。
“浪費了,墨宋記著,回去之後棋士奉銀一律減半!”
“是,國主。”
藍若棱看著密密麻麻卻又自有章節的棋子,估摸著也差不多了,拈起一顆墨色棋子置於穴口之中。
形勢大變。
黑子被困而又連成包圍線,衝破劣勢和白子膠著。
看得一旁兩個棋士嘖嘖稱妙。
轉而一想起自己減半的奉銀,就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伸手招來白蘇,示意他把棋盤送會屋內。白蘇接了,開門將棋盤伸進門內,不再往裏去。
藍若棱緊著眉頭,似乎對於剛才的棋局有些不盡人意的地方。
“合著讓兩個蠢貨搗鼓半天,就是為了拖延時間。”
屋內的楚歌宵恍然大悟,心中的懊惱可不像他的語氣那麽淡然,咬著牙道,“什麽時候國主也學會了這些君子不恥的玩意。”
藍若棱笑得溫潤,“和你學的。”
接著屋內傳來拂袖棋子陰陽歸兩奩的聲音,楚歌宵心裏已經有
了定奪。
“你顧全大局,隻是轉了形勢,若是我,定然下那招殺棋。”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我為一國君主,自然不像你那般隨意。”
頓了頓,楚歌宵的聲音才再次傳來。
“我倒是忘了,也罷,天色晚了,白蘇給幾位客人上些宵夜吧。”
白蘇聽了他的吩咐,從另一邊的小屋裏端出了一大海碗乳白色的魚湯。這對於在山野叢林之中行走數日不沾油腥的眾人來說,絕對是珍饈美食。
沒等白蘇動手,幾個人就三下五下舀好了湯,先給自家國主乘上一碗,自己就開吃了。魚肉滑嫩,湯汁鮮美,墨宋一邊稱讚白蘇的手藝,一邊招呼藍若棱開吃。
藍若棱看著其他幾人狼吞虎咽的模樣,默默搖了搖頭。
想吃楚歌宵的東西,也得有那個命啊。
就讓這些不知道江湖險惡的後身小子好好長一記教訓吧。
一碗魚湯下肚,幾人還沒來得及好好回味那種鮮美的滋味,鑽心的疼痛感一下子湧了上來。
“唔,我的胃,好疼。”
“娘的,老子,老子憋不住了!”
“頭,頭!頭好痛!”
“啊啊啊啊!我的腿,我的腿怎麽麻了!”
各種不同的狀況齊齊出現。
白蘇悄無聲息地從後麵竄了出來,手上端著個大紅漆色的托盤,上麵整整齊齊地碼著數十個小白瓷瓶。
“東西給了,後麵的藥園要去隨意,別碰了不該碰的。”
藍若棱抽抽嘴角,“你也太狠了吧。”
屋內的楚歌宵無聲而笑,“我可告訴你,兩個時辰內若是沒有解藥,他們可以一輩子也好不了了。”
“你——狠!”
等到藍若棱把一頭整齊的發髻弄得淩亂,華貴的衣飾上也沾滿了烏漆麻黑的泥土,總算是把幾個人的小命救了回來。
墨宋撐著一口氣,咕嚕喝下自家國主遞過來的藥水,神色莊重,“果然!小時候娘親跟我說得對,不要亂吃外麵的東西!”
“不要吃我的東西才對。”
一道清冷的聲音插了進來。
男子衣袂臨風,沒有束起的長發散落肩上,展眸眉眼斜暉微微吊起。
在受盡一番折騰之後,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那個男人——楚歌宵!
“所以這是答應了?”
“你過了三關,我自然要答應。”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那種棋路我可要不起。”
藍若棱語氣微揚,似乎隻是在說笑,但是其中是否真的在說笑,就隻有他們兩人知道了。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謝了。”
楚歌宵掃了一眼地上的墨宋一幹人等,臉上莫名浮現出一絲的淺笑。
“梨花酒釀埋樹十年,白蘇,去取了出來。”
藍若棱挑眉,“今個待遇這麽好?”
楚歌宵,“還有細致的糕點若幹,不知道國主賞臉否?”
藍若棱揮揮衣袖,“自然!”
“等等!”楚歌宵突然叫住白蘇。
“反悔了?”
“自然不會”嫌棄地看了某國主一眼,“白蘇,給國主燒水!沐浴更衣。”
夜風嫋嫋,梨花釀的酒香順著風飄散,洋洋灑灑,浸滿了夜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