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一章 兵臨城下

月色如水,整個皇宮已歸於平靜,惟有皇帝居住的長明宮依舊燈火通明。

“一群廢物!”長明宮內一位身著龍袍的男子憤怒的將手中的折子摔在地上,那男子便是藍乾國的國主,藍若棱,此刻他眉頭深鎖,緊閉雙眼,似是在思考什麽,又似是在逃避什麽。

而在一旁被國主連夜召進宮商議戰事的幾位心腹大臣們見陛下此等反應也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想必那封折子報來的並不是什麽好消息。

“前方傳來快報,今日午時赤炎國攻下陌陽城,大將軍嶽龍之陣亡,副將林穆也身受重傷,兵力損失頗大,如此耗下去也並非長久之計,各位愛卿可有應對的良策?”過了許久藍若棱徐徐說到,他終是一國之主,是非成敗他都要留在這裏,用盡最後一絲生命守衛這片國土。

幾位大臣們聞言,皆是一陣唏噓,又有一座城池淪陷了,除了惋惜與憤恨,眾人對赤炎國也有那麽一點畏懼:想這大將軍嶽龍之是久經沙場的老將,精通兵法,功夫也不賴,可謂是文武雙全,再者陌陽城易守難攻,士兵們更是對赤炎國來犯恨之入骨,也算是萬眾一心,何況赤炎國的士兵們因水土不服已是士氣萎靡,這幾日又是暴雨不斷,赤炎國的士兵更是士氣大損,藍乾國這次可算是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即是如此也依舊是敗了麽?赤炎國的國主究竟是個怎樣的人物?在如此對己方不利的情況下他依舊能帶領士兵攻下易守難攻的陌陽城怕也是個不可小覷的人物吧?

藍若棱看了眼被自己召來的幾位大臣,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們都是些文官,此刻與他們商討軍事也是難為他們了,恨隻恨自己無法親自上前線與士兵們一同抵禦赤炎國,但赤炎國的現任國君赤司焱卻是親自摔兵出征,莫非他是在軍營種管理政事?還是說在朝中他有自己的心腹?

藍乾國與赤炎國本是極為友好的兩個國家,然,半年前忽然傳來消息說赤炎國國主身染重疾,久治不愈,不日前暴斃身亡,由太子赤司焱擔任現任國主,眾人皆知這赤司焱可不似他的父皇那般溫潤如玉,而是個野心極大,城府頗深的人物。

早些年藍若棱與赤司焱見過幾次麵,也有過幾次交集,他早知赤司焱野心大,城府深,早就厭煩了自己父皇的安於現狀,他早就想登上赤炎國的王座,一統天下,誰也不會知道赤炎國的上任國主究竟是惡疾纏身導致暴斃的還是赤司焱暗裏做的手腳,不過這也隻是藍若棱自己的猜想罷了。

這赤司焱一登基藍若棱便猜到他定會進擊藍乾國,也早早的做了防備,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快,進擊的趨勢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僅僅半年時間赤司焱變帶領手下攻下了藍乾國四座城池,再這樣下去赤炎國吞並藍乾國是遲早的事,隻是連嶽龍之這樣久經沙場的老將都已陣亡,縱觀朝堂之上還有誰能帶兵出征,守衛國土安寧?

想到這裏藍若棱又是一聲歎息,這可如何是好?

“陛下,微臣有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良久,丞相安奉之緩緩說到。

“哦?”藍若棱聽丞相說有辦法,忙問:“什麽辦法?”

“這……”安奉之皺了皺眉頭,不知是該說還是不該說,這擊退赤炎國的方法是有,隻是那人願不願意幫忙便不知道了,若是要那人幫忙就必須由國主親自去請他才行,安奉之畢竟是丞相,對國主的脾性也算了解,雖說國主是個實大局,惜才,愛才之人,但這麽多年養尊處優下來也多多少少有那麽一點心高氣傲,國主真能放下麵子去請那人出山麽?

藍若棱見安奉之猶豫不決的樣子便也知曉怕是有難言之隱,便說:“愛卿盡管說就是,寡人不會怪罪於你。”

這麽多年相處下來藍若棱對安奉之也算了解,安奉之就是那種要麽不說話,一說話便是一語點醒夢中人的類型,果然——隻見安奉之拱手說到:“陛下,若想擊退赤炎國的軍隊就必須先打敗赤司焱,然這世上能與赤司焱抗衡的隻有一人。”

安奉之停了口,那人是誰,該不該請還是由陛下自己來說比較好,他是聰明人,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藍若棱聞言本來緊鎖的眉頭皺的更緊,許久,才說:“愛卿是指楚歌宵?”

“正是。”安奉之拱手,畢恭畢敬的回到,其間偷瞄了一眼陛下,他的臉色並不怎麽好看,罷了,反正在說這句話之前已做好了受罰的準備。

在旁的幾位大臣聞言又是一陣唏噓,說起楚歌宵藍乾國內誰人不知?據說他上知天文,下曉地理,精通奇門遁甲,醫學占卜,治國兵法,天下之事無所不曉,隻是他人脾性怪異得很,不易與人交流,常年隱居山中,也因此並沒有多少人見過他的麵貌,也無人能證明關於他的那些傳言是真是假。

藍若棱煩悶的深吸一口氣,用大拇指輕揉太陽穴,對於楚歌宵他還是比較了解的,畢竟五年前藍乾國內鬧饑荒還是他楚歌宵出的法子使藍乾國度過了那場劫難,不過他楚歌宵確實是個怪人,那怪異的脾性也確實不是幾個人可以忍受得了的,隻是現在正直用人之際,除了他也沒有誰能與赤司焱抗衡,猶豫了一會兒藍若棱終是妥協了,國土安寧比一切都重要,罷了,自己去求他便是。

“丞相明日一早你陪寡人去請楚公子出山吧。”藍若棱說到,“天色也不早了,都退下吧。丞相,務必厚葬嶽將軍,好好安置他的家人。”

“臣遵旨!”

“臣等告退!”

行過禮後眾人一一退下,不過安奉之比較好奇,楚歌宵不慕榮華,不羨富貴,所以很少有人請的動他,那麽自家國主該如何請他出山?

眾人退去後長明宮內便隻剩藍若棱一人,他淺笑著拿出一幅山水畫,細細觀賞著,自語道:“你說得對,寡人終是要去請你……”

那幅畫是五年前楚歌宵贈與他的,楚歌宵脾性雖然怪異卻很合他的口味,二人很合得來,也早已是莫逆之交,何況楚歌宵五年前幫他時曾說過若有一日他去落英穀請他出山他定會幫忙,那麽明日去請他出山他應該會幫忙的吧?

夜色依舊,深山老林的茅草屋外,一抹身影月色下獨飲一壇好酒,望向不知名的方向,似是在等著什麽人。

烈日當空,駿馬飛馳。

馬蹄踏碎濺起陣陣塵煙,將過路的小茶攤淹沒。

茶攤老板拎著大口的白瓷茶壺,給客人續上茶水添鹽,一邊嘀嘀咕咕著。

“這年頭騎大馬的越發多了,一日裏一遭一遭地過去,也不知道是什麽大人物……欸,幾位客官歇歇腳喝碗茶來。”

接著前麵的隊伍,這邊茶攤又來了一隊騎大馬江湖人模樣的。

老板忙抹了幾把桌子,招呼起客人來。

“老板,這些日子裏來往客人多麽?”

男子整理了下身上的行裝,向老板詢問起事情來了。

茶攤老板也是個行情世事裏過來的人,看這男子樣貌俊逸不是一般地方的來人,眉目間隱隱透出一股子的霸氣,自然是不能得罪的。

“客人你還真別說,也不知道是怎麽了

,這些日子裏來往的客人比平常多了幾倍不止,來來往往都是些江湖人士,大刀長劍的好不厲害模樣。”

這話倒是答的好聽。

藍若棱笑笑,沒再出聲,喝著粗瓷碗裏味道並不似以往宮中佳品濃香四溢的大碗茶,裏麵還夾雜著點淡淡的粗鹽鹹味,古怪的不行。

突然想起了那年茅屋青山下,男子修長有力的手指拈著白玉茶杯,指腹來回磨蹭著。

想著藍若棱不由失聲輕笑,若是楚歌宵在這裏,隻怕是呷不下一口茶水的。

“國……嗯哼,五爺,您說這趕得及嗎?”

背後包袱裏的卷軸沉甸甸的,藍若棱看著手下人焦急不安的模樣,倒是頗有些閑心地嚼著小碟子裏的鹽水花生,濃香的滋味在嘴裏蔓延開來。

“趕不趕得及,他心裏有數。”

意味不明的一句話,也不知道手下的幾個人有沒有聽懂。

藍若棱倒是洋洋自得起來,好像手裏握著了不得的秘密,在沒有其他人知道。

果然呐,離開了宮中那種沉悶的氣氛,連心情也好了起來。

“可是五爺,您知道那位,住哪裏嗎?”手下墨宋發問。

就算他跟著藍若棱多年,也不知道他家的這位爺和那個神話一般的楚歌宵到底多深厚的交情。

藍若棱斜了他一眼,嘴裏的花生越嚼越香,“你認為,若是不知道,爺我會貿貿然出來找人?”

所以,這是被嫌棄了嗎?

墨宋,“……”

解決一切問題的關鍵,就在楚歌宵的那副山水畫卷裏。

藍若棱可以這麽悠遊自得的原因,當然是弄清楚了其中的奧秘,才能這麽安然。

隻要解開了畫卷中的謎題,答案也就自然而然明了了。

對於藍若棱而言,楚歌宵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麽神乎其神。

其實隻要是熟悉楚歌宵的人,了解了他的那一套子行事理論,琢磨出其中的規律,就能破解他那些所謂謎團但是在自己看來隻是無事找事的行為。

畢竟作為一國的國主,哪有大把的花費在這種事情上。

畫卷上的山水巍峨壯麗,長亭棧道遠,滿上杜鵑啼血,放眼看去,也隻有百暮山才能找到這樣的景色了。

“小老板。”想清楚了這些,藍若棱倒是愈發悠遊自得起來,伸手把忙活的茶攤老板招呼過來吩咐道,“去給我們的馬匹添些草料,大方這點,別拿那些幹貨糊弄咱們。還有爺幾個的水壺都給裝滿了,白水就是,少鹽。再有就是四十個饃,不夾東西。利索著點辦去!”

“欸。”

老板接了話,也摸不清楚這幾位爺的底細。

想來看那衣服細膩的料子還有上邊的暗紋,估摸著不是普通人家。不過也沒見過哪個大戶人家饃饃裏不夾東西隻是白幹,也不帶點路上的熏肉,這般寒磣的幹糧哪裏像是大戶人家了。

老板不知道的是,藍若棱隻要幹饃是因為接下來的路程艱難崎嶇,數日的過路更無人煙,野獸橫行,也找不到什麽可飲用的水源。

這樣惡劣的環境之中,匆忙咬上一兩口幹糧已經是奢侈了。

不過老板是想不明白這些的,心裏嘀咕了兩句後也就轉身去給他們辦事了。

歇了腳解了渴,又填充了幹糧之後,一行人接著上路。

青山悠悠,遠遠看去像是綿延進了九天之中。

群山深處迷離的霧靄中,仿佛有幽幽的茶香混著雲霧飄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