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十二章 枯木逢春
在牢裏反反複複就這樣過了無所事事的三年。
這三年裏,歲月與我一刀兩斷。三年裏,從未見過火紅的太陽,從未見過飛舞的雪花,從未見過那折射出的陽光,永不見溫暖。陪伴著我的是絲絲想鑽入我身體的寒冷孤寂,隻因我是那斑駁的痕跡。
待了三年,也該出去了吧。
最難耐的還有許多事,錦扶不開心了便會在我身上用刑,幾乎每次都遍體鱗傷,錦扶高興了,便會讓人送些藥膏來。
過著這非人的生活,夜夜撕裂傷口鑽心的疼痛,三年讓我想通了許多事,而在這個時刻我才要下定決心。
我想,應該是時候了。
隻聽見宣讀聖旨的人竊竊私語的對牢頭說:“牢頭,你去告訴宮花,三天後就要將她公眾處於極刑。”
這麽重要的事情竟然不當麵告訴我,竟然還要這樣。可真是把我當成了糊塗人了。
半會子,來宣讀聖旨的人還對牢頭說了什麽話,我就再也沒聽清了,直到宣讀聖旨的人走後,牢頭才打開牢門,看他的神情慘白,是怎麽了,難道是因為我要被處於極刑而為我難過嗎?
隻見牢頭幹沙的說:“宮花,三天後你就要被處於極刑了。你還有什麽想說的話,還有什麽想要吃的東西,你告訴牢頭伯伯,牢頭伯伯幫你去弄。”
我笑了笑,走到牢頭伯伯麵前,真摯的說:“牢頭伯伯我什麽都不想吃,也沒有什麽想說的話,很開心能在這天牢裏遇到你這樣一個有情意義的人,是你,陪我度過了這漫長的三年,我說過,我還要還你的女兒紅呢。”
牢頭伯伯哽咽的說:“傻孩子。”
沒過幾個時辰錦州城的大街小巷就貼滿了三日後要處死我的告示,錦扶辦事還真是快啊,欲加之罪,何患無窮。
寧我有千張萬張嘴都說不清楚。無法辯駁。
容修手裏狠狠攥著那副告示:“這是怎麽回事?!不是說不判處死刑嗎?怎麽三天後就要處極刑了!!”
葉夕輕蔑的冷笑了笑說:“皇上的意思誰敢違抗?!”
“不行!我要去上奏!!”
容修說著就要起身來,但立馬被葉夕製止:“你瘋了嗎?!宮花用她的性命才換來了我們的的清白!你這樣去做就是在讓宮花白死!!”
容修氣急了,把那封告示拍在了桌麵上,恨不得將宮花劫獄:“難道我們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宮花被處死!!”
葉夕微微的歎息著,她這幾天的臉色也不是太好:“我們還能怎樣!盡力保住宮家就是了。”
這時插入的一個聲音,讓這緊張的局麵充滿了疑惑:“事情的結果還沒有落下帷幕,一切都還沒有結束。”
來人著實讓容修吃了一驚:“衛恒?”
衛恒是我的表哥也是容修的親人,他和容修平輩。
衛恒還是一如既往的蕭條,笑著說:“容修,好久不見。”
容修了了答應著:“你也是,好久不見,聽說你一直在珠州辦事,也是事業風生水起。”
衛恒輕輕淡淡的,一貫謙虛的他現在也已養成一種習慣:“養家糊口罷了,可不像你們當官的人。”
容修諷刺的說:“當官又能怎樣,還不是最終連自己的親人都救不了,還要這個官位作何。”
衛恒不喜歡傷心難過的事情,所以他一直都是這樣簡單的心情,他緩著這尷尬的氣氛,開口說:“傷心的事情就不要說了,今晚簡兒包了餃子,邀你們一同去吃,這也是我回家第一次吃簡兒包的餃子,希望你們不要推辭。”
衛恒說完話,就離開了容府,他每次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而此時,我已經想清楚了,我
平靜的對牢頭說:“牢頭伯伯,你幫我告知一下皇上,我有要事要跟他說。”
牢頭伯伯淡淡的說:“唉,好吧。”
我就這樣靜靜等待著錦扶召見我,因為我知道他一定會召見我的。
果不其然,一刻鍾後傅恒前來接我去見錦扶。
既然賭,就一定要賭上自己的性命。其餘,都不過隻是空談而已。
我被捆著腳鏈和手鏈被帶到了錦扶的禦書房,這還是我三年來第一次看到這漫天的繁星,真的好美。
傅恒妖裏妖氣:“皇上,人犯宮花帶來了。”傅恒繼續轉過頭對我說:“跪下吧。”
他還真是一點也沒變,,竟然把自己收拾的很好,臉上一點褶子都沒有,不愧是皇上手底下辦事的人。
我並沒有屈膝跪下,而是冷笑輕蔑的看著低頭批奏章的錦扶,他還是一本正經,即便是批閱奏折也是顯得那樣桀驁不羈,我冷冷的說:“我為何要跪?接下裏好像是要對錦扶說的話,而其他的閑雜人等是不是該回避一下。”
我說的話氣得傅恒跳腳,他冷哼著說:“什麽!好大的膽子呀!你竟敢直呼皇上大名,竟然還敢說我是閑雜人等!你是不是想要挨罰!!”
錦扶突然開口說:“傅恒,你先下去吧。”
聽到錦扶這樣說,傅恒不得不恭敬的答應:“是,皇上。老奴告退。”
傅恒走後,錦扶才對我說:“說吧。”
“錦扶,這身上的每一條傷疤都是你給我的,宮家的每一次摧殘無一不是你命令的!然而,這些都不足以讓你感到一絲絲愧疚,今時今日,我要對你說的話就是,”說到這裏,我停頓了,我帶著那沉重的枷鎖不緊不慢的走到錦扶跟前,緊貼在他的耳畔輕輕說:“你的計劃很周密,而我也全都知道,那個立令根本就還少一塊,即便你擁有了這六塊,你也打不開那扇門,而且,那最後一塊立令就在寧致息手中。”
話罷,我放肆的大笑了起來:“哈哈哈,想不到堂堂錦國皇帝竟然愚蠢到這種程度,你到底連有幾塊立令都不知道,你覺得你這個皇位能坐得安穩嗎?”
錦扶的手都已經開始顫抖,他緊緊咬著牙關,將桌子上的所有奏章打落,狠狠的看著我,好像隨時要把我吃掉一樣,他咬著牙冷冷的說:“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話嗎?你根本就一直在錦國!你怎麽可能認識寧致息!!你怎麽可能會知道還有一塊立令!!”
我仰天大笑,手腳上雖然有枷鎖,可是依然阻擋不了我的好心情:“哦,看來我們的皇帝不太英明啊,嗬嗬,既然你說姑姑叛國,又說我叛國,那我就隻好叛國了,不然對不起皇上您的金口良言。”
“放肆!!”錦扶沉重的一掌,拍的桌子都碎了,看來他也是在隱藏著自己的實力。
看到錦扶如此生氣,我越來越開心,我平靜的講著:“現在我的手裏拿著寧國的立令,隻要我隨時想用,寧國的萬馬千軍就會隨時踏平錦國。”
寧國遠遠要比錦扶想的厲害多了,寧致息隨便一個部隊都可以將錦國的主都毀滅。
錦扶聽見我的話,嘴角微著質疑的說:“什麽!寧國的立令!!宮花你是在開玩笑嗎?寧致息會把自己的立令交給你?那可是寧國的兵馬權,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當然,寧致息怎麽可能隨隨便便把立令交給我呢,你可知那立令是我用烙在我身上的恥辱換來的!!你可知我為了姑姑的清白我奔赴寧國!但是寧致息不會就這樣平白無故的告訴我,寧致息給出的條件是多麽的令人反感,令人無比痛苦!然而,就在我換來這一切的時候,你卻早些下令殺了姑姑!!從那一刻開始,我定要你們王氏宗親不得好死!!”說出這些隱忍的話
,還有隱藏的事,我是鼓起了多麽大的勇氣,我隻記得隻要往前邁一步,在邁一步,一切都會好的。
錦扶冷笑著,他似乎覺得我是在說謊,他慢慢恢複冷靜的說““恥辱?烙印?嗬嗬,宮花你以為你編出一個令人可以相信的謊言,難道我就真的信了?”
我沒有回答錦扶,隻是麵無表情的說:“去掉我身上的枷鎖,一切都會浮現。”
“好,我倒看看你回怎麽樣令我相信。”我就這樣看著錦扶狂妄的笑,也看著我身上的枷鎖沉重的掉落地上。
去掉了枷鎖感覺一切都輕鬆了起來,我轉過身去,一點一點的解開衣襟,好像整個空氣都凝結了,我屏住呼吸,輕輕褪去那褶皺肮髒的上衣,將赤背**在錦扶麵前。轉過去的我神情是苦澀的,卻是高傲的。
錦扶大驚失色,好幾次都沒有說出話來,久久,我將衣服拉了上來,出乎意料很冷靜的問著錦扶:“你可看見了?”
錦扶不敢相信的看著我,眼底是詫異:“這是怎麽回事?!你的背上怎麽刺滿著牡丹!!”
我轉過身來,眼神黯淡無光,沒有一點神色,蕭受的說:“我與寧致息愛好相近,然而他喜歡牡丹,我喜歡芍藥。他喜歡在各個妃子身上刺各種小圖案,但是沒有人願意在後背被他刺滿牡丹。寧致息說隻要在我背上刺滿牡丹,他就會幫我,並且給我他們寧國的立令。那一針一針的紮在我的後背,血時不時的會流淌下來,我有多麽痛苦,卻又一聲不吭,對寧致息來說那是藝術,對我來說,那是永遠抹不去的恥辱,是一種夾雜在我身上的肮髒交易。”
可知刺青是多麽難耐多麽疼的一件事,而且實在沒有任何保護措施之下進行的,隻要一針錯了便就要重來,然而已是千瘡百孔。
錦扶的帝王氣質,在這一刻全部都被磨滅了下去:“你,你就真的肯這樣?!看來最終還是我聰明反被聰明誤。”
全身好似散發出一股冰冷的氣勢,聲音如同蛇蠍心腸般狠厲:“我所做的都是為了報答給過我愛的人,我所做的都是為了宮家。從姑姑走後的一刻,就再也沒有讓我可以興奮的事情了,唯一可以讓我開心的事情就是殺掉你們。”
錦扶不說了,因為他無話可說。
我的步子很蕭然,平靜的走到錦扶麵前:“第一、讓宮家恢複有功之臣。第二、給宮家無比的榮耀。第三、給我丞相之位。”
錦扶根本就沒有猶豫直接答應我:“朕答應你,不過你要把寧致息手裏的那塊立令拿回來。”
我果斷拒絕:“立令,等你有那個資格吧。”
“好,從現在開始我不會損宮家半毫,也不會傷及你身邊的任何人,我立馬搬旨下去。”錦扶說著就要傳傅恒,我立即阻止。
錦扶果然在意這個王位,這次我賭對了。我平靜的說:“不急,我這個樣子還需的緩好長一段時間。”
“好,我立馬派最好的禦醫給你療傷,將朕的宮殿騰出來給你養病。”
錦扶變臉還真是快,嗬嗬。對我來說,隻不過是看慣了的惡心事:“不用了,送我去汝妃哪裏就好。”
錦扶想都沒想答應:“好好好,朕立馬去辦。”
我做著悄然的口勢,似乎戲謔似乎認真:“不要走漏我已出牢的風聲。”
“朕知道。”
隻為曇花一現,需要用多少心血來灌溉,隻為一生的榮耀,需要用多少性命來鋪墊。一切都要用血來祭過,才會顯得活生生,死不可怕,活不可怕,可怕的是今後我要以蛇蠍的心來麵對這一切,需要用令我自己討厭的嘴臉來掩蓋住本來的自己。
永不見真實的自己,永不見真切的愛。
如同,噬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