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上趕著的傷

23.上趕著的傷

23.上趕著的傷(倒V)

“龐飛?”鄒盼舒腦子一僵,怎麽也沒想到這麽急切的聲音來自龐飛。

龐飛重重的籲了一口氣,才緩和了語氣說:“盼舒你怎麽能這樣說走就走,難道你就這樣對待朋友?我到底哪裏做錯了?還是小保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

幾個劈頭蓋臉的責問,鄒盼舒竟然無法回答。今生,龐飛和小保都沒有對不起自己,而且還是最困苦時伸出援助之手的人,即使他們曾經打過一些算盤,可最終沒有給自己造成真正的傷害,而且那次受傷都是龐飛整整二十多天的看護才好的。

“龐飛哥,你找我有事嗎?”鄒盼舒小心翼翼的問,不知道為何龐飛會急成這樣,他腦中想過某些想法,生怕會成為現實。

剛剛還急吼吼的人,聽了這麽一問,又吱吱唔唔說不清楚了,龐飛心底直想把自己抽一頓,到了關鍵時刻就說不出話來。當初他關門出去找地方冷靜,一是不想再看鄒盼舒那個時候的臉色,那樣急於撇清一切關係的眼神令他不能承受,另一方麵他開始懷疑自己對鄒盼舒是不是滋生了什麽。到了傍晚還是想不通,隻好先去買了菜打算回去再說,卻發現人去樓空,錢還是整齊的碼在茶幾上,一時間差點急火攻心,怒不可遏。他龐飛從出生到現在三十年還沒有這麽上趕著對誰好過,偏偏這個人竟然要錢貨兩清,剛開始幾天他憤怒的到處找人,找著找著人找不到卻對自己的心意明明白白的看清了,卻是一顆心不知道怎的就落到那個人身上了。

這幾個月他過得並不好,拿了秦明宇那裏分來的錢也沒有好心情,他手上的皮包公司更是生意量驟減,隻因他整日裏泡在迷失,與小保兩個人兩兩對望兩傷情。到了此時,他才知道小保與秦明宇之間也有點糾纏,可惜小保竟也是個笨蛋,把人送給了任疏狂才看清自己的心,此刻也是恨得痛不欲生,哪怕原先有機會這回也再無可能了。

當他三天前才從小保那裏知道鄒盼舒的下落,死纏爛打從秦明宇處問來電話號碼,就連續撥打了三天,要不是秦明宇一再保證鄒盼舒隻是出差去了,說不定龐飛真承受不住這樣的失而複得會直接報警了。

隻是,被鄒盼舒那樣謹慎的詢問,他又開不了口,但心底急切要見一麵的心情是怎樣也壓抑不了,支吾一下後才說:“我想見你一麵,有些話我要當麵和你說。我在迷失對麵的24小時咖啡館等你,你不來我就不走。不見不散!”說完不敢聽鄒盼舒拒絕的話直接掛了電話。

鄒盼舒聽著嘟嘟聲,看著手機慢慢暗下去直到待機,再次頹廢的倒向床上。龐飛也不知道要說什麽,難道聽說自己在泰恒上班來要錢嗎?這是他剛才的第一反應,實在是前生記憶太過深刻。不過聽著龐飛的語氣又不像,前生每次要自己弄錢的時候可是柔情似水,不會這樣支吾不明,另外,今生他怎可能再向自己要錢,兩人到不了那個情分。

在去和不去之間搖擺不停,鄒盼舒清洗了髒衣服,送洗禮物,再吃過晚飯,眼看著天都黑了,想著今生的龐飛一無所知,確確實實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自己的事情,如果真的一直等在咖啡館,也會很難受吧。時間過去越長,他心底慢慢傾斜,偏向於去見上一麵,把一些話說清楚也好。

再次回到迷失門口,站在馬路對麵看著那扇曾經撞上去的門,鄒盼舒笑笑,世事難預料啊。推開咖啡館的門,一抬眼就看到龐飛坐在右側靠牆處正在向自己招手,大玻璃窗正對著迷失,看他的樣子剛才肯定通過玻璃窗看自己的傻樣了,鄒盼舒臉一熱,還是大方的走過去。

“你胖了。過得不錯吧。”龐飛的聲音怎麽聽都帶著點落寞。

鄒盼舒坐下,服務生已經跟過來,他還來不及和龐飛說話,隻好點了杯英倫紅茶,等服務員走了才仔細打量龐飛。

“龐飛哥,你怎麽瘦這麽多?”確實,才半年不見,龐飛怎麽會瘦得這麽厲害,臉色也不太好,從未見過這樣的龐飛,鄒盼舒很驚奇,不由得關懷地問。

龐飛苦笑起來,看著離開自己後過得不錯的人,臉龐的光澤潔淨潤滑,雙眼有神,渾身的氣質都襯托得很好,一點不像半年前見到的那個鄉下小子,哪怕一身的休閑服看得出不是名牌,可是溫和的氣質卻足以讓他那麽與眾不同,隻要一靠近他,身心都倍感安寧。

看著他黑白分明的大眼,小鹿一般蘊含關懷,龐飛心底一熱,覺得有些話到了不得不說的時候,鼓起勇氣看著來人開口:“盼舒,我喜歡你,一直都喜歡你。那時候你剛到迷失,我就覺得你和別人不同,後來你一次次拒絕我的幫助,我每一回都很生氣,那時候我不知道為什麽。現在我知道了,因為我喜歡你。你還記得那天你用那四千八百塊錢來還我那段時間對你的關懷嗎?那天我差點要動手了,我從沒這麽生氣過,我對你好我給你做飯幫你做所有的事情,都是因為我喜歡你,隻是因為我想讓你過得好一點。沒想到你……”

龐飛的聲音有點澀意,喉嚨裏哽咽著吐不清詞,他迅速低頭沉默了一下,才又抬頭繼續說:“你就這麽狠心一走了之,音訊全無,盼舒你真的這麽狠心……”

服務生端了紅茶上來,怪異的看了兩人一眼,放下茶杯離開了。

重要的已經說出去了,龐飛感覺很累,找這個人找了這麽久,他已經快死心了卻突然又有了消息,此刻還活生生坐在自己對麵,他有太多話要說,隻是說了一點就說不下去了。

鄒盼舒聽他一開口說的話就呆愣了,他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前來,卻不曾想得到一份表白,與前生不同的是這份表白的力度絕對足夠分量,如此傷感的龐飛,這麽消瘦的龐飛,那麽卑微的龐飛,他沒有見過。

前生自己對他百依百順,隻除了跟隨任疏狂時不能和他上床以外,沒有一件事情不是按照他所說的去做,可看看最後換來了什麽。而今生,同樣的人不同的靈魂,對他一次次拒絕,卻換來他的真情。鄒盼舒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他寧願龐飛沒有變,寧願剛剛龐飛是開口要錢,否則他被龐飛逼到以死了結的前生算什麽呢。

他一句話不說,嘩一聲推開椅子站起來要走,早已對龐飛死去的心,早已為他流盡的淚,卻也不由得心緒澎湃到眼眶發熱,而他發誓過再也不會為龐飛流哪怕一滴淚水。

刺耳的聲音驚嚇了龐飛,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果,趕緊一伸手從台麵越過去,把人死死拉住,急怒攻心地吼道:“什麽意思?我就這麽讓你難受嗎?盼舒你告訴我,我到底哪裏做錯了?”

你哪裏做錯了?不,你沒有做錯,是我做錯了,是我前生上趕著什麽都依著你,才導致我們走到生離死別才能了斷。鄒盼舒心底這麽吼著回答,可嘴唇卻死死咬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生怕一開口就會泄露這些秘密,而這些所有的一切與眼前這個人毫無關係。

兩個人拉拉扯扯,桌麵的茶和咖啡都被碰翻,鄒盼舒的體力比不過,肩膀被按住也不坐下,兩個人就這樣僵持著。

一陣燈光閃過,對麵迷失門前停下一輛黑色的加長豪華車,在霓虹燈下更顯得神秘奢華,恭恭敬敬下來拉開車門的司機,陸續走下來的身影那麽熟悉,鄒盼舒力氣一泄被按到椅子上坐下了。

龐飛順著他的眼光看去,看到又一個人從後座下來,他一愣,喃喃的說:“那不是秦明宇嗎?怎麽這時候回來了,還坐這麽好的車子?”

鄒盼舒一顫,想扭頭不看,身體卻不聽命令動也不動,受虐似地非要看著,明知道看了會難過。他當然認識那三個人,任疏狂和肖庭誠,陪同是秦明宇,都從車後座下來,有說有笑的走入酒吧,小保和其他的經理也都出來迎接,跟隨其後也都進了門。

沒有人看到這個角落,更不知道龐飛和鄒盼舒的心情如何。

“盼舒?不舒服了嗎?”龐飛招來服務員收拾了桌子,重新點了兩份一樣的飲品,看鄒盼舒還是直直的盯著迷失門口,臉色蒼白毫無血色,比之剛才的激動更顯得脆弱。

鄒盼舒這才轉回頭,看著龐飛毫無掩飾的溫馨關懷,扯了一個微笑。

隻是這個微笑實在過於苦澀,龐飛心裏沒底,更覺得心疼,想著剛剛兩個人瘋子一樣拉扯,完全不像自己的作風,這一下冷靜下來,才找回理智說:“你認識那車上的人?其中有一個是任疏狂吧,你們集團的總裁。沒想到秦明宇這麽得寵。小保看到了又要難過,怕是心裏都在滴血吧。”

一時間靜悄悄的,誰都沒有繼續說話,龐飛轉頭再次看看迷失,感受了一下小保的心情,覺得很是替自己的發小難過,自己今天的告白也糟糕透頂,到現在還一頭霧水不知道哪裏出錯了。

心裏就像在滴血一樣,龐飛的話語像一把鋒利的刀子一片片淩遲著鄒盼舒的心。不管是說秦明宇得寵,還是說小保會難過,他都恨不得不要親眼見證,不要知道這些相關的片言自語。秦明宇,怎麽會忘了這個人呢。鄒盼舒緊緊握住新送上來的紅茶杯,滾燙的熱度把他的掌心都要灼傷,他卻沒有什麽感覺。他不知道自己現在做的到底對不對,就像上次任疏狂酒醉他特意前往一樣,是不是自己破壞了任疏狂和秦明宇的緣分?任疏狂到底是對自己特別,還是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如果那晚上秦明宇也對他關懷有加,是否就可以替代自己了?

看著龐飛一臉憂慮又傷懷,鄒盼舒也想起前生自己沒有真正考慮過龐飛的想法,隻是按照他的說法做事,那麽龐飛被自己拒絕上床時是不是也像他剛剛所說的會難過,心裏都在滴血?為何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錯呢?鄒盼舒走入死胡同裏繞著,怎麽也出不來。

“盼舒,我是真的很喜歡你,想和你一起過一輩子。你好好考慮,不要急著回絕我,好嗎?”龐飛看著他,隻覺得他的顏色越加蒼白無血色,恨不得上前緊緊抱著他,哄著他,和他一起承擔一切,不過他見識了剛剛的瘋狂,有點不太敢動作。

“一輩子?你父母就會允許嗎?”鄒盼舒發紅了雙眼憤恨的衝口而出,說完才發覺自己說了什麽。他隻是前生今世糾結,任疏狂龐飛一個二個都仗著被自己喜歡而恣意妄為,前生龐飛是這樣,落了個飛來橫禍的下場,那麽今生自己上趕著任疏狂,是不是到最後也會落個悲慘下場呢?想起這三天出差的見聞,自己不就是身臨其境感受過麽。

這一刻,鄒盼舒是恨的,恨盡世間一切:恨父母生了他卻沒有護著他長大,恨親戚的無情剝削,恨學校的壓迫,恨同學的鄙夷欺負,恨龐飛的欺騙,更恨任疏狂那樣高不可攀的人要對自己溫柔,才使得自己陷入這樣的境遇。

完全不像鄒盼舒說話的語氣,怨恨凶狠,龐飛一僵,他還從未想過關於他的父母要如何處理的事情,一下子被說到沒反應過來,親生媽媽三十年的積威哪裏是能說不怕就不怕的呢。

看他愣神,鄒盼舒心底澀然,再也呆不下去快速起身就衝出了咖啡館,正好一輛空的的士路過,他伸手一招攔下車子上去後就把追來的龐飛甩開了。

在的士上,隱忍的淚水還是靜靜的流淌,一點聲音都沒有,打濕了臉龐,打濕了前襟,鄒盼舒卻一動不動。

的士司機聽他一打開車門催促快開車時,就知道肯定有糾紛,也很順從的加速啟動,開出去兩百米要到路口準備問目的地,後視鏡一看客人那模樣,心底一歎又是一個失意傷心人,也就暫時不問了,把車速降了下來,隨意挑了條路轉圈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