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有個傻徒弟但是卻讓他心都疼了

他有個傻徒弟,但是卻讓他心都疼了。

莫南柯自己的府邸中,有莫南柯親自設下的禁製,沒有他的允許,就連陳洵都不能進入。非關猜忌,隻是這是莫南柯接受了這個世界的規則之後產生的天然的放人之心。修仙險惡,與人相鬥,與天相鬥,他從來都不曾掉以輕心。

好歹,他原本也是塵世中打滾了許多年的人,好歹,他原本就是最容易腦補各種陰謀的種~馬文寫手。

但是當莫南柯抱著這個他懷裏的孩子來到他的府邸的時候,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從那孩子的手指上取一滴血滴在門口的禁製之上。門口的禁製發出淡粉色的柔光,帶著淡淡的血氣,卻證明了記住了這個孩子的氣息,從此以後,他出入莫府將如同莫南柯一樣,不受到任何限製。

將那孩子抱到了自己的寢殿,莫南柯輕輕的將他放在自己的床榻上。身下躺著從來都沒有感受過的柔軟床榻,可是那個極為疲累的孩子卻睡得並不安穩,反而有些惶急的伸出小手,在半空中亂抓。

明明都沒有力氣睜開眼睛了,可是那雙想要捉住他衣襟的小手卻並沒有停下來。大概是因為太長時間沒有抓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莫南柯眼見著自家小徒弟在昏沉的睡夢中又抽抽噎噎的哭起來。

本來就是那麽一小丟丟,再讓他哭下去,豈不是更長不大了?莫南柯歎息了一聲,伸手輕輕捏了捏小包子隻有一點點軟嫩的肉肉的小臉,索性也翻身上床,將小小隻的包子圍抱在懷裏,伴著他一起輕輕闔上了眼睛。

他有的時候其實覺得自己很矛盾。明明是那麽喜歡小孩子的性子,但是卻可以為了懷裏的這個那樣殘酷的對待另一個。而更讓莫南柯覺得詫異的是,如今冷靜下來,他亦不為自己的決定而後悔。

那大概真的是一種偏愛了,用一顆不公平的心對待這個世界,而不是以神的視角平等的愛著這個世上的人。

可是那又怎樣呢?這個世界上又哪裏存在真的公平的事情?他隻要專心對自己想要善待的人好就足夠了。

一夢酣甜。

兩個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次日清晨,莫南柯睜開了眼睛,卻發現自家小包子大大的黑眸偷偷的掀起了一條細縫,偷偷的瞄著他。一發現他醒來,小徒弟的眼睛就立刻閉上,做出一副“我在睡覺”的狀態。

莫南柯也不點破,反而饒有興味的觀察著自己懷裏抱著的那一小團。那孩子長得實在是好看,明明是藍孩紙,卻有一雙纖長的睫毛,不卷,但是異常細密,垂下了的時候會投射下來一小片陰影,顯得無辜又精致。而他的唇是飽滿的紅色,點綴在奶白的肌膚上,端得是一副唇紅齒白的俊俏模樣。

而莫南柯最喜歡的,卻是小徒弟的眼睛。稚齡的小兒的眼中卻仿佛藏著星河,清澈而童稚的映出滄海桑田的無聲變幻,仿佛他眼中盛著的,不是搖搖欲墜的淚水,而是絢麗的流年。

真真是小仙童一樣,有心捏一捏小徒弟的小臉,但是又不想失了為人老師的尊嚴,莫南柯無意識的搓了搓手指,隨後便坐了起來。他昨夜和衣睡下,今早起床的時候也並無洗漱,掐了一個法訣,就連同懷裏的小包子都周身清爽了起來。

翻身從寢殿的床上走了下來,莫南柯隨手束了一下有些散亂的頭發,然後俯身將一臉無措的坐在床上的小包子抱了起來。掂了掂手裏輕飄飄的重量,莫南柯輕微的皺了皺眉。太輕了,簡直和三年前沒有什麽區別。

怯生生的伸出小手摟著莫南柯脖子的小包子看見了他的神情,立刻誤會成他討厭自己,眼中蓄起了一層淚水,卻咬著小小的嘴唇不肯讓它掉下來。

這樣有些嫌棄的表情,他早就習慣了不是麽?照顧他的老仆婦曾經說過,他是不祥之人,他出生的那天,沈家顏麵掃地。所以他娘才被他克死,所以他爹才回將他扔在後院不聞不問,所以他的嫡兄才光明正大的欺辱他。

所以,不能哭的。即使哭了,也不會有人可憐你的。

緊摟著莫南柯的脖子的手慢慢的放開,小包子的臉上浮起了一種倔強的神色,低著小腦袋不再說話。雖然他不知道如果被這個人拋棄了他還能去哪裏,但是,他下意識的不想在這個人麵前哭。

莫南柯看著小包子變化的神情,心裏會然有些悄生生的疼。他不知道這個孩子到底遇到了什麽,才養成了這樣的性子。他明明是希望自己的小徒弟健康快樂的長大,在父母跟前享幾年天倫才將他留在沈家的。可是如今的情況是,這孩子分明在沈家受過許多的苦。

舉事無悔。

莫說是有如今修為的莫南柯,就是曾經的莫南柯都信奉這個信條。可是如今,莫南柯的心裏的確有淡淡的悔意。

微微歎了一口氣,莫南柯伸出一隻手抱住小包子,另一隻手拂過他的小小的卻倔強的挺直的脊背,將他的小腦袋慢慢的按在自己的肩膀上。悔之無用,他能夠做的隻是在未來的很長的路上帶著這孩子一起走。

並且,讓他享受著疼愛的長大,忘卻那些印刻在他生命最初的三年的人事薄涼。

僵直的脊背漸漸的柔軟了下來,莫南柯輕聲的歎了一口氣,絕白如玉的手指帶著微涼,細細的拂過那孩子細軟的頭發,莫南柯問道“沈家給你取了什麽名字?”

或許是這並不溫暖卻輕柔的撫慰起到了作用,方才還如同受驚的小獸一樣的孩子漸漸的平和下來,收斂了方才的爪牙。聽見莫南柯這樣問,眼中不由浮現出一絲疑惑的神色,有些膽怯的問“什麽是名字?”

紫葡萄一樣的眼睛望著莫南柯,小包子的神情又無辜又惹人憐惜。

忽然想起這還是三歲的稚童,許或並不能很流利的和人交流,莫南柯低頭組織了一下語言,重新問道“就是……平時沈家的那些人平時怎樣稱呼你?”

這回小包子顯然是聽懂了,嫩聲嫩氣的對莫南柯說道“崔姨叫我小東西,沈轅和沈楠他們叫我賤、種”這個時候,小包子又浮現出了一點疑惑,偏過頭側著臉對莫南柯問道“什麽是賤、種啊?”

心頭火起。這是唯一一個能夠形容莫南柯此刻的心情的詞語。

他的脾氣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但是到底在商場上摸爬滾打了三五年,所以還是很能夠克製自己的怒火的。但是這一段時間,他卻總容易在有關自己小徒弟的事情上動怒。

莫南柯隻是想不明白,怎麽會有人這樣殘忍的對待自己的骨肉。他沒有經曆過後宅的生活,並沒有那麽明確的嫡庶觀念。在他的意識裏,無論是嫡子還是庶子,都應該受到父母的關懷和疼愛的。如果連這點心裏準備都沒有,又有什麽資格把那些孩子帶到這個人世間受苦?

麵對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神,莫南柯深吸了一口氣,眼中流露出一抹抑製不住的心疼。修行數年,又習冰係功法,雖然並不是參無情道,但是莫南柯的確越發冷漠,情緒鮮少波動,整個人也愈發淩然不可侵犯起來。

這樣直白而柔軟的心疼,他自己都不記得自己多少年沒有流露過了。

坐在他懷裏的孩子靜靜的看著那個目中無一絲煙火氣的男人流露出一種他從沒有見過的神情,此時他年齡尚小,並不能理解那種感情到底是什麽,隻是本能的覺得那人的眼神讓他溫暖而舒適。

此刻他並不知道的是,在後來的許多年,他卻會為了讓自家師父流露出這種感情而故意撒嬌弄癡。

輕輕的拂過稚而額前的碎發,莫南柯輕聲說道“沒關係,從此以後,你叫沈淮安。”淮安本來是莫南柯為自家小徒弟想的道號,未曾想沈家對這個孩子的忽略竟然到了如此的地步,所以他索性將這個道號冠上“沈”這個姓氏,變成了這孩子的名字。

沈,不是陳河沈家的沈,而是鬆竹道人的沈。到底是老友,雖然沈家苛待這個孩子,但是他並不想武斷的切斷這個孩子和沈家的聯係。

而淮安之名,淮者,至清之水也。安,乃一世長安。淮安二字,是莫南柯對自家小徒弟的期許,他希望這個孩子容止端正,為人清澈剛正。仙途險惡,存存險阻,但是莫南柯卻希望這個孩子能夠一世長安。

莫南柯明明三年前和這隻小包子隻是一麵之緣,三年後也隻是短暫相交,但是卻有一種“為人父母者,為子女一聲計”的心情,相交日淺,卻被他勾起了一片慈父心腸。

沈淮安奶聲奶氣的念叨著這個名字,反反複複的念叨了好幾百遍。完全是小孩子得到了好玩的玩具,所以舍不得撒手的模樣。直到他的聲音越來越大,莫南柯怕他傷到嗓子,方才伸出手指輕輕的按在沈淮安軟嫩的唇上。

小小的唇被微涼的手指按住,沈淮安下意識的舔了舔,撲閃著大眼睛裏方才還是惶恐和淚水,這會兒卻盛滿了讓人內心柔軟的笑意。

感覺到指尖的一點濡濕,莫南柯反手刮了刮沈淮安的小鼻子,將他往懷裏抱了抱,冰霜也是的臉上雖然並沒有笑意,但是那雙眼中分明就是縱容和寵溺。

“走吧,為師帶你去吃飯。”沒有忘記自家小徒弟還沒有修為,莫南柯早就吩咐了府邸中的山妖準備了適合三歲稚兒吃額飯菜。

沈淮安乖巧的伏在莫南柯懷裏,小聲的問道“什麽是為師啊?”

莫南柯愣了愣,沒有想到這孩子會提出這個問題,但是仍舊很認真的為他解答“就是師父,師父就是以後教你本事,看著你長大的人。”

沈淮安的眼睛亮了亮,伸手依舊摟住莫南柯的脖子,繼續問道“長大之前師父會一直和我在一起麽?”

莫南柯點了點頭。

“長到多大呢?”

被忽然開啟了“十萬個為什麽技能”的小徒弟逗笑,莫南柯想了想,耐心的回答“修為比師父高了,你就長大了。”

雖然不知道什麽是修為,但是沈淮安的眼睛卻更亮了。小小的心裏下了一個決定,他不想離開師父,所以……就永遠不要長大好了,這樣就能一直和師父在一起了。

這一天莫府的青石路上,白衣男子抱著懷裏的小小稚童,那畫卷美得讓人不想說話。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