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聖父的另類養成

第21章 聖父的另類養成第二更

沈淮安一行人進入鎮子之後沒有走多遠,沈轅就對沈淮安進行了慘無人道的嘲笑。

“哎呦喂,有人想師父嘍~”弟弟越大越不可愛,明明小的時候還會傲嬌炸毛的。長大了以後卻總是端著那一張不變的笑臉。所以逗沈淮安變臉就成了沈轅的功課之一,雖然這種撩騷多半是以沈轅被暴揍而收場的。

沈淮安掃了一眼暗搓搓圍觀的師弟師侄,隻是對著沈轅笑了一下並沒有說話,沈轅卻莫名的生出一種脊背一涼的感覺。

訕訕的收斂了笑意,沈轅摸了摸鼻子,開始查看周圍的環境。

留仙鎮的情況比他們想象的要糟糕許多,幾乎家家戶戶都掛起了招魂幡,街上飄著長長的白旗,道路的兩旁還有無人收拾的屍體。沈淮安在街口的一具屍體麵前蹲了下去,仔細的查看屍體的創口。

“師叔,我來吧。”當沈淮安要翻動屍體的時候,旁邊的一個小弟子主動站出來說道。因為他覺得師叔那雙潔白如玉的手實在不適合接觸這些醃臢。

聽見小弟子的話的時候,沈淮安隻是頓了頓,一向平和的眉目驀然生出了幾分清冷。“修仙者博愛眾生,他們已經去了,難道就不是眾生了麽?”

不認同的對那個小弟子搖了搖頭,沈淮安將屍體放平的動作並沒有停,而且,他輕輕的幫助那具已經有些潰爛的屍體翻了一個身,就仿佛那個中年男人還有生命一樣。

那個小弟子愣愣的看著他的一舉一動,竟恍惚覺得,不笑的時候的師兄,真真是帶著幾分青霄老祖的氣韻。他是瑾雲長老的關門弟子蘇言卿,言字輩的在無上宗和沈轅輩分相同,然而入門至今,他也隻見過青霄老祖一次。

雖然隻有一次,但是普天之下,紅塵之中,見過青霄老祖一次的人,又怎麽能夠忘記呢?在不再溫柔淺笑的師叔身上,蘇言卿竟恍惚覺得是老祖再臨。

不是不知道那個小弟子在呆愣愣的看著他,但是沈淮安卻並未理會。他翻看著手下的這具屍體,輕輕的皺了皺眉。

大概很少看見沈淮安的臉上出現這樣的情況,沈轅也覺出來幾分異常。趁著沈淮安查看屍體的傷口的時候,他也同樣蹲了下來。這一細看,他也不由得“嘖嘖”出聲。

“你們看,這樣的傷口,是人能夠咬出來的嗎?”沈轅招呼了一眾師弟,將那具屍體脖子處的咬痕指給他們看。傷口處已經有些腐爛,但是仍舊可以依稀看見有兩個犬齒的印記,人是長不出那樣的牙齒的。

蘇言卿離沈轅最近,看到那個傷口的時候,他不由的抖了抖。然而到底是修士,他很快就鎮靜了下來,下意識的問道“這是野獸咬的麽?”

這個時候,走到前麵查看其他屍體之後回來的沈淮安搖了搖頭,對眾人說道“這不是個例,每一個都是這樣。他們是被同鎮的居民咬死的。”

此言一出,隊伍之中年紀最小的那個弟子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連忙問道“這些村民都是被人咬死的?”留仙鎮中滿街屍首,家家戶戶閉門不出。街上扔著的那些要麽是無家可歸的流浪者,要麽就是家人已經死絕,再無人收屍了。

沈淮安更沉重的搖了搖頭,望著遠處說道“要是死了,也還算幸運。一旦一息尚存,恐怕就也要變成這樣以人為食的怪物了。”

話音未落,遠處猛然向他竄來一道黑影,那黑影的速度極快,若非沈淮安早就有所覺,如今恐怕要被這條黑影在腹部掏個窟窿。

那條黑影倏忽落地,揚起了一陣細碎的塵土,沈淮安哪能給他再擊的機會,手中長劍一舒,足尖輕點,一劍平平刺出,速度卻快得讓那個迅疾的黑影避無可避。沈淮安的劍,是水一般的劍。水可以溫柔,亦可以狠絕。

他這一劍刺出,那黑影還來不及慘叫就沒了聲息,隨著慣性“彭”的一聲撞在了街邊商鋪的門上,而後緩緩的滑了下來。這個時候,眾人方才看清,那個黑影竟然是個眉清目秀的書生。可惜,如今他已經沒了聲息,而眉目中還依稀帶著幾許困獸一般猙獰。

沈淮安收回長劍,並不意外的發現自己的劍上一點血跡也無。

“北地有魔物名“噬”,其形為影,速疾焉,殺之無血。食人,使其咬而非死者,或為其類也。見之則天下必亂。”沈轅站在沈淮安身後,靜靜的背出這段《河山異物誌》中的一段話。《河山異物誌》裏記載了天地人魔妖中的所有奇珍異物,是每一個修真之人必須會背的書,相當於小學啟蒙課本。

“這種魔物……不是早就該被封印在蒼山了麽?”蘇言卿愣愣的看著那個書生的屍體,呐呐說道。

“這個……”帥不過三秒的沈轅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想了半天才回答到“這個,漏網之魚可能還是會有那麽一個兩個的。”

“師兄好厲害,懂得真多~”愉快的接受了這個設定,蘇言卿也不再糾結這個問題,轉而開始發起呆來。

這孩子是不是傻?

沈轅無力的拍了一下蘇言卿的後腦,然後便招呼各位師弟們一同收斂了街上的屍體。如今雖然是冬天,但是這麽多屍體堆積,遲早都是要出事的。為了防止瘟疫的爆發,這些屍體終究要付之一炬。

修真之人極有效率,幾個小弟子將這些屍體用法術搬到一處,沈淮安施了一個安魂咒之後將這些屍體舊地焚化。熊熊烈火被一層水膜阻隔在其中,片刻之後,街上一絲痕跡也無。

無上宗的弟子臉上的神色都不太好看,這或許不是他們第一次見血,可是卻是他們第一次看見所謂天災對手無寸鐵的百姓的傷害。修真界固然也有如此慘烈的時候,可是那也隻是修士自身力量不濟所致,怨不得旁人。

而如今,天地不仁,百姓何辜?

每個人都知道,這是對他們道心的一次考驗,每個人根本無心觀察旁人的神情,所以也就沒有人注意到沈淮安嘴角的一抹冷笑。

漏網,之魚……麽?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從旁窺探的幾個女修走了出來。為首的仍舊是那個綠衣女子,不同的是,她收斂了方才鎮口的那幾分桀驁,主動走到了沈淮安身前,對著他福了福身,纖白的手指如花瓣開合,熟練的做出了女修問禮的手勢。

“流雲派紅修師太座下大弟子洛臻茜見過師兄,不知師兄是無上宗哪位長老的高徒?”流雲派和無上宗並無太深的來往,但是到底在一處地界,幾位老一輩的修士之間還算得上是點頭之交。

沈淮安側身隻受了她的半禮,卻並不願和她攀談,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尷尬。沈轅幹笑兩聲,對沈淮安深鞠一躬,半真半假的說道“師叔莫氣,這位姑娘也是無心之過而已。誰讓師叔比身為陳洵長老徒弟的我還小一點呢。”

聽見“陳洵長老”之名,洛臻茜的臉刷的白了。陳洵長老是青霄老祖的徒弟,雖然在修真界,這種因為了卻因果而收的徒弟難免惹人詬病,但是卻無法改變他是青霄老祖的徒弟的事實。

況且,陳洵長老本身的實力就不差,為人又最是狠辣,得罪他的人都沒有好下場。而更讓洛臻茜臉色蒼白的是,毫無疑問,眼前這個能夠被陳洵長老的弟子稱之為“師叔”的人,隻有青霄老祖的關門弟子,十年之內修為躥升飛快的沈淮安。

想到方才自己擅自稱呼的那聲“師兄”,洛臻茜不由驚出了一身冷汗。是她輕狂了,平素遇見的修為比自己高,卻還沒有高出一個大境界的人,她總是習慣叫師兄的。因為自己容貌妍麗,就是偶然有叫錯的,那些人也不過一笑置之。而這一次,沈淮安若真的追究起來,莫說她自己死無葬身之地,一個“不敬老祖”的罪名壓下來,就連整個流雲派都難逃一劫。

雙眸中迅速的集聚起淚水,洛臻茜可憐兮兮的望著沈淮安。而沈淮安也無意和她們糾葛,帶著一群少年轉身踏入了鎮子中唯一的一家開著的客棧,任由洛臻茜在原地狠狠的咬了咬自己的唇瓣,堪堪帶出血來。而她身後的女修之中,總是傳來了幾聲嗤笑。平素跋扈的人一朝落魄,總是讓人嘲笑的。

眾人已經辟穀,五穀隻會增加沉珂而已。所以眾人便沒有點上飯食,隻是一人要了一間房而已。

沈淮安要了一桶熱水,緩緩的將自己沉了下去。這是莫南柯的習慣,無論攜帶多少避塵珠,無論施展了多少遍避塵訣,自家師父總是習慣用在有條件的情況下用熱水將自己洗涮一遍的。莫府之中自帶的小溫泉最是適宜。沈淮安有空的時候也會和師父一起泡一泡。

離開師父已經整整一天了呢。沈淮安將頭倚靠在桶邊,慢慢的閉上了眼睛。這一次曆練其實不見歸期,因為他們對於所謂的食人事件一無所知,一切都沒有頭緒,一切都要從頭查起。

而無上宗僅僅是入門的曆練就為期五年,其他的曆練更不必再提。在這種看不見盡頭的分別裏,沈淮安自己都笑自己癡傻。

怎麽辦呢師父,才一天而已,淮安卻想你想得要命了。

已經付出了這些,已經忍受了離開師父所造成的心底的疼痛,那麽沈淮安就一定要得到自己想要的才行。這一次下山,他冥冥之中感覺到了一種召喚,仿佛有什麽東西一直在等著他一樣。

而直覺裏,沈淮安就知道,那是他變強的契機。這是機緣,既然是機緣,他就沒有道理不去抓住。

眼中劃過一抹堅毅,在一個呼吸之間,一縷陌生卻熟悉的感覺貫|穿了沈淮安周身,當他倏忽睜開眼睛的時候,一盆熱氣騰騰的水已經凝結成了堅冰,將他整個人都禁錮在其中。

沈淮安不見絲毫驚慌,緩緩催動有些凝澀的筋脈,讓靈力流暢自如起來。又一個呼吸之間,凝成了寒冰的水又冒出了絲絲縷縷的熱氣。沈淮安在水中站了起來,披上新從戒指之中拿出來的外袍,在床上盤膝而坐。

他打坐調息了許久,感覺那縷並非靈力的真氣緩緩回歸內府,方才睜開了眼睛。漆黑的眸子之中,有星河墜落。沈淮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最終將嘴角緊緊的抿起來。

最近,他已經明顯感覺到那縷幼時就在他內府盤桓的,並不是靈根所滋生出來的力量正在慢慢壯大,已經,快抑製不住了。

這不是好兆頭。那股力量連他自身都會覺得懼怕,就仿佛心底蟄伏的野獸,在沒有完全的把握之前,他並不敢把那隻野獸放出來。而出於本能的,沈淮安也覺得,在能夠完全控製這個力量之前,還是不要讓旁人知道的好。

就連,師父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