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有醫白葉_第三十四章 初見

白葉被戴宜蘭帶著去了戴益林的院子,院中的丫鬟小廝都低頭不語,而屋中血腥味道還未完全散去,趴在床上的戴益林滿臉通紅,很明顯昨夜還是沒有熬過去,如今開始發熱了。

“大哥如何了?”戴宜蘭轉頭問一旁伺候的丫鬟,那丫鬟連忙道:“還是發熱,之前還說了幾句胡話。”

白葉看著趴在床上的年輕男子,見他眉宇之間透著一股倔強和不甘,倒是有些好奇了。戴宜蘭卻是顧不上這麽多,聽著兄長都開始說胡話了,立刻轉身看向白葉,屈膝行禮,懇求道:“還請白姑娘先給我哥哥看看吧,隻求能救他一條性命,不要讓他這般無緣無故就……”

她說著雙眼就紅了起來,白葉見狀連忙扶著她起來道:“你且別急,我先給戴公子把把脈。”說話間就有機靈的丫鬟送來了熱水毛巾,她洗了把手坐過去給戴益林把脈,又問了一旁小廝他傷勢如何,這才露出笑容道:“不急,隻需要好好靜養一段時日就好了。我先開了藥方把戴公子的體熱降下來……”

“父親說不許給大哥請大夫的……”戴宜蘭此時也顧不上遮掩什麽家醜,直接把話說開了,“所以我才暗中請了白姑娘給他帶些治療外傷的藥來,誰知道他昨天後半夜竟然發熱,至今都未曾醒過來。”

“不讓延醫抓藥?”白葉一愣,虎毒尚且不時子呢,這位戴老爺倒是……她心中緩緩搖頭,看著因為高燒而麵色漲紅雙唇發白的戴益林,皺眉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你府上可有烈酒?”

戴宜蘭聽著這話一愣,下意識看向了一旁的張嬤嬤,見她點頭才道:“有的。”

“那就好,讓人搬來兩壇子,給戴公子擦拭傷口,順帶連著全身都要擦了,應當能夠降溫才是。”這是傷口發炎引起的高熱不退,處理傷口才是最為重要的。“另外就是吃食上也當精心,少油少鹽。花茶你家可有,若是沒有買些回來也好,我寫幾樣你且記下來,有化解心中煩鬱的功效,對你兄長也是好的……”

細細柔柔的聲音不疾不徐,聽在有些渾渾噩噩的戴益林的耳中竟然格外的好聽。他迷迷糊糊地睜開了雙眼,隻看到一個朦朧的影子。這好聽的聲音,似乎是一個嬌小的姑娘在說話,那姑娘似乎感應到了他的目光一樣,緩緩轉身看了過來,然後一隻微微有些冰涼的小手就落在了他的額頭上。

冰涼的感覺讓他舒服得幾乎要呻、吟出聲,而他眼中那模糊的影子也漸漸清晰起來,露出了真正的麵目。那並非天上仙子一般美貌的容顏在他眼中卻格外的與眾不同。

“你……”他下意識開口,而白葉聽得這動靜才低頭看了過去,對著戴益林露出笑容,“戴公子醒了,戴姑娘擔憂了好久呢。”一旁戴宜蘭聽得她這般說立刻過來,緊緊握住了戴益林的手,“大哥,你可還好?”

那姑娘順勢退到了一邊,隻微微抿唇坐下再

不說話。感覺到她小手離開,戴益林心中難掩失落,此時又覺得疲倦頭疼,半響才回過神來與戴宜蘭說話。

他畢竟身上有傷,隻說了幾句就累得重新閉上了眼睛,白葉見戴宜蘭擔憂就又安撫了幾句,兩人這才離開。

“實在是多謝白姑娘你了,不然我哥哥怕是……”戴宜蘭穩定了下情緒,這才對白葉道謝,“我與白姑娘隻是萍水相逢,白姑娘卻肯傾囊相救,大恩大德我實在是無以為報,若是日後有用得上我的地方,還請白姑娘不用客氣。”

戴宜蘭這話說的真心實意,白葉見狀心中倒是覺得此行值得,笑著道:“戴姑娘客氣了,日後我若真的遇上疑難之事,定然不會與戴姑娘客氣的。”

“千萬不要與我客氣。”戴宜蘭笑著道,“白姑娘叫我宜蘭就好,我也托大叫你一聲白葉妹妹,可好。”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兩人說說笑笑,很快就到了後院,而今日天氣尚好,戴夫人正在後院曬太陽,見著她們兩人就招呼了過去。

“你就是宜蘭之前屢屢提及的白姑娘了吧?勞煩你特意為了我跑這一趟,是這孩子任性了。”戴夫人笑著開口,白葉微微一愣轉頭看向了戴宜蘭。戴宜蘭這才想起之前因為太過於掛心兄長,竟然忘記了叮囑白葉隱瞞此事。

幸而白葉很是聰慧,雖然不知道為何兒子病成那般模樣戴夫人這個做母親的竟然不知,卻也沒有挑破此事,隻笑著道:“是晚輩登門拜訪,打擾了夫人靜養。”

戴夫人很是溫柔,並沒有因為白葉原本的丫鬟身份也小瞧她,反而待她如常。

自鄭王府賞菊宴之後,雖然不過兩天的時間,然而也足夠這些京中權貴查清楚她的來曆了。白葉的身份素來都不是什麽秘密,也沒有故意遮掩的意思,白葉可不認為這些人會不知道她的身份。

白葉給她細細診了脈,又問了不少日常飲食和用藥,事無巨細的模樣讓戴宜蘭心中暗暗緊張起來,等著白葉收回手她才忍不住微微動了下,想要開口詢問又有些擔心若不是好消息,一旁戴夫人的反應。

倒是戴夫人看得通透,笑著問道:“白姑娘不用介懷,我這病太醫院的不少太醫都曾經看過,你畢竟尚且年輕,實在無法也是情理之中。很不必因此而覺得苦惱或者是內疚,你能來成全了宜蘭一片孝心,也足見你對她的朋友之義,我就很開心了。”

白葉聞言抬頭唇角露出了笑意,“戴伯母怕是想多了,您的身體隻是需要好好調養,靜心休息罷了。我醫術淺薄,自然不能跟太醫院的太醫相比,隻是伯母實在隻是體虛……”

“一年多前的時候,何太醫給我看診時也是這般說的。”戴夫人倒是認同了白葉的話,“隻是我氣血兩虧,腸胃早年又曾經落下了病根,實在是虛不受補。”

“當年何太醫給母親開了方

子,吃著那藥倒是好了些時日,隻是當時母親意外小產……”戴宜蘭在旁邊補充,“之後又因為家中雜事繁多沒有修養好,這般耽擱下來才……”

她說著紅了眼眶,一旁白葉卻是微微蹙眉。

“戴伯母腸胃弱,應當也與常年吃藥有關。若真是這樣,我縱然能夠開出藥方來,卻也無濟於事。”她說著看向戴宜蘭,“如今最為重要的是給戴伯母調養腸胃,做些宜克化的食物,不要讓腸胃負擔太大……”

雖然覺得她用詞有些奇怪,然而戴宜蘭還是懂得這話中的意思。戴夫人聞言也不由苦笑,想起她這些日子吃什麽就吐什麽的事情,不由有些神色黯然。

實際上,這麽些年來她大約也知道自己這身體如何了。這根本就不算是病,隻是太虛弱了,所以比常人更容易得病罷了。

戴夫人時常嘔吐的細節,白葉之前自然也是有問到的,然而一時半刻她卻是沒有辦法。

連著熬出油的米粥戴夫人喝著十有八九都會反胃,又何況旁的呢?

她雖沒有給出有用的法子,戴宜蘭在一陣失落之後卻也沒有怠慢了她,陪著戴夫人說了會兒話就帶著她去院中賞景。戴府的庭院自然是比不上鄭王府的,然而跟沒有什麽底蘊的薛家比起來,卻是秀麗雅致。

白葉知道她心中定然為著母親難受,就沒有留下用午膳,托詞還有何太醫布置的書要看就匆匆離去了。戴夫人的病,看著雖然嚇人,然而放在未來卻不算是什麽讓人無計可施的病症。縱然是食不下咽,可隻有每日輸液也是能夠調養身體的,而身體略微好些腸胃自然會因為身體所需而漸漸有了消化食物的動力。

想起那個會溫和笑著給她遞點心的戴夫人可能命不久矣,雖然隻是初見而已白葉心中卻是有些落寞。

為醫者,最為難過的怕就是遇到這般明明有希望,卻又無計可施的病人,因此隻能看著她一步步走向死亡了。白葉不由想起了戴夫人消瘦的模樣,那溫潤的玉鐲帶在她的手腕上直晃蕩,看著就讓人揪心。

若是能想辦法救她就好了,除了輸液之外,還有什麽辦法能夠讓時常反胃,食不下咽的戴夫人補充足夠的養分,甚至是藥物呢?

……

“……就這樣吧,怎麽說也是母親的表妹,既然知道了消息也總該盡些心才是。蘭嬤嬤,你拿著鑰匙開庫房,取一些滋補的東西一並送去。”白葉回去的時候薛如銀正在跟一個有些臉生的婆子說話,白葉略微看了眼,見那婆子一身素衣,胳膊上還幫著一根白布條,不由一愣——這是家中死人了?

等著人走了,薛如銀才歎息道:“是夫人家的遠房親戚,夫家隻有一個舉人的頭銜,未曾入仕。家中好不容易添了一個兒子,又特意尋了奶娘來照看,誰知道那奶娘之前病了偷偷吃藥,剛出生的孩子哪裏頂得住藥力,竟然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