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貓的男人
番外 養貓的男人
男不養貓,女不養狗。
這句話崔文聽家裏老一輩的人說過太多次了,耳朵有點長繭。
特別在當年自家大哥從外麵撿來隻英國短耳後幾個老人就一直囉囉嗦嗦個不停。
貓會敗家的。狗來富,貓來窮的。貓嫌貧的。
大概生意的老人都愛信這玩意兒,不過自家大哥不信也不聽就是咯。
有第一隻,就有第二隻。
接下來幾年自家大哥陸陸續續地接二連三地養了好幾隻。
直到大哥工作後沒空閑時間才作罷。
雖然對自家大哥喜歡養貓這奇怪的癖好有些不解,但是崔文也沒反感。
個人癖好嘛。
養貓的男人不愛女人。
這是崔文聽到一個新的說法。
有點道理,可還是無稽之談。
誰規定養貓的男人一定要愛男人了?
指不定人家性冷感誰都不愛呢?
再或者人家隻愛自己呢?
說這話的人真偏激。
不好不好。
當然,自家大哥不可能性冷感。
當然,凡瑀他也不可能是女人。
那麽,還是因人而異了。
英華也喜歡貓。
崔文第一次看到他,他左手就抱著一隻正統波斯。
而右手拎著一個廢舊紙盒,顯然,他是下樓扔垃圾的。
頭戴嘻哈風格BUFF頭巾,上著棗紅Polo衫,下穿經典501,至於腳踩是當下年輕人貌似都愛穿的某牌帆布鞋。
一身行頭很震撼,特別配上英華那張臉。
崔文突然發覺,一個容貌隻算清秀的男人要是長了對桃花眼,那他就直接上升至禍國殃民的等級了。
在走近交談時,崔文還聞到了麵前男人身上的香水味兒。
很淡,但也很明顯,若有似無地纏繞上了鼻息間。
倒垃圾還抹香水的養貓男人。
崔文留意了下他腰上的皮帶。
不出所料——
那什麽那什麽的牌子。
“是崔先生嗎?”
“抱歉,我是你所說的崔先生他弟。”
“哦,你好。怎麽稱呼?”
“我姓崔。”
“……”
——明顯的,對方眼角抽了抽。
“崔先生,你好。”
“嗯。你好。”
這房子是當年自家大哥不願意住宿舍又不願意租房子所以臨時起意買的樣品房。
室內裝修要多惡俗就多惡俗,特像暴發戶的那種。
用大哥那口子的話就是:你當把這木頭刷層紅漆它就成紫檀紅木的了?
如今自家大哥辭了警局的工作下海從商,房子作為抵押貸款也貸出去了。
於是這裏也不再住人改出租了。
英華,就是目前的租戶。
至於崔文——
他是過來求合租的。
工作後崔文也需要一個相對自由的空間,可他又不大願意花錢在租房這方麵。
肥水不流外人田,合租一下,對方租金減半,自己又不花錢。
就當是住高級雙人宿舍而已,何樂而不為?
英華是個模特。
也是個留校在讀的大學生。
家境不錯,所以沒事幹就愛跑去給人當平麵模特,賺點閑錢供自己吃喝玩樂。
像這種半打工似的平麵模特在這個城市絕對是成百上千,多如牛毛。
即便如此,崔文還是被某人所參與拍攝的雜誌廣告數量所驚到。
太多了——
美食、旅遊、時尚、遊戲、人體,包羅萬象。
造型也是千變萬化。
不得不說,照片比本人還漂亮,起碼在崔文看來。
“這麽多,有什麽是你沒拍過的?”
“沒拍過的啊……我想想啊,大概就隻有全|裸的吧。”
“……你拍過半裸?”
“對啊,就在你屁股下麵第三本中間的拉頁,是個化妝品廣告,我有試用裝喲。”
“……這是你?”
“是啊是啊。嘿嘿。出了小區,門口那家飯館上貼著的人,也是我。”
“……”
攝影後期,你萬歲。
英華愛他的貓。
就像愛他兒子(如果有的話)全心全意。
沒有海枯石爛,但也有至死不渝。
這一點體現在英華不願意多養貓。
他說貓會爭寵,他的花花已經陪他快五年了,老了,不像以前那麽漂亮了。如果這時候自己再找一個的話,會傷花花心的。
貓都很敏感的。
英華是這麽跟崔文解釋的。
在崔文看來,能有這想法的英華比他的貓還敏感。
“你不要這麽說,我隻要花花一個的。”
“所以……你現在打算撐死它是麽?”
“哪有?!飯後我都會帶花花出去玩的!有時候也給它做按摩的!”
“……”
雖然英華這麽說。可每次崔文抱起這隻叫花花的純白波斯時,總感覺像在抱台主機。
重的很。
英華愛把那些切好的小蔥花、火腿丁、雞蛋花、還有搗碎成粉的維生素,統統扔到專用奶鍋裏,然後燒出一小鍋高蛋白高熱量高營養的泡飯。
幹什麽呢?
——當花花的零嘴。
不重才怪!
這貓早晚得三高!
“花花,來,吃飯飯。今天有吃你最喜歡的魚喲,乖~”
“你在幹嗎?”
“給花花喂魚啊。”
“扔給它不就完了?”
“不行,花花不吃賣相不好看的魚。”
“……”
崔文發誓,自家大哥養貓時都不像英華這樣。
記得以前有一次那隻英短嘴吃挑了,給他弄的魚湯拌飯它都不吃。
於是大哥很淡定地把那盆剩飯扔那裏,說了句‘餓著,看它吃不吃!’
結果到第二天晚上,那隻可憐的英短萬分委屈地把那盆剩飯吃了幹淨。
都是慣出來的毛病。
貓這種寵物。
也隻有富人養得起。
不光是物質富足,精神也要富足。
不然,你耗不起。
崔文實在是好奇,當初大哥怎麽會同意租客可以養寵物的?
難道是想精神寄托一下?
因為凡瑀覺得家裏養貓很髒不同意所以大哥便把這份對養貓的執念寄托在英華身上了?
還是大哥覺得養一個凡瑀就夠嗆了,不敢再招惹別的了?
這時候聯想起某人,崔文不由得打個顫。
凡瑀可以當貓養,可絕對不是一隻你養了他他就能把你當他主人的那種貓。
那些鋒利的爪子,大哥都沒法給他剪掉。
頂多,也有隻在他伸出爪子的時候給他抓兩下。
等他氣消了,爪子自然也就收回去了。
看著正在給貓順毛嘴裏還喋喋不休的英華,崔文歎了口氣。
差距太大。
一個是把貓當玩具養,一個是把貓當兒子養。
區別就是前者還能認清自己的立場,後者卻已經完全忘記。
所以說慣出來的都是富貴病。
“崔文呀,你會燒菜不?”
“會一點,怎麽了?”
“那你會不會做肉圓子啊。就是全瘦肉,不要很油的那種。”
“你要吃?”
——崔文記得他們模特比較重這個,一天的肉食熱量就靠幾個圓子打發。
“不是啦。花花最近突然不怎麽愛吃門口那家賣的圓子了,我想給他換換口味,可我又不大會…”
“……”
最後崔文還是做了。
特意去超市買了近五十塊的後腿肉。
中途還打電話給了自家大哥,問瘦肉圓子怎麽做吃起來比較有嚼勁兒。
至於為什麽,可能——
他自己也想吃了吧。
“崔文啊,這次的圓子,你還能再做一點嗎?”
“唔?”
“咳咳,都、都已經吃完了……”
“我不是做了一袋子了嗎?都吃了?你那貓沒事吧?!”
——一次性吃這麽多,這胖貓應該送醫院給看看了吧。
“不是啦!是我吃了……哎,話說回來,你做的不錯啊!下次再做的時候算我一份啊!謝謝了啊!”
“……”
“那個,要不,你試試做點別的什麽的?比如葡萄魚啊,我……不是,花花挺喜歡吃的。真的。”
“……”
這天下這還真沒有不偷腥的貓。
英華是個平麵模特。
那麽他的工作到底是什麽呢?
英華給崔文的回答倒是簡潔明了——
替人騷包。
這是最狹義,也是最淺薄的概念和解釋,可惜卻是大眾最直觀的印象。
模特們所穿的、用的、吃的、喝的,都是別人想卻不一定能得到的。
而這些人卻樂此不彼地願意對著這些海報犯花癡。
沒點娛樂大眾的精神,怎麽玩轉目前的跟風心理?
所以在崔文整天研究怎麽找個客戶談生意或是想盡一切辦法把不願看自己一眼的客戶拉到酒桌上再把單子給簽下來或是把提成再往上加一點的時候,英華卻整天在家研究一件普通的白T恤配牛仔褲背什麽包看起來比較潮的同時要更像有氣質的富家公子而不是滿大街那種想非飛不起來的非主流們。
英華愛美,崔文打一次見麵就知道的事。
一個在化妝前還不忘先給自己抹層隔離霜的男人,還用得著質疑麽?
大部分女人都不會在意的事,英華有著一套自己的嚴格標準,金科玉律。
如他一天到晚寶貝在手裏的那隻波斯,力保優雅完美到的沒有缺憾。
可以向世人炫耀在英華看來也是種資本。
而英華自始自終都在利用這個資本。
明確認知、合理定位、了解底價、清楚規則。
從營銷的角度來說,英華的確成功的推銷掉了自己。
為他買單的。
正是那些對浮華外表不停追求並且精神物質都過於富足的人們。
浮華同一隻貓。
你養他,花的是金錢,耗的是感情。
不存在透支。
因為它永遠比你更懂得什麽叫回避風險。
“崔文你都是怎麽哄客戶開心的?”
“看情況,分對象。”
“分對象怎麽分?”
“男人和女人唄。”
“女人怎麽了?”
“女人啊,把你身為男人那一套搬出來來跟她們交流就行了。”
“男人呢?”
“把從女人那裏了解的那套跟他們說就行了?”
“跟女人談男人,跟男人談女人。行。我記下了。”
“你問這個做什麽?”
“隨便問問,可那要有男人好那口呢?比如隻喜歡談男人的?”
“那就聽著。”
“?”
“這時候聽比說管用。”
“怎麽說?”
“學聽人裝X遠比給人當傻X更討人喜歡嘛。”
“……你這人挺壞的啊。”
“嗯。我壞。”
“……”
崔文是做銷售的。
屁點大的公司起初全靠自家大哥和自己在外麵跑業務。起早貪黑,替人推銷。
電視裏麵天天放那些創業成功案例,營銷手段和高超技巧,什麽能把產品推銷給客戶的同時也是成功的推銷了你自己之類的陳腔濫調。
全是扯淡。
營銷分多種,各有各的手段和理念。
這社會不是你耍點計謀就能玩轉的,更不是你請人吃兩頓飯送點禮就能解決的。
那些吃了你的喝了你的甚至都收了你東西的人,照樣能在下次見麵笑嗬嗬地跟你打太極。
人是善變的。
不變的,大概隻有白紙黑字紅印,交給稅務局審查的合同單了。
當然,現在連結婚前都能把未來離婚時的條約給提前簽了,還談什麽生死相守?
說白了,法律它也就是張紙而已。
薄薄兩毫米,簽不簽由不得你。
依兩人的價值觀。
彼此的生活應該沒交集——可能也許大概差不多——的吧。
“你最近回來都很晚唉!喏,花花幾天沒休息好都開始掉毛了……”
“那是他該掉毛了吧……”
“可今年都比往年要早!”
“……”
“真的很忙?看你每天碗上回來這麽晚的,累不累?哎。崔文,你要不試試看香薰?喏。我這裏有小瓶玫瑰精油,是上次拍宣傳海報時對方送的。試用裝,你先試試吧。”
“不用了,真的。”
“你試試嘛,試試嘛。據說這個對睡眠很好的!一小瓶都上千!我一直都沒舍得用!”
“是你不敢用吧……”
“沒有沒有!真沒有!我真舍不得用。真的。你看我眼睛。”
“……”
桃花眼什麽的,最討厭了!
“好餓喲……”
“……”
“真的好餓啊……”
“……”
“肚子好餓……崔文……”
“中午是你說要減肥不吃飯的。”
“誰叫下周要去試鏡啊,好餓……崔文,要不你講一個笑話吧,分散下我注意力什麽、”
“……”
“講嘛講嘛,你別玩遊戲了。”
“好吧,這麽,羅琳寫的書可以連成個句子,打一句話。”
“我想想啊,你別提醒我啊,……唔,我再想想……羅琳啊,JK羅琳…沒概念,想不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明白了?”
“……”
崔文自我覺得,這個笑話,真的,挺好笑的。
起碼他笑過。
英華住院了。
急性闌尾炎,病理誘因也很簡單,飲食不當。
跟英華同租近一年,崔文總覺得英華每頓吃的加起來還沒他那隻波斯多。
崔文記得非常清楚。
他在把在家發病疼的在地板上打滾的英華抱下樓時手裏的感覺……就像在抱一床被子。
沒什麽重量,還軟的很。
一旦住院,崔文這才知曉原來英華以前生病打死都不願來醫院是因為對醫院味道過敏。所以住院的一個禮拜裏,英華噴嚏聲就沒停過。
出院的時候,鼻子紅紅的。
這讓英華跟他那隻貓更像了。
越看越像。
誰知,在家休息的一個月的時間裏,英華真的開始他那隻貓看齊了。
吃飯、下樓在小區裏轉幾圈、睡覺。
周而複始。
某天中午崔文回家拿早上落家的文件。
結果一進門卻看到客廳裏坐在厚重窗簾被拉開的落地窗前曬太陽的英華。
他彎著那對桃花眼,對著落地窗玻璃上的虛影,不緊不慢地整理自己頭發的樣子活脫脫地像隻正在梳理自己毛發的貓。
早春的陽光很柔和,暖色調,整個客廳溫馨的一塌糊塗。
英華眯著眼打哈欠然後高舉雙手伸伸懶腰的慵懶神態……
萌了。
到這裏。
崔文終於有些明白為什麽大哥喜歡養貓了。
這些可愛的事物。
即便不能擁有,光看著,都是件享受的事。
“崔文,你也喜歡貓?”
“喜歡?談不上,不討厭吧。”
“那你怎麽知道波斯要吃專用糧?”
“我哥養過的,多少知道點。”
“……”
“怎麽了?”
“沒事。”
“崔文,你看我穿這件衣服成不?”
“成啊。”
“好看嗎?”
“好看啊。”
“沒別的想法?”
“哈哈哈。你要我什麽想法?”
“……哈哈,我就隨口問問,小爺我穿什麽都好看嘛。”
“崔文……你今天下午有空不?”
“嗯,可能沒什麽時間,有個策劃需要修改。怎麽了?”
“我今天要去拍個主題攝影,想請你過來的串場子的。”
“下次吧,我這次時間排不開了。”
“行。沒事,你去忙吧。”
崔文發現最近英華總有點不正常。
以前在家,英華不是折騰他那些破玩意兒就是研究服裝搭配,要麽就跟那隻肥貓黏黏糊糊的。
可現在人是抱著貓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盯著崔文。
問他有什麽事,英華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隻跟崔文笑著打哈哈,說想看崔文平日是怎麽玩遊戲的。
越是這樣崔文越是感到壓力很大。
通關了,自然是好事,要是沒通關,怎麽的,就有點丟臉了。
說來說去,給他壓力的還是身後那雙太過勾人的桃花眼。
那雙眼啊……看不得。
“今晚你要去參加宴會吧,你等等,我給換條領帶,這條要多呆有多呆。試試這條。”
“你這也太花了吧。”
“花一點怎麽了?都說男人那什麽三十一枝花是吧,花開不敗走天涯嘛。”
“噗。”
“別笑呀你,站好了,我幫你打。要打什麽?溫莎結?”
“隨你好了。”
“那就溫莎。”
英華手很漂亮。
冷光燈下,修長的手指有些白的透明。
十指靈活,溫莎結打的很漂亮。
崔文總覺得有些怪異,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行了!怎麽樣?順眼多了對吧?”
“沒多大感覺。”
“我再想想,要不你試試口袋裏塞塊方巾露個腳?等著,我給你準備去。”
“別麻煩了……”
“麻煩什麽?往好處想,一晚上有那麽多祖國花朵在等著你呢!”
“……”
“哎,別走啊,香水還沒噴呢!”
“……”
於是當天晚上崔明一見崔文就問:你今天怎麽騷包成這樣?!
崔文哭笑不得,卻也不解釋。
僅此一晚,就當是英華心血**折騰玩的。
整晚對各麵八方來的人,崔文臉都快笑僵掉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笑到最後了。
其實在跟英華住久了,崔文也養成了個習慣。
就是每當在大街看到某個沒見過的新海報時,總會下意識的留意上麵的人是不是英華。
都快成強迫症了。
因為不得不承認,英華那雙眼睛很漂亮。
就算長相一般了點,可鏡頭隻要落在他臉上,一般都會被那雙桃花眼給勾住。
眸子裏總跟氳著一汪春水般,當真稱得上顧盼生姿了。
逛街,是崔文軟肋。
那天明明說好是一起去買貓糧的,結果到最後不怎回事成了陪英華去逛街。
跟在英華後麵一家家什麽概念什麽旗艦店裏的轉悠,崔文真是有苦說不出。
讓崔文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亂晃晃一下午那這比打遊戲最後一關麵對終極BOSS滿紅秒殺還難上加難。
前者必須全程隨同做參考,而後者——
畢竟這世界上還有種叫作弊器的BUG存在。
逛街這種事,既虐身又虐心。
晚上回到家崔文內心都已經淚流滿麵了,但表麵上還是溫和地笑著把手裏十幾公斤重的貓糧遞給英華。
誰知英華這時候突然掏出今天下午才買的那啥牌子皮帶塞給崔文。
這讓崔文有點受寵若驚。
“你救過我一命,我送你點東西也是應該的嘛!”
“救命?誇張了吧。”
“那就誇張吧,再說這一年半來都麻煩你照顧我了,說謝禮也不過分吧。”
“你跟我客氣什麽,這房子就是我哥的啊。”
“哈哈,也對哦。不過……”
“嗯?”
“那個,六月我就要走了。”
“嗯?去哪?”
“回老家,畢竟也該畢業了嘛。”
“哦,你老家是……”
“杭州啦。”
“挺不錯的,想回去發展?”
“嗯……家裏有安排。”
“那不也挺好的嘛。”
“嗯。”
“那就好好幹唄。”
“謝謝。”
“跟我說什麽謝謝呀你。”
“……你……還有什麽要說的?”
“?我還要說什麽?”
“……喂,好歹說兩句挽留什麽的吧!”
“哈哈,這事你不都應該早就決定好了嗎?”
“……說是這麽說啦……”
“那不結了。以後好好努力,有機會回北京請你吃飯。”
“……嗯。”
英華走前的幾個月忙的很,除了畢業論文,還有一次主題攝影。
這次的主題攝影算是正式的藝術攝影了,跟以往的平麵廣告都不一樣。
一個拍的是名氣,一個拍的是RMB。
英華之所以能在那個圈子混開,還是靠一位攝影師托的關係。
所以在臨走前,也算是回禮,英華答應免費給對方當了一次人體模特。
崔文看英華近期忙得夠嗆,便問英華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助的。
聽崔文這麽說,英華倒是突然跪在床上,身子前傾,桃花眼一眨一眨的,舉起手裏的花花,朝崔文說道。
“留他下來吧!”
“幹什麽?”
“陪你呀。”
“幹嘛要陪我?”
“這個嘛,……他其實挺喜歡你的。
“我跟它的感情,貌似隻存在於貓糧的基礎上吧……”
“先物質再精神,也正常嘛。再說了你哥不也愛養貓嘛……”
“他是他,我是我,個體不同啊。”
“你,真不要他?……不再考慮考慮了?他其實很不錯的。”
“是不錯,可我沒想過。要不,我介紹別人給你?”
“切!不要拉倒。小爺我不稀罕!”
英華撇了下唇,便從床上下來了。
站在崔文麵前,懷裏摟著花花,朝崔文昂起下巴——就像貓豎起尾巴一般。
轉頭走了。
留崔文麵對電腦裏的季度報告哭笑不得。
這英華可真是越來越像隻貓了。
這次英華參與的是一次水下題材攝影作品。
這位攝影師準備弄影展,而這次主題攝影是做主打。
機會難得,崔文抽空還是去片場看了。
去了,跟崔文想象的中差不多。
忙忙碌碌的所有人,英華坐在板凳上,發型師和攝影助理正在圍著他轉。
場地裏除了各種攝影設備就是攝影服裝以及各類道具。
各個角度的散光燈、柔光箱、反光板,全打在中央的水池上。
“崔文!這裏這裏!”
“什麽時候拍?”
“快了,等把這頭發弄好就行了。這個……看起來有點奇怪對吧。”
“……還好。”
“別繃著了,想笑就笑吧。”
“沒有……”
“騙人!你,你眼睛都眯起來了!”
“那是這裏光太刺眼了。”
“切。”
正式開始拍的時候,崔文有點笑不出來了。
崔文站在岸邊,看著化好妝的英華一次又一次地跳進水裏,然後一次又一次地從水裏爬上來。
濕漉漉的,不停地補妝、定型,不停地下水、上岸。
水下攝影不比陸上攝影,設備和場地條件都很高,更別說模特和攝影師之間的互動了。
模特一般必須在水下憋氣超過一分鍾,還得擺出攝影師之前說好的姿勢。
而英華,他不過是個業餘的平麵模特而已啊。
彼之蜜糖,吾之砒霜。
當天拍攝結束,樣片當場就印出來了。
英華笑嘻嘻地從眾人手裏搶過樣片跑到崔文麵前,獻寶似的獻上。
拿到手之前,崔文原以為自己已經有免疫了,起碼,心如止水是沒問題的。
畢竟之前更頂級的攝影作品自己都看過。
可最後,還是被水中的英華給驚豔到。
“漂亮吧,哈哈,黑老師拍的可都很厲害的!”
“你也很厲害。這樣的你,還真夠漂亮的。”
“——咳咳、我,我一般的啦……”
“世界第三是吧。”
“哪有?!咳、這話說早了……再、再幾年吧……你說的,可不許收回去喲!”
“……噗。”
“笑什麽?!不許笑!”
英華擦著頭發,厚大的毛巾下是微微泛紅的雙頰。
崔文側頭看著頭發稍還在滴水的英華,笑了笑,沒接話。
快初夏了。
可畢竟不是初夏,拍攝周期一結束,英華就發起燒來。
連著幾天低燒都不退。
第一天英華沒吃藥,第二天扛不住了,吃藥了。
可剛吃完藥,第三天改高燒了。
快四十度的人,桃花眼腫的有點像魚眼了。
見狀,崔文隻好隻好打電話問自家大哥能不能把凡大人給請過來。
好在自家大哥得知情況後,當天中午就帶人過來了。
凡瑀來後一進屋就皺了眉,他看到在蹲在板凳上的那隻波斯時,完全不掩飾厭惡地說了句:髒。
對此崔家兩兄弟沒意外。
其實崔文也覺得英華再這麽燒下去,這貓是該扔了。
“醫生……咱能不打針嗎……”
“不能。”
“……可我難受……”
“……”
“醫生……你開點藥……行不行?……”
“……”
凡瑀麵無表情。
英華被凡瑀那眼神盯怕了,淚汪汪地向崔文求救。
而崔文隻能表示無能為力。
因為在場唯一管用的崔明卻一門心思都在英華的那隻肥貓上。
“翻過來趴著,把褲子脫了。”
“……醫生……能不能不打針……我怕……”
“……”
“打吊瓶行不行……醫生拜托你了……”
“崔文,你過來。”
“嗯?什麽事?”
“按著他。”
“……”
“別、別……我打,我打還不行麽……”
打完針,英華一瘸一拐地從床上起來,準備去浴室上個廁所。
結果他一起床就看到正蹲在臥室門口逗花花‘玩’的崔明。
瞬間。
英華整個人都僵住了。
崔文堅信他是被嚇的。
因為此時的花花被崔明抓著左前肢逼著在原地轉圈,不停的張著嘴發出微弱如呻吟般的抗議聲。
“崔先生你能放過花花嗎……?花花……你這樣拽著花花,他會不舒服的……”
“我逗它玩呢。”
“……你這是在逗我玩呢……”
“你有啥好玩的?歇著去吧。”
“……”
打完針凡瑀就走了,似乎是一刻都不願意在這個房子裏多呆。
崔文送他們到樓下的時候,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家大哥剛接近凡瑀半米內,就被對方避開了。
這算是自家大哥第一次跟躲虱子似的被人躲著吧。
崔文樂了。
叫你逗貓。活該了吧。
回到家,見英華有氣無力地趴在床上。
瞧。又是一個活該的。
隨後崔文在收拾完英華亂糟糟的房間後不顧英華抗議,把那隻肥貓帶出了臥室。
躺在床上,英華眼噙淚珠,目送在崔文懷裏不斷掙紮的花花離開自己視線。
一天之內,英華心連碎兩次。
日後。
英華終於恢複元氣,而花花也被崔文從寵物醫院帶了回來。
重新摟著自己的心肝,英華都快內牛滿麵了。
“花花……他們太壞了,崔家人都太壞了!”
“喵~”
六月。初夏。
晴空萬裏,豔陽高照。
CBD區的辦公室大樓裏每一層所租用的公司都不一樣。
崔文他們所在的樓層,正好是十三樓。用凡瑀的話就是:你倆兄弟活該十三點。
這回,是有點十三點的意思了。
崔文看著自己PDA日程記錄裏清楚地標明著:英華今日班機。
算了——
昨天報告還沒寫完呢。
大樓的玻璃被物業請來的清潔公司擦的很幹淨。
正午,崔文站在窗戶邊上,突然想起了第一次吃貓糧時被腥氣給嗆到的感覺。
很不好受,因為不習慣。
“別看了,杭州班機是朝南飛的,我們公司在西邊呢。”
“……哥,你可以別這麽聰明嗎?”
“少來。到點了就去吃飯,別傻站這兒。”
“就去就去。”
皮鞋鞋跟落在大理石地磚上的聲音。
‘喀達喀達’
正午的太陽下,背影全被踩在腳下。
——留我下來吧!
——幹什麽?
——陪你呀。
——幹嘛要陪我?
——這個嘛,……我其實挺喜歡你的。
——我跟你的感情,貌似隻存在於同租的基礎上吧……
——先同租再同居,也正常嘛。再說了你哥不也愛男人嘛……
——他是他,我是我,個體不同啊。
——你,真不要我?……不再考慮考慮了?我其實很不錯的。
——是不錯,可我沒想過。要不,我介紹別人給你?
——切!不要拉倒。小爺我不稀罕!
故事不了了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