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6告白

番外06告白

其實凡瑀也沒多大事,不過是營養不良又貧血,情緒激動後產生的**反應。

老高把凡瑀送到附近的社區醫院找人給他打了針鎮定劑,安靜下來的凡瑀一臉平靜地坐在椅子上,左手還掛這葡萄糖。

老高怕人待會又會出什麽狀況,也不敢走,陪人掛完吊瓶。

這一坐下來,老高才發覺折騰到現在,兩人午飯還沒吃。餓到現在,老高是受不了,於是老高跟凡瑀打了聲招呼就上外頭買盒飯去了。可畢竟要考慮凡瑀剛剛幹嘔成那樣,也沒敢買油葷,見有買瘦肉粥便打了兩碗來回來。

回來後老高就見凡瑀坐在位子上盯著手機看。

老高邊打開飯盒邊湊過來看,原來是有來電,號碼名片顯示的是崔明。

“你不接?”老高吃著盒飯,問凡瑀。

凡瑀沒說話,看著手中的手機,沒表情。

老高當下也不曉得跟凡瑀說些什麽好,讓凡瑀吃點東西,人也不吃。光看著那手機,卻又不接來電。能見著這樣的凡瑀,可真夠稀奇的。

沒等老高好奇完,凡瑀倒先開口了。

“高秦。”

“怎麽?”

“給你說對了,我是怕了。”

真怕了。

崔明要是真走了自己該什麽辦?撇清關係,那個人跟自己沒有關係。

凡瑀不知道自己從聽到人中槍的時候起,一共花了多大力氣才控製住不當場失態。光是站在門口就已經周身發冷,僵硬著身體,一動都不敢動,生怕眨眼過後人就也喘不過氣。

不然怎樣?看著醫生們陸陸續續地走出手術室,等護工進去抬屍體?自己有能怎樣?都已經怕到連個電話都不敢接了。

“我那不是在跟你開玩笑呢,別放心上啊。”

老高聽凡瑀這麽說也有點瘮的慌。畢竟這麽多年,見慣凡瑀事不關己高高在上的態度了,還沒見凡瑀向誰服軟過。老高他何德何能?這不跟折壽似的。

老高趕緊放下盒飯,勸凡瑀說:“你呀,也別想太多。情況沒定下來,也許人沒事呢?你別老往壞處想,我之前就是句玩笑話。”

“玩笑?”凡瑀自嘲,“是啊,是在玩笑,誰知到他是不是在玩苦肉計。”

“喂。凡瑀……”

“說來也對,崔明的幺蛾子太多了。還特喜歡說一套做一套。”說道這裏,凡瑀像是想到什麽,轉頭問老高,“高秦,你之前說有人在打聽崔明是吧。”

“呃……是。”

“誰說的?”

“呃、忘了。這也是咱從飯局上聽來的,當時人多,誰曉得是誰挑起的話頭,怎麽了?有問題?”

“認識周霞嗎?”

“周霞?周大小姐?認識啊。”

“那次飯局她在不在?”

“在啊。”

聽凡瑀這麽說,老高總覺得有些不對頭,可具體也說不來,隻好問。

“凡瑀,你是不是有什麽想法?”

“我能有什麽想法?”凡瑀笑,“崔明玩這一套也不是第一次了。誰知到他在哪裏給你下了套?你跟周霞是不熟,可跟他熟的是崔明。你怎麽就能確定?”

“你意思是認為他們合計你?”老高有些不以為意,“凡瑀,你想多了吧。”

凡瑀不說話,又開始繼續盯手機了。

老高這回發覺凡瑀現在情況是真不對了。

凡瑀這人心思難猜不用說,可現在怎麽連思維都怪起來了?

老高隻好勸導凡瑀:“凡瑀,我說你這麽想肯定不對。要人真是騙你、耍你什麽的。可醫院裏頭那些便衣和記者怎麽解釋?他就算本事再大也不能一次請那麽多人來幫他一起演吧。這不合情理嘛。”

“他什麽樣的人我比你清楚。要沒半成真的他怎麽拿來騙人?”

“我說你別肯定死,萬一誤會……”

“沒萬一。”

完了。

這孩子又鑽牛角尖了。

老高不知道是被凡瑀的話還是被卡在嗓子眼的炒飯給噎著了,一時說不出話來。

跟凡瑀認識這幾年,老高明白這人的脾性,什麽事他都不願意說出來,喜歡藏著掖著,猜他心思跟猜字謎似的。

可就算是字謎也有謎麵給你不是?但擱凡瑀這裏,你連謎麵都得猜著選。

老高現在搞不懂的是凡瑀跟自己說這個是什麽意思。

人是一心想擺脫崔明呢?還是一門心思給自己找個理由推開責任呢?不得而知。

當然,不管是哪樣,這都不是平日裏的凡瑀。他絕對是那種對屬於自己的責任絕對不推辭,對不是自己的再怎麽強加都沒用的人。

一味逃避和找借口,這壓根不是凡瑀的範兒嘛!

解鈴還須係鈴人,羊毛出在羊身上,歸根結底,對象還是那個崔明。

想到這裏,老高豁然開朗了。

“那個,凡瑀。”

“嗯?”

“你吧……”可真要說了,老高還是有些結巴,“你愛他,對吧。”

“哈?”

“操。忒矯情!哎喲,真操蛋。”

老高估計似乎是被自己給雷到了,麵色不定,有些尷尬。

看著凡瑀更為不定的臉色,老高還是鼓足勇氣硬著頭皮說下去。

“我認識你也有五六年了,不算長。這是你第二次跟別人說心事了啊。真的,凡瑀,認識你這麽久,要聽你說句心裏話比登天還難。你這人吧,不好說,你都能對你那些患者前後伺候著裏外服侍著,怎麽就不能也這樣對待對待咱們呢?好歹朋友一場,交心話說說,不算什麽過分的事吧。當然,就算你不願意,不肯對咱們怎麽樣,可你也得對你家那位好一點不是?你和你家那位的情況,咱用膝蓋都能猜的出來。你委屈,他遭罪,是不是?”

說道這裏,老高也有點底氣了,說話也順暢起來。而凡瑀麵部表情看著老高,像是在聽又不想在聽。

“你捫心自問,這段時間,你真沒動過心?我是不是你們圈裏的,可起碼能看出你對人的態度吧。我說你就是當局者迷吧。你說,你怎麽就沒點自我意識。你說,你是不是認為是他追的你,所以你就理所當然了。可人又不是鐵打的,你這邊不好受,人那邊沒準也懸著在。你瞧瞧你,寧願在這裏跟我說那些有的沒的,都不肯等人沒事了聽聽解釋。你現在明明擔心人擔心的要死,還死撐著不說。覺得受委屈就把責任全推他身上,你到跑的一幹二淨,你學阿辰啊你!”

老高這下可是越說越來了勁。

他以前從沒想過自己能有當回長輩來數落凡瑀的機會。這回給碰著了,老高也不管他跟崔明的私人恩怨了,滔滔不絕說個不停。

“雖然我是不待見你家男人,但他人品咱還是沒二話。公事公辦。崔明在圈裏口碑還是有的,在條子裏也稱得上是好同誌了。再怎麽,他人品不壞對吧。就算他有地方做的不好委屈你了什麽的,人打心眼裏也是向著你好不是?瞧你剛在醫院那樣,太傷感情了。就算你怕你也不能直接說兩清啊,這清的了嗎?都這樣了你還想讓他怎麽辦?給你跪下賠罪?凡瑀啊,我說你這毛病得改改。男人嘛,在這圈裏的,基本上除了想扒你褲子就是想跟你過日子。我不知道你們之前到底是什麽,咱也犯不著知道,這是你兩私事,你們倆人都不能把話說開,那我一外人更沒這個理兒了。你說,對不對?”

聽老高這長篇大論說了一通,末兒了,凡瑀也沒應聲,光問了句。

“說完了?”

“說完了。”

凡瑀回過頭,不再理睬老高,直接關了機。

老高臉有點黑,雖說自己一開始也沒指望凡瑀能把自己的話給聽進去,可隻要人不在再有的沒得亂想也行。至於凡瑀直接關機的舉動,老高也弄不懂。

見吊瓶也見底了,老高剛想喊護士來,凡瑀就自己拔了針頭,他左手摁著傷口,快步走出了掛水室。老高隻好跟在凡瑀後頭緊接著走了出去。

站在社區醫院的門口,凡瑀先說了:“高秦,今天麻煩你了,改日再約吧。”

“跟我客氣什麽?”老高說,“要不要我開車送……”

“不用。路不遠,我走回去。”

見人已經恢複了精神,跟平日裏一樣的待人態度後,老高也稍稍放心了。至於凡瑀堅持步行回家,老高也就隨他了。

其實老高今天也不曉得為毛到最後要幫自己不待見的崔明說話,可誰讓凡瑀重視他呢?

有句話怎麽說的來著?——寧拆一座廟不拆一家親嘛。

至於接下來該怎麽辦,那,真不是他能說了算的。

凡瑀這脾氣,一是要改過來也不可能。要是能靠自己這一翻話就能改得了,那老高他也別開酒店,掛牌心理谘詢吧。

這麽想著,老高也是頭一回有了同情崔明的念頭,前途坎坷啊前途坎坷啊。攤上凡瑀這人,也就崔明這傻小子會覺得樂嗬了。

接下來就乏善可陳了,凡瑀在家休息了兩天後就開始去那家私人診所上班了。

這一上班,總算是有了可分散注意力的東西了。雖說沒有之前在大醫院那樣忙成天昏地暗的,但也不至於閑著。凡瑀沒什麽不平衡,在哪都是混日子,何必呆在大醫院給人當炮灰睬?

診所人不多,沒兩天大夥兒也就混熟了。

幾個小護士挺年輕的,凡瑀剛來的時候一口一個凡醫生叫的倍兒甜。後來聽說凡瑀之前是在某三甲醫院工作了不少多年的,大家都對凡瑀能委身跑這裏來折騰不免還是有些好奇。可礙著凡瑀那冷冰冰的態度,誰都沒開口真去問。

就這麽的,過了有一個月。

哎喲?你問崔明人呢?比如崔明同學有沒有給凡瑀打電話什麽的?

可惜,這個真沒有。

一個月來崔明不知道是跑哪裏去了,凡瑀也沒打聽,上班看病回家睡覺,完全跟忘了有崔明這一人的存在了一般。再見到崔明,是一個月後的事情了。

診所裏排的是日班,七天一休。

那天周三,正好輪到凡瑀上班,中午來的都是過來做推拿按摩的,凡瑀閑著沒事,待下午三點才碰上一切菜切到手的小姑娘過來包紮。

這小姑娘也搞笑的很,都知道血止不住,還拖了那麽長時間才過來。來的時候左手中指上包了三層創口貼,右手按著傷口,雙手舉高過頭頂,一臉可憐巴巴的表情坐到凡瑀麵前。

問情況,她就說切菜呢,然後又跟人講話,結果切茄子的時候滾刀不留神滾到自己手了。凡瑀也沒說什麽,帶人來到後麵的簡易急救室,吩咐人坐在椅子上,轉身去拿紗布和工具了。

凡瑀光是拆她包的那幾層邦迪三層防水的那種超強粘性的創口貼就花了半天的時間。撕創口貼的整個過程,小姑娘也不喊疼,隻是皺著臉看著嘩嘩往外冒血的傷口。

傷口很深,半邊指甲都被削掉了,凡瑀看了眼,好像還有些別的東西浮在表麵。

“上過藥了?”

“沒,是香灰?”小姑娘表情也很無奈,“外婆弄的。”

“……”凡瑀哭笑不得,“下次注意了,香灰細菌多,易感染。”

“好的好的。”

凡瑀套上手套開始著手清洗傷口。

小姑娘是挺能忍,凡瑀拿藥棉來回擦拭傷口表麵的時候愣是沒喊一句疼的。

就在凡瑀剪斷一截油紗布,正在準備用鑷子夾住接著敷在傷口上時,聽到外麵有人喊:“凡醫生,有人找。”

“誰?”

凡瑀應了一聲,抬頭就看到站在門口的正在朝自己笑的崔明。接著就愣了。

愣神呢,手抖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疼疼疼!!!!!疼啊!”

凡瑀回頭,就看之前沒哼一聲小姑娘喊的撕心裂肺。

低頭看,油紗布掉到垃圾桶裏,鑷子正好戳在傷口上,血嘩嘩地往外冒。

凡瑀立即夾起旁邊的藥棉擦去傷口上的血,然後又重新剪了一段油紗布過裹在傷口上,放下鑷子,抓過旁邊的白紗布,按住傷口給人迅速包紮。

“疼……真他媽疼。”小姑娘忍不住了,淚汪汪的看著凡瑀,“醫生,要不你給我包緊點?我怕它還流個不停。”

“你忍忍。”凡瑀隨口安慰了一句根本不算安慰的話,撕了兩條白膠布固定住包紮後的紗布。

“這樣……就好了?”

“嗯。兩天後就可以拆了。晚上睡覺注意,別碰掉了。”

“行……謝謝醫生。這個……多少錢?”

“五塊。”

“哦,那我這就給……”

“出門左拐收銀台。”

“哦好。”

小姑娘下意識地還要把手過頭頂,凡瑀看了她一眼,提醒道:“高過肩就行了。”

“這樣啊,謝謝醫生你了。”小姑娘道著謝,走出了室內。

凡瑀轉身收拾台子上的工具。把該消毒的重新消毒,該收好的收好拾掇完了,轉身看了眼還站在門口的崔明,麵無表情,口吻冷淡地問:“你來幹嗎?”

“來見你的。”崔明雖說是笑著,可整體氣色不算好,總給人勉強打起精神的樣子。

凡瑀站在原地看著崔明,也沒什麽反應。說:“現在見著了,還有什麽事。”

“那就接你回家唄。”崔明還是笑著,“我剛出院就來找你了。”

凡瑀看崔明那雙眼圈黑的,跟一個月都沒睡過覺似的,剛想說不用他勞神給自己司機的話是怎麽都沒能說出口。

崔明見凡瑀不說話,便問:“你幾時下班?”

“六點。”

“哦,那我等你。”

“出去。”

“啊?”

“外麵掛水室有沙發。”

“好。”

等崔明出去,凡瑀也跟著走了出去,順手關上內室的木門。

坐在問診桌邊,凡瑀喝著茶,而崔明很聽話地坐在掛水室木沙發上。

現在是下午四點,來這邊掛水的病人特別多。

幾個小護士忙來忙去給人打針時,凡瑀也偶爾幫人打吊瓶。他來來回回走動的時候,崔明視線就沒離過人身。

早就被崔明盯慣的凡瑀沒什麽感覺,倒是兩個小護士覺得新奇。兩個小丫頭在旁邊小聲嘀嘀咕咕的,凡瑀也沒理她們,過了一會,倒是有個小護士趁凡瑀到樓上打水時,跑過來問。

“凡醫生,那是你朋友?”

“嗯。”

“他……他不是來找麻煩的吧?他都盯你有一個鍾頭了。”

“不管他。”

小護士突然表現出一臉興奮:“凡醫生,他找你有什麽事?”

凡瑀瞥了她一眼:“不知道。”說完就提著水瓶下樓。

後來沒人來看病,凡瑀也閑下來了,準備過來看電視。

見隻剩崔明旁邊還有一空位,凡瑀走過來就坐下,電視裏正好在放蜘蛛俠。旁邊那個大爺吊水都吊睡著了,凡瑀怕出事,特意看了一下人吊針速度。

“那個凡瑀……”崔明微微向凡瑀這邊靠過來。

“嗯?”凡瑀幫那位大爺吊針速度調慢了點。

“你們這裏……護士有點奇怪啊。”崔明有些不自然,“她們盯著我嘀咕好半天了,我……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你有什麽問題?”

“沒有吧……”

“那不結了。”

凡瑀沒再理他。

可崔明總覺得哪裏不對,那兩護士的眼神裏分明是透著綠光的,跟狼似的。

崔明忐忑不安地在這裏坐了兩個多小時,終於等到凡瑀下班了。

凡瑀準備最後走人關門的,沒想到兩個小護士主動提出來說,她們來鎖門。

“凡醫生你跟你朋友還有事對吧,你們先走吧。”

“是啊是啊,我們來鎖門,沒關係的。你們去吧。”

“如果老板追問,有我們頂著。”

“是是是,凡醫生你走吧走吧,明早見啊~”

對兩個小護士突然表現出來的熱情,凡瑀有點吃不消,可也不好推辭,還是道過謝跟崔明先走一步了。

崔明這次來沒開車,凡瑀不願意打的,兩人隻好擠完公交再擠地鐵。

一路上誰也沒說話,崔明一直都跟在凡瑀後頭,擠車時還不忘幫他擋著人群。

從頭到尾凡瑀都擺著那張麵無表情的臉,對崔明的態度不好也不壞的。到了凡瑀公寓樓下,崔明猶豫了一下:“凡瑀我……”

“上來吧。”像是知道崔明要說什麽,凡瑀沒表情地就接了話。

於是崔明繼續乖乖地跟在凡瑀後麵上了電梯。到門口,凡瑀掏出鑰匙開了門,先進屋,崔明也跟了進去。

崔明剛進屋就被前方突然衝上來的力道衝散了平衡,重心不穩,踉蹌了幾步,後背猛不防地撞在身後的防盜門上。

巨大的關門聲像是在耳邊炸開了一般。

凡瑀伸手摟緊了崔明,手裏的包就扔在了門廳地上。

“凡瑀你……”

崔明剛說了個開頭便在再說不下去了,懷裏凡瑀單薄極了,整個人顫抖著,勒著自己的雙臂也忘了力度,崔明甚至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人又瘦了。

天知道在自己住院的時間裏凡瑀幹嘛去了,真不知道凡瑀再這樣瘦下去會瘦成什麽樣,好不容易花半年養起來的人,這才一個月呢,就比之前抱著更磕人了。

崔明心疼了。

手掌一遍又一遍地拍著凡瑀後背,當下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憋了半天才憋出來一句:“我回來了。”

“死了算了。”凡瑀發狠地咬了口崔明,說話的聲音的確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這哪舍得?”崔明想也不想地說道:“好不容易才把你拐到手,哪能便宜給了別人?”

凡瑀愣神也隻是一秒的事,接下來就是怒吼:“滾!你給老子滾!”

就在凡瑀目眥欲裂地要把崔明趕出家門時,崔明抬手就扣住人手腕,下拉反扣,兩人姿勢對調直接將凡瑀壓在門上,捏著人下巴低頭就吻了上去。

這招絕對是屢試不爽,人先是反抗後到順從。畢竟擔驚受怕了那麽多天,相思難解。凡瑀掙開崔明壓著的手腕後,伸手扣著對方後腦壓向自己,唇齒糾纏。

凡瑀還是心存怨氣,咬了崔明。

崔明輕皺下眉,唇角被對方咬出血也不惱,依舊保持著低著頭的姿勢,用舌尖一點點舔去凡瑀唇麵上粘著的血絲。完了還用鼻尖抵著凡瑀鼻尖,目不轉睛地望著那雙琥珀色的眼瞳。

“凡瑀,我想你了。”

凡瑀也看著他,不說話。

“有些事我不能說,包括這次事,我想你可能也聽說了什麽,可我真不能說。上頭規定死了,不然那天去了那麽多記者怎麽這幾天報紙上卻都沒寫。可我保證,目前影響安全的危險因素都已經排除,絕對沒事了。”

見凡瑀沒什麽反應,崔明繼續放軟姿態說道。

“我也想早點來找你,可醫院死活都不放人。老爺子還找人看著,跟崔文那回一個樣,甭提有多難受了。”說道這裏,崔明也覺得委屈,跟凡瑀說:“可更難受的是聽到你說要跟我兩清。”

凡瑀瞳孔縮了一下,視線卻沒避開。

“你之前說要分手,我以為你是在跟我賭氣。那陣子你也知道我那裏不大安全,我想,讓你先搬出去也好。可又怕你知道會多想,所以才什麽都沒說。”崔明手掌輕柔地撫摸凡瑀臉側,拇指摩挲著凡瑀泛紅的眼角,“你來醫院那天下午我就醒了,打了那麽多電話你都不接,我怕你生氣,就沒再打。可哪知道後來就被老爺子斷了外界聯係,想打也打不了了。好不容易出院,可上你以前醫院又找不著你,到處打聽後才得知你換了單位。”

凡瑀微張的嘴唇動了動,卻沒出聲。

崔明苦著臉說:“我真怕你不肯再見我了。”

“我們分手了。”凡瑀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說這個,但突然想到後也就說了。

“我可沒答應。”崔明死不認賬,“再說了,是你甩我又不是我甩你,大不了,我再追你一次唄!”

“我不想見你。”

“我知道我知道。”崔明點著頭,“你不接我電話也不接崔文電話,我就猜到一點了。所以我才急著趕來見你的,你不想,我想不就行了。”

“你怎麽就不死了算了呢?”

“這話你說第二遍了。”

“你去死好了。”

崔明笑了,捏了下凡瑀沒什麽肉感的臉頰:“舍得嗎你?”

凡瑀沒再說話,抿著唇也不見半點弧度,可泛紅的眼眶是越見濕潤。

接著就在崔明目瞪口呆的表情之下,雙眼上下睫毛輕輕一抖。那什麽呀,它就跟斷了線的珍珠一樣,吧嗒吧嗒地滾落了一地。

崔明慌了。

這下真慌了。

他手足無措地也不知道自己的那雙手該往哪擺人該說什麽話了。沒主了。

凡瑀之前那雙明明是毫無波瀾的眼睛裏怎麽突然就溢出眼淚來了呢?

想用手給拭去,可怎麽也拭不幹淨。淚水沿著臉頰順著下巴滴在手背上,燙人的厲害。

凡瑀是無敵的,有點堅不可摧的意思。

他都可以被自己父親打成半瞎也不低頭認個錯說句話;他都可以明明知道崔明生死未卜的情況下就甩錢走人;他做什麽狠絕死心眼的事崔明都不意外。

該怎麽樣就怎麽樣,你的事你自己處理,我不關心也不插手。

崔明一開始認為凡瑀的意思是:你要麽好好地養完傷後回來找我,要麽就別再折騰了直接兩清了。若要是等不到你回來,那麽就當當初我已經把你甩了,斷了聯係就好。

崔明真是這樣以為的。不然他也猜不出凡瑀還能因為什麽理由寧願一個人等自己回來找他也不願意聽從別人口中得到自己的消息。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他以為原因是這樣,所以才放心一個月不聯係人。

隻當凡瑀在逼自己的同時也在逼崔明。畢竟,凡瑀也不是第一次這麽做了。

要麽忍,要麽殘忍。

崔明一直都以為凡瑀選的是後者。

沒什麽理由的,這人傲慣了,也沒心沒肺慣了,崔明這邊也早習慣了。

真的,崔明壓根就沒想過這次回來找凡瑀,人能在自己麵前怎麽樣。

隻要凡瑀不生氣不發火能冰釋前嫌,崔明就滿足了。所以真麵對凡瑀怎麽樣時,崔明慌了。

舍不得啊!

這人可是被自己捧手裏怕摔了含嘴裏怕化了的,生怕把他給惹不高興的。

之前受了那麽多委屈,崔明從來就沒見過凡瑀有過什麽表態。崔明覺得可以自欺欺人說人不是不上心而是撇不開麵子。

可現在這算什麽?

一直被擱在心頭的人因為自己掉了眼淚,崔明跑去切腹謝罪的心都有了。

太混蛋了!崔明你太混蛋了!

“凡瑀,你別這樣,別哭了。你想怎麽樣都行,我都聽你的。凡瑀,求你了。別這樣。”崔明手忙腳亂地拿來紙巾擦著凡瑀臉上淚水,“我的小祖宗,算我求你了,真求求你了。你罵我都成,不解氣你打我也行,我肯定不二話。真的。”

凡瑀是沒哭的表情,板著一張臉,沒有半點褶,可眼淚吧啦吧啦往下掉,止不住。

崔明一邊在心底罵自己怎麽這麽賤一邊又不停地繼續哄凡瑀。

“我錯了,都是我的錯。我混蛋,我不是人,我讓你受委屈了,我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行了不?你罵打我都成,求你了,凡瑀你別這樣,你別哭了。我錯了。”

“你知道錯?”

“知道知道,我都知道。”

“說。”

“我錯了那麽多,說不過來了還不行嗎?你能先不哭……”

“我沒哭。”

“對對對,你沒哭。”崔明狗腿,“是它自己跑出來的,不關你事,是我眼瞎。”

“你什麽意思?”

“啊?不是,嗨!不、我是說,那個。哎喲!凡瑀。我錯了!”崔明覺得自己都快哭了。急了,崔明幹脆捧起凡瑀臉,低頭親了親泛紅的眼眶,“別哭了,我心疼。”

太肉麻了。凡瑀一下子就被雷到,雞皮疙瘩什麽的全起來了。

“惡心。”凡瑀嫌惡地推開崔明,吼,“滾!”

行了。

就這‘滾’字崔明聽的倍兒親切。

見凡瑀又恢複正常後,崔明樂開花了。怎麽的,還是那個不愛理人的凡瑀看的順眼些。

老子賤就賤吧,誰讓對象是你小子呢。

崔明扔了手中的紙團就一把把凡瑀給抱住,上下其手地摸了個遍,還不忘念叨:“哎喲,瞧你瘦的,這到床上我還怎麽抱你……”

“……”

“一個月喲,憋死老子了……”

凡瑀抬手就給了崔明一巴掌:“滾!”

“我不滾。”崔明死皮賴臉地拽過凡瑀,摟著人還理直氣壯地說:“我就跟你定了。你也別想甩我了,想甩你也甩不掉的。你不認也不行!”

“你丫——!”

“凡瑀。我喜歡你,還努力愛上你。你、你別打臉!”

“……”

“這話。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都沒差。反正你得跟著我,所以也就沒的選。信呢,你是我的,不信呢,你還是我的。怎麽樣,你都是我的。”

“……”

“當然,你得給我點時間。”

“多久。”

“不多,就一輩子。”

在一起一天拉手在街上那是友情,在一起一年拉手在街上那是戀情,在一起五年還能在街上拉手那是感情,在一起十年在街上拉手是親情。

三十年後還能一起拉手在街上散步。

——那才是愛情。

實踐大於理論,冠冕堂皇的事情,不說出來,起不到震撼人心的效果嘛。

想當年,金戈鐵馬。看今朝,死纏爛打。

此般,甚好。

作者有話要說:想當年,金戈鐵馬。看今朝,死纏爛打。

這句話,怎麽的,都覺得有意思到不行……(捶地

————————————————————————————————

我努力了,我真的努力了。

我努力肉麻了一把,真的,寫這段的時候我身上雞皮疙瘩都是一陣一陣的,看完後我老覺得有種被雷到的錯覺。

如果你們覺得還不夠那啥,我隻有自行了當了,(望天)我真是是天生不適合寫矯情柔腸場麵的廢柴T0T……

兩隻算是告白了啊,真的,多好。

剩下的,基本上就是特典工口向了吧。這個我順手(自戳

——————————————————————————

4月22日。

薩翁,您老,走好T0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