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水塞牙

涼水塞牙

這幾天崔明一來是為避嫌,二來也是為其他案子在外奔波,一時沒時間去醫院看望自家小弟。等把手頭負責的事務全了結了,當天下午崔明就跑到醫院探病去了。

而就在崔明前腳剛踏進醫院大門,後腳局裏電話跟著就來了。

這回別說晚上隊裏的要辦的慶功宴了,崔明連跟崔文說兩句的時間都沒,隨便交代了幾句後便馬不停蹄地趕回局裏。

等他到局裏把事務處理完畢後,又被拜托把文件送到街道某派出所去。

想來也算順路,崔明便爽快地答應了,結果崔明剛進派出所就撞見同一時間被帶進來的凡瑀。

與其他人不同,隻見凡瑀單獨一人站在大廳角落,雙手抱胸,唇角抿緊,眼神淩厲,下巴略抬,整一副管我鳥事為毛我要被抓來的態度。

崔明樂了。

在崔明看來,凡瑀那不耐煩的調子就是招人樂的。

於是崔明把送文件這茬拋擲腦後轉身抓來一旁經過的警員,指著凡瑀問:“那人是今晚抓來的?”

“哦,崔隊啊。”正在忙碌中的警員抬頭見是崔明,說,“仨兒是老王抓來的,說是鬥毆,也沒大事兒,待會就給放了。”

“鬥毆?”崔明表情有點微妙,偏過腦袋打量正在旁邊做筆錄的另倆人。

一個眉清目秀,帶著明顯是犯錯事後的內疚表情,還有一個頭上掛了彩的,坐在一旁麵無表情。

“樓下鄰居報的案,發生口角後動手。”警員解釋,“倆人是三裏屯酒吧老板,坐著的是他們朋友,還是個白大褂。”

“哦,這樣。”崔明了然,看著手中文件,眯眼一笑,“另倆人沒事就給放了吧,但那醫生先給我壓著。”

“嗯?”警員不解地抬頭看向崔明。

“老相識了。”崔明痞笑,看著原地麵若寒霜的凡瑀,“待會還要找他敘個舊呢。”

“……”警員有點黑線。

大哥,你沒事兒吧?有誰會把老朋友壓在局裏敘舊的?

看著崔明明顯是來了興致的表情,想這人平日裏脾性,說好聽點那叫玩世不恭,說準確點那叫痞子流氓。至此警員也隻能用連倍兒憐憫的目光投向凡瑀,自求多福吧。

凡瑀眼見著阿辰都做完筆錄出去了自個這邊卻連個過來問下情況的人都沒。要逮人問是怎麽回事兒吧,要麽說忙,要麽說讓凡瑀等著,有的還挺不耐煩地說:沒見著人手不夠啊?候著!

人手不夠的你還不放人?留著吃宵夜?什麽邏輯?!

凡瑀悶著氣,但也不好拉下麵子纏人,隻好坐在原地等。想這幾天怎麽啥倒黴的事而都往自個這邊塞啊?這喝涼水都塞牙縫!

好不容易等來個做筆錄的,凡瑀配合警員按程序把筆錄都過了一遍,可就在這要放人的關口,又有了變數。

凡瑀見一特奇怪男人走來,一臉咱倆誰跟誰地表情衝凡瑀笑道:“喲,又見麵啦,醫生。”

凡瑀頓感疑惑,顰起眉峰,脫口而出:“你誰啊?”

來人臉色瞬間微僵,轉瞬間又是笑眯眯的,麵對凡瑀的質問也不解釋,走到案前伸手就拿起被小警員擺在桌上的筆錄,指著姓名一欄就說:“這都有塗改了,怎還能讓人簽字?”說完,也不顧及小警員抽風般的神情,“連個筆錄都做不好的,真是的,起來起來。”

崔隊長你沒毛病吧?這是詢問筆錄又不是訊問筆錄,再者也不是啥大案,芝麻大的事情,連報備案底的資格都不算上,而且人名不過是瑀字寫錯了,就這點小毛病的還要重寫?

但見崔明明擺著讓自己走人的態度,小警員也隻得悶悶地離開座椅,讓給崔明。

而此刻凡瑀也是被眼前這幕整的茫然。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

崔明把先前那份筆錄直接扔進垃圾桶,然後坐在板凳上趴在案前,重新從旁邊抽來張新紙,也不理會凡瑀,自顧自地說的歡快:“醫生啊,雖說我們倆是有點交情,可那還沒熟到讓我徇私的份上,所以還請你配合。”

凡瑀被弄的不知所措,完全不曉得目前是怎個情況。看坐在對麵的男人,雖然穿著便裝,可見他剛跟警員說話的樣子,估計也是局裏的人,官還比先前的大。抽著眼角,問:“請問你是?”

“我能是誰啊,我是警察啊。”崔明噙著笑意看著凡瑀,努力擺出我是人民公仆的姿態。

可凡瑀隻看到有隻披著虎皮的流氓在自己眼前得瑟,並且崔明剛說話的態度就像在說:‘我能是誰啊?我是你大爺啊。’

凡瑀發覺自己僅有的那點好脾氣也給磨光了,說:“那警察同誌你這算啥意思?人,要抓的也抓了,筆錄,該錄的也錄了,現在——我說你們片警是吃飽了撐著還是怎麽了?”

莫名其妙地被抓來,然後又被莫名其妙地撂在一邊無人問津,在好不容易能出去了,完了這裏又來一個莫名其妙的人,他大爺的說要重做筆錄。

凡瑀是真不明白了。

我最近得罪誰了我?這幾天怎就沒件能順心的事兒呢?

“片警?哎喲!瞧您說的,片警怎麽了?片警也忙啊,哪有功夫管這事兒啊?”崔明立即拉著洋腔扯著怪調地反駁,“前陣子托福,剛混上個隊長當著。今個是湊巧,過來送個文件哪知見醫生你也在,看著不過來打個招呼的,有點浪費了這機會,你說是不?”

是你大爺啊。

凡瑀愣神,隨後連著臉部肌肉都開始抽搐。

你誰啊?我們很熟?完了我都不認識你好吧?這人不是別科抓來擾亂治安的精神病人吧?

想此,凡瑀掛著冷笑:“那麽,警察同誌,在你跟我打招呼之前能先回家把藥給吃了,行嗎?”

一聽這話,崔明樂了,用胳膊撐著下巴衝凡瑀痞笑,說:“我早說了,你就是我的精神解藥,見不著你我到哪兒來的藥?”

操!凡瑀緊握拳頭在內心深處咆哮。

媽的!這人是不是三鹿喝多了?這哪裏是警局,丫是夜店牛郎吧?!不過,這話聽起來……怎那麽耳熟?

凡瑀忍住跟吃了個蒼蠅似的惡心感覺,看著崔明,努力維持平靜:“你到底是誰?”

“崔明。刑偵支隊隊長。”崔明嘴角弧度就快咧到耳後去了,“如果我沒記錯,這段時間我那個愛惹事的弟弟也勞煩醫生你照顧了。最近忙,沒空去醫院感謝您,您……不怪我吧?”

“……”此刻凡瑀連把人分屍的心都了,真的。

見凡瑀越擰越緊的眉峰,崔明也曉得見好就收。

收起痞笑,崔明從筆筒裏抽出水筆拔掉筆帽,敲敲桌麵:“都介紹過了,這下可以開始了吧。”

見崔明那裝模作樣的態度凡瑀又是一陣怒火,但看到人是坐在自己對麵那個位置上時,就算再有怒氣也給凡瑀強壓了下來,畢竟這裏還是他人地盤。控製住從胸口翻騰上來的情緒,凡瑀看著崔明,說:“可以了。”

在滿意地看到凡瑀吃癟的樣子後,崔明拿筆尖又再次敲敲桌子上的紙張,開始盤問。

“姓名。”

“凡瑀。”

“哦,叫凡瑀啊。哪個凡瑀啊?”崔明拉長的調子就跟老鴇似的。

身份證就擺你眼皮底下你是眼瞎了還是脖子斷了?凡瑀剛鬆下的下頜再次繃緊,隨後深吸口氣調整情緒說道。

“平凡的凡,堯舜禹的禹加王字旁。”

“曾用名?”

“沒有。”

“民族?”

“漢族。”

“性別?”

“男。”

“年齡?”

“三十三。”

“出生年月?”

“一九七七,九月十六。”

“學曆?”

“碩士。”

“職業?”

“醫生。”

“哪兒的?”

“協×。”

“有證沒?”

“有,放在家裏沒帶。”

“籍貫?現住址?”

“都為北×。”剛說完,凡瑀又搶在崔明開口前補充,“北×朝陽區××小區A座1206室。”

崔明抿著唇笑,看著凡瑀:“那你今天來派出所幹什麽的?”

“今天晚上八點半左右,我倆個朋友在××小區7棟306室產生口角並動手,我聞訊趕到現場後被公安人員一並帶走。”

接下來凡瑀不帶喘氣地開始交代事情經過,口供詳細健全的讓崔明連根刺都挑不出來,容是崔明起初存心刁難至此,也有點佩服凡瑀的定力了。

被人撂在一邊到這個點了,來來回回的被無視不說,又從頭開始做筆錄,完了就算被激怒也在片刻之後就能冷靜下來,現在就算再不耐煩也不曾見再他出言頂撞。該說冷靜睿智還是自我壓抑?崔明眯起眼看著凡瑀,沒再打岔。

在問完那些有的沒的、正經的不正經的、該問的不該問的,總算做完了這份筆錄時,崔明笑著把筆錄遞給凡瑀說:“您過目。”

凡瑀接過筆錄也不說話,在核對完其上內容後,接過崔明遞來的筆迅速地簽好字和壓上指紋。

“醫生,你到此為止表現老練的讓我覺得你到像個慣犯。”收回筆錄,崔明突然對凡瑀咧嘴一笑,前言不答後語地說了句:“您瞧,現在也不早了是不?”

聞言,凡瑀麵無表情板著臉一聲不吭。

誰傻到要開口搭腔然後被套話?已經不是在筆錄的記錄時間內,並且這也不算是問題,有權不做回答。

崔明對凡瑀此刻冷處理的態度並不驚訝,拿起筆錄,坐在一邊,低頭慢看,也不吭聲,大有跟凡瑀就這樣耗下去的意思。

正在倆人僵持不下之際,剛才被崔明趕出去的小警員推門而入,衝著室內的倆人說道:“崔隊,這人家屬來接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沒的說了,你們不說的話……的話……也沒什麽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