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篇_霜境篇：第二十三章 無論去與往，俱是夢中人
韓文素看到他身體起了變化，滿意地說：“恩，很好，我還想問問看，你的身體感覺如何？應該很痛苦吧？沒關係，你很快就能和我一樣了，所有人的生殺大權皆在你我二人手中，我們一起殺到雨境去，創立自己的教派，你看可好？”說罷從房頂上一躍而下，立到眾人眼前。
花子凐剛想阻止寂離，寂離就已經拔出一旁勇士的劍衝向了韓文素。花子凐見狀，立刻進入戰局，一番激烈的纏鬥自此開始。
一旁勇士拉開些距離，將三人圍住，準備伺機而動。
韓文素赤手空拳，卻能以一敵二，泰然自若，麵對陸寂離淩厲劍勢，他總能巧妙避開，當然，他還利用了花子凐分心控製陸寂離而未盡全力這一點，主要躲避陸寂離而攻擊花子凐。
花子凐對這點比他還心知肚明，心中更是焦急不已，慌亂中硬生生吃了他一掌，被逼的連連後退五步。
陸寂離本就神智已不清明，見到花子凐中招後，怒氣更盛，渾身妖氛霎時激發，紫黑之氣縈繞周身，招式更見狠厲。
韓文素見狀，竟是笑道：“好！好！就是要這樣！把你心中的怒火盡情發泄出來吧！然後你就會獲得無與倫比的快感！”
花子凐見機會來臨，手中金瓣一撚，頓作利刃般飛向韓文素，可惜全未傷及要害，好在韓文素終究是中招了，身上的傷添了不少。
眼見他傷口有血滲出，陸寂離在妖氛影響下，對血液的渴望霎時間攀升，加之怒意，使得他用盡全力，在韓文素身上留下深深一道劍傷！勇士們見後隻是時機已到，紛紛進入戰局，圍剿韓文素。
可惜那道劍傷對韓文素來說根本不算什麽，縱然吃痛，他依然滿臉微笑，泰然應對所有來襲者。
花子凐心下一驚，再看寂離，形貌亦如妖魅，才道韓文素竟是有意要催化他成妖，便閃到他麵前，對他灑出麻醉藥粉，希望他能安靜下來——然而陸寂離隻是動作略緩，眼神依然凶惡，雙目依舊通紅，反倒是韓文素，趁機一掌向兩人襲來！
“當！”一聲劍吟，危急時刻，重茗與霖鈴現身，兄妹同時引劍刺向韓文素。
“啊！！！！！！！！！”未料到這兩人來到，韓文素不妨之下被雙劍刺中。下一刻，眾人之劍紛紛齊插到他身上，萬劍貫穿的他，齜目欲裂，隨即爆體而亡！
但是院中叮叮當當的響聲仍是不休不止。
對手已死的陸寂離，劍竟然偏向花子凐了。
花子凐打得十分辛苦——他不想傷害陸寂離，對方現在卻舍得殺
死他。
澹台兄妹不知那雙目通紅披頭散發者是誰，隻道是韓文素幫凶，立刻執劍相助，花子凐急得大喊：“別殺他，他是陸寂離！”
兩人一愣，隨後霖鈴答道：“知道了，先製住他再說！”
話是這樣說，但三人心中都有了顧忌，便都無法製住他，但這樣下去必然不是辦法，此時霖鈴心生一計——
“陸寂離！陸寂離！”她口中大喊。陸寂離聽見後，不知是自我意識起了反應還是被叫聲吸引，轉頭便朝她望去。
霖鈴抬起手，露出那日兩人偷偷溜到街上買的鈴鐺，“你還記得這個嗎？陸寂離，這是你為我買的啊！”
清脆的鈴鐺聲響起，陸寂離突然止住了動作，似是發愣。
“你好好看看它，那日你親自把它係上我的手腕，你記起了嗎？陸寂離，你是陸寂離，快點想起來！你是陸寂離！”
陸寂離紋絲不動。
花子凐大受啟發，也朝他喊：“陸寂離，我是花子凐！你好好看看我！你說過你要捱到事情結束，我帶你去尋找五大藥石！你不能反悔！快清醒過來啊！”
陸寂離聽到他的話，突然抱住自己的頭，大聲地呻吟起來。
花子凐一鼓作氣：“快點醒過來！我帶你去雨境！快！陸寂離，我不會害你，我永遠都不會！因為這個世界上我最愛的人是你！從那天我將你帶回府中，你在夜裏為我蓋被子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已經不想讓你離開我了！陸寂離，你聽到了嗎？快到我身邊來，我現在就帶你去雨境。”
陸寂離似是很痛苦，抱著自己的頭蹲下身，哭泣聲呻吟聲不斷，眼裏的紅色卻漸漸淡了下去。
花子凐快步走到他身邊，像安慰孩子一樣把他抱到懷裏，用手撫摸他的頭，陸寂離終於安靜了下來。
“子凐……我要……死了……”待紅色全部退去，陸寂離全身失力，連動彈的力氣都沒有了。
“不會，你不會死的，我會帶你去雨境，寂離，你先睡一會兒，我馬上帶你走。”
“不……子凐……沒用的……剛才……韓文素和我過招的時候……已經把更多的妖毒打到我體內……我覺得我的腦袋……就好像是千萬根針刺著一樣……好難受……我真的……要死了……”斷斷續續的言語，講述著殘酷的事實。
“不許胡說！”花子凐將他背上身，“你忍一忍，我先帶你去尋醫，然後我們就去雨境！”
“子凐……我……的命是你的……但……如果……可以的話……請一定……不要讓我再回霜境……我寧願……忍
住對家鄉……的思念……也不想……看到被滅的陸家……”他拚勁力氣，在他耳邊說。
“陸寂離你給我清醒點！我們就要到醫館了，你不會死的！你不會死！你也不能死！”
陸寂離卻好似聽不見他說的話，隻是說道：“子凐……來世……若再見……必不會如此……棄你而去……”
他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即便能活得了一時，也是妖化漸深，給花子凐和其他人徒增麻煩。他寧願讓花子凐寂寞著過下半輩子，也不能放任自己害死他。
所以，他選擇，咬舌自盡。
漫天的雨水，可是眼淚？
或是甘霖，重新給霜境帶來生機。
細雨撒過的街道，血水被滌淨。
梨花一朵朵落入雨中，滿地的潔白映入眼簾。
身體的溫暖，還沒有退卻。默默伏在他的肩頭，陷入永眠。
————————————————————————————————————————————————————狼塚之禍，月內肅清。剩餘之輩，與澹台城主同時祭天，各發誓言，再不作惡，違者不得好死；城主發誓，狼塚之人，若無歹念，今日願留霜境留霜境，願赴雨境赴雨境，留下者擁有和光欒城城民同等待遇，如違此誓，天雷擊之。遂天地規則現，眾人誓言達成，若違誓言，天地規則自然施以懲罰。
之後霖鈴和重茗啟動結界，並親自送眾人離開。
城頭一望，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赫然便是花子凐。陸寂離死後，之後安排了花家的事宜，便帶著陸寂離的骨灰離開，離開故土，去那個陌生的雨境。
看見他手裏的骨灰壇，霖鈴不由得心裏一酸。她還記得那天花子凐大聲喊出的那些話。她不震驚，也不嫉妒，隻是覺得惋惜。
目送所有人離開後，她在城頭站了個把時辰，直到夕陽西下，靖魂喊她回去用飯。
好不容易到了雨境的花子凐，潛居於深山之中，一生再未涉世。
他每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隻是無論在幹什麽，身邊的骨灰壇都不離身——對他而言，就像那個人還陪伴著他。
一天的勞作後，他回到家中，無意間從換洗的衣服裏碰出一封信，信有三張紙，兩張是陸寂離所說當年卜命師所寫的讖詩，還有一張折了起來，上書：予子凐吾友，寂離親筆。他展開一看，內容竟是一首詩：
送送多窮路，遑遑獨問津。
悲涼千裏路，淒斷百年身。
心事同漂泊，生涯共苦辛。
無論去與往，俱是夢中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