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30章 生物老師
老師說喇叭花還有一個名字叫牽牛花，這顆連莖葉都要依附別人的花朵看起來再平凡不過了，像我們班裏的我，可就是這樣平凡的花朵它也是向著陽光茁壯開放的，我想我應該要像它學習。
我心情大好的彎腰去采那朵開得最好的牽牛花，還沒來得及碰到花朵，屁股猛地被人踹了一腳，我整個人都超前傾去跌在牽牛花藤上。
我不知道這又是哪個人在惡作劇，轉身對上了吳玉彤憤憤的目光。“你可以啊，小叫花子，昨天是怎麽求我的，轉眼又翻臉不認人，找莫偉告狀去了？”
吳玉彤將兩本課本摔在我身上，扯著嘴角鄙夷的看著我。她身後圍著一幫起哄的女生，王方芳也在其中，她正捂著嘴偷笑。
王方芳對莫偉的幫助我是感激的，所以以前的種種我已經不去計較了，就連這幾天沒有課本需要把每次學的內容都抄下來我也忍了，可她為什麽會說我告狀了？我早已經打定主意不再給末尾添麻煩了啊。
“玉彤姐，你的幫忙我記著呢，我怎麽會去告狀，再說了我心裏清楚的很，莫偉哥哥不會為了我的事情而責怪你的，我也不會去找罵啦！”
“哼，你說的好聽，可事實上呢！”吳玉彤用下巴指著我，實在氣不過了又跑過去踢了我兩腳。
有了之前的經驗，我也能應對這事情了，這比起前兩次的虐待已經好太多了，以至於她的拳腳下來的時候我還能微笑的辯解“玉彤姐，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連莫偉哥也不相信了嗎？”
“你這話什麽意思？”吳玉彤皺著眉頭，雖然不情願但是我說到了莫偉她還是慣性的停下手裏的動作來問我。
我猜測多半是因為莫偉聽說了這件事所以找了吳玉彤的麻煩，讓她以後不再欺負我。想想吳玉彤也的確有她委屈的地方，明明頂著大壓力從校長手裏把他撈了出來，可他轉身卻因為一個遠不如她的女生而數落她，這對於一向好強的吳玉彤來說是無法接受的吧。
“玉彤姐，這些話你想所有人都聽到嗎？”我瞄了一眼身後那一雙雙看熱鬧的眼睛，冷淡的說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周醫生教會了我勇氣和自信，我如今也能坦然的麵對這些人和事了。
吳玉彤見我這樣說，心煩意亂的將那些看熱鬧的人趕走了，“你現在可以說了吧，最好別給我裝神弄鬼的，否則我有你好看！”
“玉彤姐是莫偉哥喜歡的女生，玉彤姐比起我這個又傻又醜的人可高等多了，是不是？”
女孩天生就喜歡被誇，我才一開口吳玉彤立馬眼睛放光了，原本鄙夷的神色也變成了忸怩，她道，“那是，我可和你不是同一級別的，我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兩個地球的人！”
我也想被人誇，被人捧在手心裏愛護，可現實裏我隻能各種放低了身段讓別人能暢快。隻有別人暢快
了我才有好日子過。“嗯，我們是這樣認為的，莫偉哥也是這樣認為的。所以莫偉哥或許有些話說得不漂亮，但那是因為玉彤姐和我這樣一個不入流的女生計較，那不是降低了自己的身段嗎？莫偉哥可驕傲了，玉彤姐整天害怕他和我有什麽，那不是也讓莫偉哥很沒麵子嗎，你想想，他那樣的人，怎麽會喜歡我這個的叫花子呢？”
雖然這些話我在肚子裏轉了好幾圈才說出來的，可‘叫花子’三個字真的出口時我的心還是毫無征兆的疼了一下。
吳玉彤驚愕的看著我，或許她做夢也想不通一個女的居然會這樣貶低自己。許久她同情的看了我一眼，語氣還是帶著難掩的得意。“或許你說的是對的吧，我的確不應該整天和你這個小叫花子計較來計較去。這兩個課本拿去用吧。對了不要告訴莫偉我來找過你！”
我看著地上躺著的兩本課本有些不知所措，原來這個不是她自己的課本，而是她要還給我的。我倒是有些想感激她了，不管怎麽樣是她將我從失望忙碌中又拉了回來。當然我也要感激莫偉，是他不顧眾人的嘲笑，那樣毅然決然的保護我。
“莫映月，你的標本還沒有交給我。”我正坐在地上發呆時生物老師忽然出現在我麵前，他手上拿著一遝作業紙，麵帶疑惑的看著我，當看著我身後淩亂殘敗的牽牛花時他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目光像刀一般的衝著我紮來。“莫映月，你在做什麽！上課前你沒有聽我說的要求嗎，我說過了室外課一定不能毀壞植物，我們學生物課就是為了保護生物，保護我們的地球。你，你怎麽可以這樣！”
我的生物老師是一個正直和刻板的年輕人，我聽班裏的同學說他在大學的時候就參加各種活動，都是關於保護環境保護地球的，後來參加工作也是關於這個方麵的。可惜他工作的時候同部門的人都太懶散了，除了他沒有一個人是真正上心這個事業的，不光他們不上心，他們還不允許生物老師勤奮刻苦，因為那會顯得他們很懶。
世界上有些人就是這樣的，他們或是不如意或是不幸運或是不美麗，都希望拉一個墊背的，他們不希望有人襯托他們的醜陋和懶惰，似乎那樣他們就是美麗和勤奮的。生物老師厭倦了那樣的環境，於是來到了這個山區，和大山生靈做伴，和這些質樸的孩子做伴，在他的眼裏我們這些孩子都是很天真爛漫的。
生物課很少，我們見他的次數也很少，可是有一點我很清楚，他並沒有像蘇老師和校長他們那樣看低我，可此刻他的這個眼光，大約是討厭我了吧，我毀壞了他心目中認為有生命的花草。
“對不起，老師，我不是故意的，我想采一朵牽牛花做成標本，可不小心被它的藤絆倒了。”我起身將吳玉彤給我的課本抱在身後小聲的解釋著。
生物老師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些，“那你先做一個
標本給我，交給我了就可以下課了。”
這麽說著他轉身就走，我長長舒了口氣，將那藏在身後的課本拿出來。那課本很新，不知吳玉彤用了什麽手段從哪裏弄來的，如金她扔在地上了有些泥土，我是最見不得課本弄髒了的，拿起來使勁的拍了拍，這時候我本以為遠走的生物老師又回到了我麵前，我看見他烏黑光亮的皮鞋和筆挺的西裝褲，心髒忽然就提到了嗓子眼，我快速的將兩本課本藏向身後，祈禱著他並沒有看到。
可惜幸運從來不會降臨到我的身上，我還來藏好的課本被生物老師搶了過去，他用一種幾乎厭惡的眼神看著我，“告訴我這是什麽？為什麽生物課你拿的是語文和數學課本？”
“我……”我不知道怎麽和他解釋，這些是我和吳玉彤之間的事情，我不想告訴他，雖然他可能不會說出去。
可在生物老師的眼中我的沉默直接變成了無視，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似乎在壓製自己的怒火，我依然不敢說話，更不敢抬頭看他的眼睛，我不想看到他眼中的失望，這個世上已經有很多人很多事讓他失望了，我不想自己打破了他最後的伊甸園美夢。當然，我也不想在他眼中看到他對於我的厭惡。
“莫映月，整個學校都在傳你有多麽的糟糕，多麽的不該出現在這個學校，我雖然從來沒有幫你辯解過可我也從來沒有苟同過，我覺得你還是一個孩子，你的未來有無限可能。我希望你通過自己的努力，實現自己的理想，可是你呢，你在做些什麽？語文和數學雖然是主課，可生物難道就不重要了嗎？”
生物老師的語氣透出一種深深的疲憊和厭倦。他也許真的是累了吧，他滿懷熱情的麵對這個世界的時候沒有人讚同他，甚至現在他滿懷熱情的教學方法也遭到了挑戰。“老師，我並沒有不想學生物，這課本……是我借來的，因為我的課本壞了。”
“那為什麽偏偏要在生物課上借課本呢？”他還懷著一顆赤誠之心去相信這個世界，多麽難得的老師呢！可我卻沒有再說話，以往的直覺告訴我，大人和小孩之間是永遠存在代溝的，我再說下去隻會越描越黑罷了。
久久的沉默，或許生物老師還是等著我解釋的。可解釋又有什麽用呢，他未必會相信的。
時間就在沉默中流走，終於他受夠了著沉默，將課本遞到我麵前，聲音透著疲憊。“算了吧，你也不用說了，作業也不用交了，下課吧，好好學好你的語文和數學，希望你以後能成為對國家和社會有用的人。”
我接過老師遞過來的課本，眼睛忽地就濕潤了，我被他的人格所感染了。這樣有理想抱負，這樣溫和的老師嗬，謝謝你！
我並沒有立刻收拾東西回家，而是認認真真的做了一份植物標本，用鉛筆在右下角寫上姓名，並在末尾加了三個字——對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