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節 上司的盛宴
當飛機下降的轟鳴聲不斷刺激著我的耳膜，讓我從淺寐中醒來，我才意識到，短短２個小時，我就已經漂洋過海抵達了韓國這個號稱“全球最佳機場”之一的仁川機場。
鋼筋混泥土構造的冷漠又宏偉建築內，一字排開的名牌免稅店，無數東方麵孔拿出市場早市搶白菜的架勢，或低頭不語挑選著貨品，或側耳與夥伴淺笑“這個又好用又劃算”，或匆匆趕時間排隊刷卡結賬。小小的收銀台那頭是妝容精致，帶著職業微笑的韓國服務生，訓練有素，細心又快速打包、刷卡、打包、刷卡。
人潮湧動，我活生生產生一種錯覺，自己來到了一個巨大的購物百貨中心，而不是一個交通樞紐般，本應來去匆匆的機場。
我行雲流水般的過了海關，跟隨指示牌下樓提取行李，出了出口，然而眯著眼在擁擠的接機人群中細細打量了一大圈，才看到早已安排好，前來機場接我的人員李正泰。
這已經是我和這位韓國長腿歐巴的第二次見麵了，之前李正泰前來中國出差，恰好安排的也是我接待，這回賓主倒置，倒是讓我很是驚喜。長腿歐巴一身筆挺的正裝，彬彬有禮地接過我的行李箱，在前麵一邊為我帶路，一邊跟我閑聊。
在得知這是我第一次來韓國之後，李正泰愉快地表示若是時間寬裕，去酒店的路上可以帶我稍微繞路看看風景，盡盡地主之誼，帶我領略一下韓國首都首爾的城市風光。
我對這個正合我心意的提議表示了十二分的讚同與感謝。
韓國，亞洲四小龍之一，經濟和發展速度在整個亞洲都是遙遙領先的。
而首爾，這個占據了整個韓國五分之一人口的城市，不僅僅是韓國的首都，更是整個大韓文化的縮影。
是以這一路，李正泰不時指著這個塔給我介紹一番這個首爾塔是世界第二高塔。不時又開過那個恢宏氣派的大橋跟我誇耀一番這個橫跨他們漢江的大橋，就是傳說中“漢江奇跡”的那個標誌性分界線，紅遍全球的歌曲“江南style”唱的就是漢江南部的江南區。又時而繞去了什麽古色古香的宮殿門口，很是隆重地向我介紹這個“景福宮”是他們曾經的皇宮，末了還不忘補上一句：“自然是沒你們中國的故宮規模那麽龐大恢宏。”我也一本正經地跟他打趣道：“景福宮雖然建築風格和故宮接近，然而故宮所用之瓦片是象征皇室的金黃色，景福宮所用之瓦片是象征親王規製的丹青色，以示宗潘關係。”
一旦打開了話匣子，我和長腿歐巴就聊的熱乎了起來。
從韓國當紅偶像Bigbang聊到韓國的首位女總統樸槿惠。又從女總統慷慨激昂的競選演講聊到了其父親樸正熙總統當年被刺殺的刺殺秘聞。話題又時而竄到了我問為何韓國街頭跑的都是韓國國產車，到底是愛國情懷還是本土保護。時而又談起韓國和朝鮮緊張關係，李正泰一本正經的表示朝鮮和韓國本就是親兄弟一家人，不過是兄弟之間的打架爭執，傷身不傷親等等。
兩個小時的路程聊下來我們居然都有一絲絲惺惺相惜、意猶未盡的感覺。是以抵達了所下榻的酒店門口，我跟李正泰才發覺時間居然過的如此之快。
在長腿歐巴幫我辦理完入住後，客氣地跟我告別，並表示唐磊總監亦下榻在這家酒店，房間號就在我隔壁，這會兒估摸著正在公司跟樸先生開會，讓我稍作休息，晚飯點他會來接我跟大家匯合，共進晚餐。
我亦客氣的跟長腿歐巴道了別。
唔，不得不說，我們公司銷售出差的待遇，還真不錯。
酒店，自
然是最頂尖的，絲毫不遜色於上次樸先生來中國住的那家酒店。
我動作輕柔地在洗手間卸了妝，便放鬆地讓旅途疲憊所帶來的倦意蔓延，倒在酒店無比舒服的大床上，很快進入了睡夢。
夢中，我變成了一隻蝴蝶，輕盈地飛來飛去，飛啊飛啊，卻飛到了一片水霧茫茫看不到邊際的海上，我想起“蝴蝶飛不過滄海”的傳說，便愈發急了起來，噗嗤噗嗤地扇著翅膀，努力想離開這裏飛到海的那頭去。就這樣飛啊飛，也不知飛了多久，終於看到了海岸線，海邊模模糊糊站著一位清秀的少年，我急急地飛了過去，海風吹起少年的秀發，一隻手輕微抬起讓我可以佇立在上麵，一個熟悉地聲音響起：“小暖，我好想你。”我急急抬頭，發現這少年分明跟任凱長得一模一樣。
一時驚醒，無言。
我擦著額頭輕微冒出的虛汗，原來隻是虛夢一場。
老生常談，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夢裏，任凱對我撚手一笑，依然一副風流倜儻少年郎的模樣。
晚餐定的這家飯店很是氣派。
一棟古色古香的傳統老宅，一進庭院大門，一塵不染的石磚，數顆有年份的古樹，無聲地感傷著曆史。四下幾進幾出的木屋讓我想起了江南的園林。
正中間的房簷下一塊木匾，中間規規矩矩寫了類似於漢字的幾個大字：
必敬齋。
晚風吹過，隨著唐總監一行人站在院落裏，我瞬間腦海裏浮過了幼時背過的畫麵：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唐總監心情甚好的模樣，側身朝我笑道：“你這趟倒是趕的巧，今晚有人請大餐。”
說起今晚有美食，我心情頓時愉悅了起來，一貫不接受飛機上便當的我，從早到晚都滴米未進。我亦心情甚好的笑著回道：“是不是，有什麽講究？”
唐總監點了點頭：“傳統韓定食，還不錯，值得一試。”
唔，想必今晚這頓，很是豐盛。
我估摸著唐總監這會兒心情不錯，便笑著接話：“還以為到韓國得吃幾天泡菜呢。”
唐總監一本正經地揶揄：“明天開始你就得吃泡菜了。”
入鄉隨俗入了座兒，菜兒一道道地往上遞了起來，我才漸漸覺得匪夷所思，今夜這菜式也忒豐盛了點吧！
我望著滿滿一桌各式韓式美食，沒忍住吐了吐舌頭：“這排場，闊氣！”
唐總監聞言眼尾餘光掃來，似乎略有嫌棄我沒見過世麵的模樣：“習×大大當年來訪這家餐廳的時候，坐的大抵就是你那個位子。”
我嚇得趕緊把舌頭縮了回去。唔，還接待過習×大大呢，怪不得陣勢這麽唬人。什麽？接待國家領導人？！啊啊啊，晚上可得吃夠本！
我細細端詳起眼前的菜品，眼前那蠱金黃色帶著淡香的似乎是南瓜粥，側麵一份似乎是幾種蔬菜做的湯，旁邊是蔬菜沙拉，再旁邊是幾道似乎是類似卻略區別於中國涼粉與蕎麥麵的幾道涼菜，靠中間一些是幾道精致的海鮮刺身和時令鮮魚片，再遠些的幾盤不同類型種類的烤肉，有個分成九格格子的圓盤，中間放有很多層薄餅，周圍整齊鋪放著八種不同的食材切成是細絲，色彩斑斕，教人食指大動。靠近唐總監與樸先生那邊，還有些碟碟盤盤裏裝著各種各樣叫不上菜名的菜與小吃。
唔，甚是不錯，我是整裝待發，隻待老大一聲令下，就敞開了肚皮吃吃吃了。
今夜的東家樸先生甚是自豪地跟我們介紹了一番，大抵意思就是這家餐廳
是他們國家國寶級的韓屋，傳承了500多年的曆史，而今夜招待我們是他們的傳統宮廷料理：禦膳定食。這在朝鮮時代可是他們王族們享受的美食。
一番介紹更是讓我垂涎三尺，躍躍欲試。
樸先生和唐總監一動筷，我便迫不及待地細細嚐試了起來。
許是在中國飯桌上的友誼在先，樸先生亦是很津津樂道地不時提點我這道色彩斑斕的菜叫九折阪，那道菜叫蕩平菜，又或者我正吃的這玩意名字是高麗人參天婦羅。李正泰歐巴更是強烈給我推薦了一道大菜：神仙爐。“超級好吃，沒有比這家做的更讚的神仙爐拉。”末了又補了句，“味道一流。”
一頓飯慢慢吃下來，賓主盡歡。
雖然吃的微微有些膨脹了，我仍是十分注意形象地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這可是習×大大坐的過的位子啊。一想到這層，我就覺得自己似乎代表了整個國家的形象，於是坐的更加筆挺了些。
直到晚餐結束了，我還一路狗腿地跟著唐總監問：“習×大大真的來過就坐的我那個位子呀？”
唐總監一路笑而不語。
昨晚的晚宴，活生生給我產生一種我是來韓國旅遊的錯覺。
而今天清晨一大早就開始馬不停蹄地考察、開會，把我打回現實，讓我明白我來韓國是來工作的。
由於之前雙方合作的比較愉快，NUX公司計劃放新的訂單給我們公司，所以除了原有的工作量，又額外增加了新訂單的價格談判。
幾天下來，都是跟打轉的陀螺似的，不是在會議室裏枯燥地談判，就是在工廠裏辛苦地實地考察產品。
連午餐晚餐都是在談判桌上吃的盒飯，活脫脫印證了第一天唐總監說那句話：“明天開始你就得吃泡菜了。”老大果然從不誆我。
好在緊趕慢趕，終於在唐總監走之前，順利完成了所有活計，真心是大大舒了一口氣。
當晚，樸先生又樂嗬嗬地表示要慶祝一下。
於是我們一行人等風塵仆仆地奔赴市中心吃韓式火鍋。
不同於川菜火鍋的油辣風範，韓式火鍋鮮有油葷，很是清湯寡水。我捏了捏自己的臉蛋，覺得自己這幾日在泡菜的折騰下，愣是活活消瘦了好幾斤。
樸先生提議既然明天就沒有工作了，唐總監又要先回國，不如今晚來點小酒助個興、踐個行，大家不醉無歸。
唐總監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是淡淡笑著向我問起：“小暖，你能喝酒麽？”
我瞅著唐總監的眼神，琢磨了起來，老大的意思莫非是今晚不想喝，暗示我替他擋酒？
出門在外，一家人自然是要同仇敵愾，老大暗示不想喝，小的們自然要頂上。平時酒桌上應酬唐總監從不讓我代酒，今兒難得唐總監不想上戰場，我自然是不能掉鏈子，勢必要好好表現一番。
想到這一層，我從善如流地接過話來：“唐總監不習慣在坐飛機前飲酒，我的機票晚一天走，不如今晚的酒我代勞吧。”
我自覺得這番掩護打的是又婉轉又體貼，如今像我這麽盡心盡力的下屬可不多了。
唐總倒是頗有玩味地盯著我多看了幾眼，眼神裏盡是戲虐：“那就麻煩蘇小姐代勞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