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回 玉麵琵琶生出美人 親刺繡袍引來真意
眾人看清顧楚妍的容貌後，臉上皆露出驚愕的神色，簡墨問更是狐疑地看了蕭婉月一眼，心下暗思道:“皇後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難道她沒有處死舞傾心？”顧楚妍風姿綽約，宇文淩徹赫然呆愣住了，他的臉疑惑地轉向蕭婉月，驚愕道:“這是?”
蕭婉月笑逐顏開，婉聲道:“妾身知道陛下對傾心美人之死一直耿耿於懷，所以才從上萬人中，挑出這麽一個美人，她叫顧楚妍！”
曲樂戛然而止，顧楚妍輕輕走上前，柔柔覆下身，淺施禮，柔聲言：“妾身顧氏見過陛下，皇後殿下。”
“皇後有心了！”宇文淩徹沉穩如初，淡然開口道:“抬起頭來，讓朕瞧瞧！”顧楚妍略微抬起頭，目光如蜻蜓點水般瞥了一眼宇文淩徹，隻短短一瞥，宇文淩徹的心仿佛回到了湖心亭，那日初見舞傾心之時，眼前的這個女子，不但容貌與舞傾心相似，舉手投足間更是一模一樣，宛若一人，他不禁歎道:“天下竟有如此相似之人，你會唱曲兒嗎？”
蕭婉月訕訕笑道:“顧姑娘可是出自於名門的，不但精通詩詞歌賦，就連琴棋書畫亦是樣樣精通，她的父親便是荊州刺史顧比仁！”宇文淩徹輕輕“哦”了一聲，滿臉笑容道:“沒想到顧比仁倒生出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來。”他笑了幾聲，脫口道:“為朕唱一段吧！”顧楚妍點頭答應。
宮女手中拿著琵琶緩緩走至顧楚妍身旁，顧楚妍接過琵琶，抱在懷中羞澀地遮住半邊臉龐。她席地而坐，用手輕輕轉動弦軸，撥動弦線，調好弦音，試彈了三兩聲，還未奏出曲調就已先有了情意。她低著頭隨手連續彈奏，輕輕地攏，慢慢地撚，一會兒抹，一會兒挑，琵琶的聲音宛若黃鶯在花下啼叫一般婉轉流利，如同泉水在冰下艱難地流動時發出的聲音，時斷時續。清冷的樂聲如同泉水從山崖上留下，撞擊在卵石發出的聲響，迷蒙起的水霧，令人隻覺得一陣清涼，彈奏片刻，顧楚妍口中輕輕唱道: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知我者，謂我心憂。
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天地悠悠，我心糾糾。
此生綿綿，再無他求。
求之不得，棄之不舍。
來世他生，無盡無休。
知我者，謂我心憂。
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一句“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在宇文淩徹的心中反反複複念叨著，舞傾心的笑容不斷浮現在
他的腦海中，她的一顰一笑，一動一止，盡如曲中所奏。
顧楚妍唱罷，抬眸看向宇文淩徹，見宇文淩徹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她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複又低下了頭，蕭婉月輕輕喚了一聲“陛下！”宇文淩徹一怔，似從夢中驚醒，忙轉臉看向蕭婉月，掩飾道:“怎麽了？”
蕭婉月的目光投向顧楚妍，宇文淩徹方反應過來，不禁臉上露出喜色，蕭婉月看到宇文淩徹滿意的笑容，懸了許久的心也終於落了下來。
宇文淩徹道:“你這個琵琶做工過於粗糙，朕有個玉製的琵琶，極其精美，隻是再美的東西沒有主人的嗬護，終究會黯然失色，朕今日就把它交給你了！”他轉向江德南吩咐道:“去把西域進貢來的那個玉麵翡翠琵琶拿來交與顧氏吧！”
江德南領命去後，蕭婉月問道:“不知陛下讓顧妹妹住哪兒呢？”宇文淩徹神色一滯，思忖片刻，肅聲道:“讓人把合歡殿收拾一下，讓顧美人住進去便是了，這幾日，就先讓她住你那兒吧！”
蕭婉月大喜，忙向顧楚妍道:“還不快謝恩，陛下已封了你為從六品美人！”
顧楚妍欣喜難掩，匆忙將琵琶交到宮女手中，深深拜倒在地，“多謝陛下！”
江德南拿來玉麵翡翠琵琶，交至顧楚妍手中，那琵琶被一塊綢緞所包裹，顧楚妍緩緩取下綢緞，隻見琵琶光彩奪目，上麵鑲嵌著數顆或大或小的珍珠。夜色之中，在燭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眾人也驚歎不已，顧楚妍忙又謝恩。
宇文淩徹懶懶地起身，目光掃視席位，最後落在顧楚妍身上，斷然道:“朕要去甘泉宮批閱奏章，顧氏陪朕去吧！”顧楚妍偷偷瞧了一眼蕭婉月，蕭婉月輕輕點頭示意，顧楚妍忙應聲答應:“諾！”說話間已起身跟隨宇文淩徹離去，席中傳來一片小聲議論之聲。
蕭婉月鳳眸流轉，細細打量眾人的神色，諂媚一笑，對諸位妃嬪道:“你們繼續吧！”諸位妃嬪哪裏還有心思，舞傾城怔怔地坐在原地一動不動，簡墨問冷哼一聲，語含酸意道:“本夫人今日可是見到天下第一賢惠的人了，試問世上有哪個女子願意把自己心愛的男人推到其她女子的溫柔鄉裏？”
簡墨問朝瑾萱使了一個眼色，瑾萱會意，她扶起簡墨問，兩人走至蕭婉月麵前，簡墨問挑聲道:“皇後殿下的大方可真真讓妾身刮目相看！看來妹妹日後也得習學習學了。唉！這好好兒的興致偏偏讓人給打攪了！”
蕭婉月回之以笑容，和顏悅色道:“自私利己，愚者之見；一舉兩得，智者之舉。
即使自己是一枝嬌豔美麗的牡丹花，也應該明白，一花獨放不是春，百花爭豔方是姹紫嫣紅的人間。”
簡墨問冷冷道:“那也得要看跟什麽樣兒的花去爭豔了，牡丹花總不能跟狗尾巴草爭豔吧？哎呀！我也乏了，不想再對牛彈琴了！”
蕭婉月麵色依舊平淡，臉上絲毫沒有怒意，仍舊笑道:“世人習慣上以為’對牛彈琴‘是諷刺聽琴者不諳音律，蠢笨如牛。其實不是，它也可以用來諷刺彈琴者的盲目與愚蠢……”
簡墨問原本想羞辱蕭婉月，誰知卻反被蕭婉月羞辱，自己沒好氣兒，不得已開口道:“妾身有些累了，先行告退！”語罷徑自離席，走至舞傾城身旁，故作關心道:“舞婕妤懷有身孕，坐在風地裏吹了半日，也不怕著涼，對身子不好？”舞傾城訕訕起身，向蕭婉月告退，蕭婉月笑道:“你懷有龍種，身子要緊，去吧！”
簡墨問和舞傾城去後，蕭婉月得意地笑了一聲，眾位妃嬪皆訕訕地坐了一會方散去。一時間，顧楚妍承寵之事，傳遍了整個皇宮。
簡墨問和舞傾城回至昭陽殿，忿忿道:“王宣海，回頭讓人調查一下顧楚妍的身世，本夫人倒不信世上竟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
舞傾城疑惑地看向簡墨問，激動道:“姐姐的意思是顧楚妍就是我妹妹，她沒有死？”簡墨問鎮定道:“這也不過是我的猜測而已，對了，你再好好想想，你妹妹身上有什麽胎記之類的東西？”
舞傾城靈動的眼眸飛轉，忽然靈機一動，開口道:“有，我妹妹左邊的肩膀上有一塊紅色的胎記，打一出生就有！”簡墨問鐵青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端然道:“如此可就容易多了！你找個時間去探探消息！”
舞傾城滿心滿意的答應，笑道:“正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但願顧楚妍就是我妹妹吧！”
宇文靜雪獨自在屋中給一件黑色的披風繡花紋，琦痕一直守在一旁，她疑惑地問道:“殿下做披風給霍將軍，為什麽要做兩件呀？”宇文靜雪淡淡笑道:“秋天到了，天氣也冷了，還有一件是給三哥的！”
琦痕“哦”了一聲，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宇文靜雪繡好最後幾針，欣喜地拿起披風，穿到自己身上，在琦痕眼前轉了兩圈，笑道:“怎麽樣？好看吧？”
琦痕細細打量片刻，讚美道:“好看極了！”宇文靜雪隨即脫下披風，疊整齊放好，裝進一個包袱裏，遞給琦痕，“走吧！把這件拿給三哥，他一定會喜歡的！”琦痕拿起包袱跟隨宇文靜雪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