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回 詢問九鸞釵思頭緒 苦吟長門賦徒傷感
簡墨問用過午膳後,正欲小憩片刻,忽見宇文靜雪邁步走入殿中,簡墨問微微愕然,旋即平靜下來,自宇文靜雪知道自己生母一事後,便不經常到來昭陽殿,簡墨問知她與自己生疏了許多,倒也不十分介意,今日見宇文靜雪貿然來訪,簡墨問倒有些意外,知她定是有疑惑未解。
宇文靜雪微微淺笑,一如既往,笑道:“許久沒來瞧母妃,還望母妃不要怪罪兒臣!今日來找母妃,兒臣是有一事想請教母妃!”宇文靜雪坐至簡墨問身旁,兩人雖一如既往的親密,但隔在她二人之間的一層血緣關係,已然悄悄滋生出尷尬的氣氛。宇文靜雪取出那日在菱櫟袖中找到的鳳釵,交與簡墨問,詢問道:“母妃可曾認得這個發釵?”
簡墨問接過發釵,端詳片刻,蛾眉微蹙,微微發愣,半晌方道:“這個喚作‘九鸞鳳釵’,原本是一對,你瞧,這支上麵刻有一個‘鳳’字,另外一支上刻著’凰‘字,原是西域進貢來的,通共就這麽一對,你父皇把它賞給了皇後殿下,你又是怎麽得來的?”
宇文靜雪眉心一動,訕訕道:“那日我經過上林苑,無意間在草叢裏瞧見的,私心想著定是宮裏的哪位夫人不小心丟的,我原想著母妃或許認得這這個鳳釵,故來問問,既然是皇後殿下的,我還她便是了!”
簡墨問將九鸞鳳釵還給宇文靜雪,宇文靜雪拿在手中細細打量,九鸞鳳釵背麵果然刻著一個“鳳”字,她尋思片刻,臉上含著極有分寸的笑意,不安道:“還有一事恐怕隻有母妃能幫我了!”
簡墨問微露詫異,輕聲笑道:“你我之間,何談幫忙二字,隻要母妃能為你做,定會為你指點一切迷津!”
宇文靜雪淡淡道:“那日趙婕妤曾告訴我,當初是一個名喚含芙的宮女和銀花聯合起來陷害她的,可如今含芙已被處死,而銀花也遭奸人陷害,我那日倒是瞧見銀花來過母妃的宮裏,不知她有沒有對母妃說些什麽?”
簡墨問赫然呆愣住了,她的神色一凜,慌忙擠出一個笑容掩蓋,輕輕中籲出一口氣,淡然道:“她倒是跟我說了這事,她來告訴了我關於你母妃的真相,是皇後指使她陷害趙婕妤的,她之所以告訴我,是想讓我幫幫她,因為皇後想殺她滅口!你知道了你生母一事,皇後算準了你會向銀花詢問這事兒!”
“果然……”宇文靜雪深重的怒氣從唇角漫出一絲半縷,喃喃自語道:“難道真的是她,可是她平日裏那麽溫和,對我那麽好,怎麽可能會是殺害我母妃的凶手呢?”
簡墨問聲音沉重而溫暖,“你還是不懂這後宮裏的生存之道,在宮裏,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洶湧,各種力量在明暗交錯中互相抗衡,欲望與背叛,掙紮與順從,你所知道的隻是冰山一角罷了,若想無憂無慮地活著,隻有一條路去選擇,那就是不要去問真相!”
“可我根本做不到,我必須尋找真相!”宇文靜雪屏住呼吸,意誌堅決道:“我該怎麽做?如何才能找到證據,讓父皇相信我?”
簡墨問歎了一口氣,意味深長,“靜雪,如果你非要選擇這條路,我也攔不住你,不過我定會盡全力幫助你的,在你沒有足夠把握能扳倒皇後時,萬不可打草驚蛇,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宇文靜雪默然片刻,神色黯淡,低聲失落道:“可是又有什麽證據呢?”簡墨問舉目看向遠處,淡淡道:“恐怕再也沒有什麽證據能證明皇後是殺害你母妃的凶手了,不過,我相信上天一定會睜開眼睛,她一定不會好過的!”
宇文靜雪靈機一動,挑眉道:“對了,聽趙婕妤說那個含芙倒像是和皇後有什麽關係似的?”簡墨問悄然一笑,沉穩道:“我倒是聽說過這事,聽說皇後曾救過含芙的性命,含芙似乎還有個弟弟,皇後看著含芙比較聰慧,就帶進宮來,她弟弟和她父母也不知去了哪裏。”
宇文靜雪輕輕“哦”了一聲,若有所思,深深歎息道:“多謝母妃告訴兒臣這些,叨擾半日,想必母妃也乏了,兒臣也不便打擾了!”簡墨問一臉的和氣,歎道:“沒什麽,不用說這些見外的話,閑了多來看看我,比什麽都強!”
宇文靜雪作辭離去,簡墨問盯著她遠去的身影,輕嗤一聲,笑容嫵媚,“有些事情都是上天注定的。”
宇文靜雪曾說過她隻相信自己,但為了證明簡墨問說的話是對的,她又孤身一人去了椒房殿,見到蕭婉月後,她欠身行禮,蕭婉月滿臉笑意,讓宇文靜雪坐下,柔聲關懷道:“昨日可是把你給嚇壞了?”宇文靜雪微微淺笑,“沒什麽,過去了也就沒什麽了。”
蕭婉月輕輕綻放笑容,“對了,有件事兒孤要告訴你,過些時日,待菊花盛開之時,孤準備舉行一個賞菊宴,會邀請諸位大臣的千金女兒一起來賞花,為的是祐兒選個太子妃……”
宇文靜雪揚起眉毛,欣喜道:“是呀,太子哥哥也大了,倒是應該給他選個妃子,他也不至於太孤單。隻是母後可要多聽聽太子哥哥的意思,萬不可隨便找個女子指給他!”
蕭婉月忍不住笑道:“孤也是見你們兩個素日關係
不錯,才說與你說此事,到時候,你也要來參加,也幫著祐兒挑選。”
“那是自然的!”宇文靜雪微微淺笑,蕭婉月輕嗤一聲,玩笑道:“你也大了,也該給你找個駙馬了!”
宇文靜雪臉上泛起紅暈,嬌羞道:“母後就知道取笑兒臣!才說太子哥哥的事情,怎麽呼啦吧地又扯到兒臣身上!”蕭婉月收起笑容,正色道:“雖說是玩笑話,但也是好話,孤瞧著你和霍塵軒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聞此語,宇文靜雪的臉愈發緋紅,嘴角略微一撇,轉移話題,“對了,兒臣聽說父皇給了母後一對九鸞鳳釵,極其漂亮,不知母後可否讓兒臣一見呢?”蕭婉月笑道:“無事不登三寶殿,孤正納悶你怎麽無緣無故地來了,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宇文靜雪隻癡癡地發笑,未曾答言,蕭婉月帶她到內殿梳妝的地方,打開一個華美的錦盒,裏麵放著一支九鸞鳳釵,蕭婉月輕輕拿起鳳釵遞與宇文靜雪,口內輕輕道:“這個就是九鸞鳳釵,本來是有一對兒,一個上頭刻著’鳳‘字,另外一個刻著‘凰’字,隻是刻著’鳳‘字的那個不見了,恐是被哪個宮女偷了去,隻因近日宮中諸事繁忙,孤也沒有什麽心思去理會。”
宇文靜雪細細盯著手中的這支九鸞鳳釵,果然和之前那個一模一樣,這支鳳釵背麵刻有‘凰’字,宇文靜雪暗自忖度道:“如此珍貴的東西,倘或丟了她怎會善罷甘休,如此一來,趙婕妤果真是蕭婉月殺死的!”
蕭婉月注意到宇文靜雪拿著九鸞鳳釵發呆,甚是詫異,疑惑道:“怎麽了?”宇文靜雪正自發愣,被蕭婉月一叫,猛然收回思緒,神色慌亂道:“沒什麽!如此珍貴之物,母後還是好好收拾起來吧!”宇文靜雪把九鸞鳳釵交與蕭婉月,兩人又說笑一回,宇文靜雪借故離去。
深夜,猗蘭殿外一片淒涼,一縷哀怨的琴聲從殿中傳出,瑾萱買通看守猗蘭殿的侍衛,簡墨問身著黑色披風,趁夜色無人時悄悄走了進去,一進院中便聽見大殿中傳來舞傾城的聲音,隻聽得她口中輕聲唱道:
自從分別後,每日雙淚流。淚水流不盡,流出許多愁;愁在春日裏,好景不常有;愁在秋日裏,落花逐水流;朝聞機杼聲,暮見西山後;惟怨方寸地,哪得競自由;青絲已成灰,淚作汪洋流;願得千杯飲,一枕黃粱遊;可憐桃花麵,日日見消瘦;玉膚不禁衣,冰肌寒風透;粉腮貼黃舊,蛾眉苦常皺;芳心哭欲碎,肝腸斷如朽。猶記月下盟,不見紅舞袖;未聞楚歌聲,何忍長淚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