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 表明心跡塵軒不忍 艱苦抉擇靜雪為難
深夜，宇文靜雪和霍塵軒並肩坐在篝火旁邊，兩人都沒有說話，霍塵軒伸手抓住宇文靜雪的手，宇文靜雪的身子猛然抖了一下，兩人相互凝視著，霍塵軒深情道:“我們一起離開這裏好嗎？去過隻屬於我們兩個人的生活，不用管這些是是非非！”
“我也想和你一生一世，永遠在一起，攜手看日出，攜手看日落，可如果這樣的幸福是靠犧牲別人而得來的，我寧願不要！”宇文靜雪的話裏掩藏不住憂傷，“請你不要在動搖我的決定了，你知道我不是一個自私的人！”
“難道你就不能為了我而自私一回嗎？”霍塵軒輕輕道。
“請不要再問我這個問題，你每問一次，我內心的痛苦就增加一分，相信我，等我們回宮，慢慢想辦法，我們自然能解決問題！”宇文靜雪抑製不住內心的悲苦，她哭了出來，霍塵軒用手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她慢慢地靠在霍塵軒的肩上。
“好，我不會再為難你的！”霍塵軒低聲道，“為我唱一支歌好嗎？”宇文靜雪望著遠處漆黑的一片，口中輕輕唱道:“今夕何夕兮，搴中洲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知得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遠處，霍塵澤默默地看著兩人，靜靜地聽著宇文靜雪唱的《越人歌》，心頭湧上一絲悲涼，“愛是什麽，愛一個人真的就這麽累嗎？為了愛的人真的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嗎？”
宇文靜雪默默睡去，在火光的照映下，她臉上的疲倦越發清晰明了，霍塵軒心生憐意，默然半晌，起身走至霍塵澤麵前，回頭看向沉睡著的宇文靜雪，口中淡淡道:“看著她，我想先回宮去！”
此刻，霍塵澤知道他哥的心情異常沉重，就如同自己第一次看到他們相擁在一起時的那個瞬間，那種痛是錐心的痛，痛的讓人無法喊出聲，隻能藏在心底，他點點頭，沉穩道:“我會照顧好她，大哥放心去吧！”臨走時，霍塵軒又回頭看了一眼宇文靜雪，轉身騎上馬迅速離去。
霍塵軒回到宮中已是深夜，他失魂落魄地走在長長幽深的走廊裏，寂寞的月光布滿峽長的走廊，他抬頭試圖找尋月光的方向，卻沒有看到月亮，忽看見城樓上有一位姑娘，雙手托著腮，呆呆地看著遠處。
霍塵軒登上城樓，走至那位姑娘身旁，果然猜得不錯，那人正是青女，夜風吹著她單薄的身軀瑟瑟發抖，霍塵軒慌忙脫下自己的披風給她披上，青女回頭一看，霍塵軒正站在自己身後，她以為自己是在做夢，驚訝道:“我不是在做夢吧？你不是帶著公主已經
走了嗎，怎麽又……”
霍塵軒苦苦一笑，“公主知道皇上讓你代替她去和親，於心不忍，所以我們就回來了。”青女朝霍塵軒身後看了一眼，迷迷糊糊看到遠處拐角閃過一個人影，細看時卻又無人。霍塵軒察覺到青女眼神的變化，也轉頭朝後看去，疑惑道:“怎麽了？”
“沒什麽，公主殿下怎麽沒有和將軍一起回來？”青女小心翼翼道。霍塵軒的臉上沒有表情，淡然道:“她和我弟弟還在城外，夜黑了，我就先回來了。”青女冷笑一聲，詰問道:“將軍來，是要我告訴公主殿下和親之事，必須由我去嗎？”
霍塵軒遲疑片刻，神情複雜，“我不是一個自私的人，明日我會請求皇上，讓他另選他人。”
青女搖搖頭，急切道:“來不及了，迎親的隊伍明日就到達長安了，況且和親原是我自願的，並沒有人逼迫我！”
“你可知你這樣會很危險？”霍塵軒口吻溫和，他確實有過說服青女去和親的自私想法，但當看到青女孤寂的身影蜷縮在城樓上時，他已取消了那個的念頭。
“將軍這是憐憫奴婢？還是關心奴婢？”青女小聲試探道，霍塵軒微微有些錯愕，直言道:“我從來不曾去憐憫別人，即便那人是這個世上最無助的可憐人！我隻關心我愛的人！”
青女深深中籲出一口氣，小聲道:“將軍，我願意代替公主去和親，因為我愛你，我不忍心讓我愛的人失去他最心愛的人而感到悲痛，所以我替他悲痛。”
霍塵軒對這突如其來的表白沒有任何防備，此刻，他看著青女深情地盯著自己，一雙清澈的眸子裏充溢著無盡的愛意，他的心中五味陳雜，吞吐道:“你不該對我說這樣的話！”
青女的臉微微泛紅，嬌羞地低下頭，鼓起勇氣道:“我知道，我不配，但是如果此刻我不說，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我知道將軍喜歡的是公主殿下，我也不敢奢望將軍接受我的愛慕，我隻希望將軍可以記住我，記住有一個叫青女的姑娘曾經愛過將軍。”
“青女，你是個很好的姑娘，你不該為了我而犧牲你自己，可我現在不知道該為你做些什麽！”霍塵軒的眉毛擰至一處，焦慮萬分。
“不要告訴公主殿下這些話。”青女的眼眶已經濕潤，“將軍可以抱我一下嗎？就當是對我的一份施舍。”
霍塵軒猶豫片刻，輕輕將青女擁入懷中，微微閉上眼睛，感受著月光的沐浴。青女在霍塵軒的懷抱中，微微閉上眼睛，感受著短暫的溫暖，兩人都未曾察覺，他們身後有個身影緩緩地走下了城樓。
天微微泛白，宇文靜雪疲倦地睜開眼
睛，四處張望，並沒有看到霍塵軒，隻看見霍塵澤懶洋洋地靠在一棵大樹前，她心下疑惑，問道:“霍塵軒呢？”
“大哥有點事，先回宮了！”霍塵澤淡然道。
“有事兒？”宇文靜雪狐疑地盯著霍塵澤，霍塵澤依舊一副淡然自若的表情，宇文靜雪放下心中的狐疑猜測，淡淡道:“那我們也回去吧！”兩人上馬一路進了長安城。
回至宮中，未央宮前站滿齊國迎親的隊伍，宇文靜雪躲躲閃閃，穿過兩旁的甬道跑回弢邑殿，她匆忙跑入殿中，隻見青女穿著一件鮮豔似火的大紅嫁衣，那絢麗的色彩讓宇文靜雪感覺到壓抑。
青女端坐在鏡子前，水蔥般的玉手拿著黛石，輕輕地畫著如輕煙般的蛾眉，她從鏡中看到站在自己身後的宇文靜雪，先是一驚，隨即淡淡一笑，她從容地轉過身，目光移到宇文靜雪身上，卻不知該說些什麽。
宇文靜雪上前抓住青女的手，急切地說道:“青女，對不起！我沒想到父皇會讓你替我去和親，我不能讓你去犧牲自己來成全我，我這就去和父皇說！”
宇文靜雪拉著青女轉身便要離開，青女一把甩開她的手，淡然自若道:“你從來都沒有對不起我，我也並沒有犧牲自己去成全你，我隻是在成全我自己，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因為我要飛上枝頭變鳳凰，我不想再當一個任人使喚的低賤奴婢，所以我才會跑去慧明庵，讓你逃走，由我來代替你。”
青女從容地整理好自己的華服，她用怪異的目光打量著宇文靜雪，移步走至宇文靜雪身後，挑聲道:“殿下，你生來便擁有高貴的地位和這些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難道現在還要同我這個一無所有的低賤奴婢來搶嗎？”
宇文靜雪目光詫異，她緊緊盯著青女，從未料到青女會說出這樣的話，眼前的青女高端大氣，擁有和自己一樣高貴的氣質。這個青女讓她感覺到一絲陌生，她苦笑道:“青女……這不像你能說出的話，是不是他們逼你的，你別怕，有我在，我可以幫你！”
青女冷笑一聲，反問道:“你可以幫我，現在又有什麽用呢？你以為皇上會因為憐惜你而放棄與齊國的和親嗎？你以為自己是皇上的女兒，皇上就會真真正正的疼愛你嗎？殿下，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在這偌大的皇宮裏，你的生命其實和我一樣渺小，別人的愛終究是別人的，隻有自己的愛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
宇文靜雪的心被這充溢陰謀的變故狠狠地衝擊，她一點一點拚湊起來的決心和勇氣，被青女的一字一句慢慢地腐蝕瓦解，最終，隻剩下零星半點脆弱和對自己絕望無助的懷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