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怒生閑氣暗露鋒芒 淪落風塵明保身節

簡墨問走出宣室殿,正欲回昭陽殿,走至拐角處恰巧撞見舞傾心,舞傾心之前並未曾見過簡墨問,猛然撞見也不大認得,因而也未曾行禮,簡墨問身後的瑾萱嗔道:“見了昭儀夫人還不快行禮!”舞傾心見這宮女的氣焰甚是囂張,便猜測出眼前這位昭儀就是簡墨問了,她有些不情願的行禮敷衍,簡墨問最看不慣舞傾心的輕狂樣,隻是初次謀麵,心中雖有怒氣,少不得都壓下去,挑聲道:“姐妹之間的情分固然重要,但是禮數可不能少!”

舞傾心本就高傲,不願屈服於人,聽到簡墨問的話後越發不受用起來。簡墨問也早聽聞舞傾心飛揚跋扈,今日既然遇到她,為的就是給她一個下馬威,讓她明白,這後宮中不止皇後一個厲害角色,她挑聲道:“本夫人身居昭儀,而你不過是個小小的美人,況且本夫人之上還有皇後,難道你就當自己是這後宮裏頭的主人了不成?看來萬花樓裏的媽媽,似乎沒有好好教你什麽才是規矩!”

“你……”舞傾心的心中頓時充滿怒意,冷笑道:“沒錯,我的確沒有夫人高貴的出身,也沒有夫人顯赫的地位,可是夫人在這後宮裏,還不是靠自己的身體來取得陛下的歡心,這和我們風塵女子又有何區別?你使盡渾身解數去討得陛下的恩寵,最後換來這榮華富貴!可我就不同了!我是歌姬,隻賣藝不賣身!”

舞傾心察覺到簡墨問的臉變了神色,心中有一絲得意,繼續挑聲道:“夫人恐怕不知道什麽是隻賣藝不賣身吧,不如讓我細細道來,就是……”簡墨問氣的神色頓時大變,“放肆!本夫人乃出身高貴之人,怎會與你這低賤的粗野丫頭計較,你好自為之吧!本夫人倒要瞧瞧,你還能興風作浪多久!”簡墨問眉頭一挑,身體微側,厲聲道:“瑾萱!回宮!”

舞傾心見簡墨問轉身欲離開,便故意放大聲道:“聽說夫人伺候陛下的手段可是爐火純青啊,不知哪天可否為妹妹我略加指點一二呢?妹妹定會萬分感激的!”說罷便捧腹大笑起來。

簡墨問回至昭陽殿,瑾萱忙沏了一杯茶端了過去,寬慰道:“夫人不必為那些不值得的人生氣,傷的可是自己的身體!”簡墨問氣的將茶杯摔到地上,“真是豈有此理!本夫人竟沒想到舞傾心會如此的猖狂!不過本夫人倒要瞧瞧,她還能跳多高,到時候自會有人收拾她!”

瑾萱冷笑一聲,“正所謂跳的越高,摔的越慘!”簡墨問冷笑一聲,旋即平靜下來,“靜雪那丫頭也不知去了哪裏?這後宮裏少了她,可還真是不習慣!對了,青女不是回來了嗎?去把她叫來

!”

瑾萱叫來青女,青女自從上次被責打四十大板後一直心存畏懼,她膽怯地跪在地上,“請夫人饒命!”簡墨問冷笑一聲,“饒命,青女!本夫人該怎麽說你呢?雖說每次你都不聽話,不過這每一次倒都是你幫忙!放心吧,本夫人不會再與你計較!”青女一頭霧水,心中納悶:自己怎麽幫了簡昭儀?

簡墨問複又詢問向為何青女回來了,靜雪卻沒回來,青女少不得將這些天發生的事盡數說與簡墨問,簡墨問一手扶住額頭,閉上眼睛,默然片刻,隨即慵懶道:“本夫人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青女去後,簡墨問睡倒在臥塌上,歎道:“以前原以為等靜雪長大了,我也就能少操些心了,可是如今靜雪大了,我偏偏越是不放心她!”

瑾萱笑道:“這個還不簡單,夫人給公主殿下找個駙馬不就好了,奴婢瞧著霍校尉就挺不錯的!”簡墨問眉頭一皺,“霍塵軒是大將軍的兒子,大將軍又與蕭青雲交好,本夫人才不會把靜雪送給皇後,那以後本夫人在這後宮裏頭還會有立足之地嗎?”

“還是夫人考慮的周到!”瑾萱偷偷瞥一眼簡墨問,心中一絲莫名其妙的想法掠過。

山角下的河畔,霍塵軒躺在河水擱淺處,他無力地睜開眼睛,起身坐在地上。他望著這一江河水,依舊感到有些頭暈目眩,渾身使不上勁。他揉了揉眼睛,想起之前發生的一切,如同做了一場夢一般。他四處喊叫宇文靜雪的名字,但終沒有找到她。

霍塵軒沒找到宇文靜雪,便順著路一直走去,最後走到有街巷的地方,原來這裏是一座小城,位於黑嶺山下,此城雖然地方狹小,卻也是個繁華的地方,霍塵軒四處打問宇文靜雪的下落,“有沒有見到一個姑娘,穿著一件淺藍色衣服……”話還未說完,那人便搖頭稱未曾見過。

霍塵軒到一個賣胭脂水粉的攤前,問攤主道:“有沒有看到一個漂亮的姑娘,穿著一件淺藍色的衣服…”話還沒有說完,那人也笑道:“穿藍色衣服的姑娘多了,我也不知公子要找的是哪位呀?”霍塵軒一臉的無奈,心想如此無目的找下去也不是辦法,他歎了一口氣,失落地朝前走去。

霍塵軒走後,人群中一個聲音道:“請問你有沒有看見一個長得英俊的男子和一個年輕的姑娘?”那人正是霍塵澤,宇文淩徹讓他尋找霍塵軒和宇文靜雪,他到這裏打聽皆沒有他二人的消息,可巧遇到賣胭脂水粉的攤主,攤主道:“適才有個公子在這裏,也在打聽一位姑娘的下落……”

霍塵澤如同找到救命稻草一般,立即追問道:“那

位公子在哪裏?”攤主指著前麵道:“剛從這裏經過,應該沒走多遠!”霍塵澤忙順著那人所指的方向走去,路過一座樓閣,樓上傳來一陣悅耳的琴音,又聽見上麵一位女子唱道:“腸已斷,淚成痕,瑤琴寄夢舊難尋……”霍塵澤抬頭看時是醉紅樓,他口內默默念了一句適才聽到的那句“腸已斷,淚成痕,瑤琴寄夢舊難尋。”他略遲疑片刻,因急著去找霍塵軒,也未曾止步,徑自朝前麵走去。

那日宇文靜雪被酒鋪的老板娘賣至醉紅樓後,她從昏迷中驚醒,頭略微有些疼痛,她尚未回過神來,門被推開,進來一位妖嬈的女人,宇文靜雪見她有些麵生,問道:“你是誰?這裏是哪裏啊?”

女人輕搖手中的團扇,笑道:“這裏就是你的家!”宇文靜雪一臉迷茫,“我的家?”女人道:“從今日起,我就是你的姑姑,你就是我的女兒!”女人轉向身後跟著的一位姑娘道:“春香,今晚就給這位姑娘安排客人,你先教教她我們醉紅樓裏的規矩!”

宇文靜雪聽見這話,方想起萬花樓裏的紅姨,“這裏是?”女人道:“這裏是醉紅樓呀!我是你的姑姑,以後你就是我醉紅樓的姑娘了,你就叫胭脂吧!”

宇文靜雪掙紮著起身欲朝外跑去,“不,我不接客……”姑姑抓住宇文靜雪,冷笑道:“想在老娘的地方跑出去,那得瞧瞧你長了幾隻翅膀?”

“我怎麽會被賣到這種地方?”宇文靜雪疑惑道,她極力回想,猛然想起她和霍塵軒在酒鋪吃完麵後便暈倒過去,心下方想明白,定是被下了蒙汗藥,隻是看這裏的情況,少不得先依了這位姑姑,回頭再想辦法逃離。

宇文靜雪別無選擇,她突然想起舞傾城和舞傾心,隨機應變道:“姑姑,我會唱曲兒,我也可以跳舞的,隻要不讓我接客,你讓我幹什麽都行!”她故作一副可憐模樣,拉住姑姑哀聲求情。

姑姑思忖片刻道:“看你這樣的姑娘,想來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被拐賣到這裏也是你命不好,若是讓你去接客,倒也可惜了這樣一副美麗的容貌,你既然會唱曲兒,你就先唱一段,讓我聽聽,若你唱得好,跳得好,我便依你!”

宇文靜雪瞧見窗前的案上擺著一架古琴,她想起那日在山穀中風先生所彈奏的《入夢曲》,手指在琴弦上輕輕滑動,又將風先生所吟的幾句唱了出來:

風挽斜雲半掩門,敲棋淚漬玉為盆。庭前月色深如水,園後垂蔭淺似塵。

腸已斷,淚成痕,瑤琴寄夢舊難尋。情疏倩影殘竹雨,莫怨東風入畫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