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三章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鳳永康離開之後,芸夫人在屋子裏易燃的物品上都澆了燈油,便將院子裏的下人都叫了進來,並親自將房門反鎖上,鑰匙早已不知丟到哪裏。

一手端著點燃的油燈,一手握著出鞘的寶劍,芸夫人冷笑的說道:“你們都是跟在本夫人身邊多年的老人了,主仆情分不淺。如今本夫人的大限已到,甚是舍不得你們,不如就都為本夫人陪葬吧。”

說完,芸夫人便將油燈擲在澆了燈油的角落裏,火苗噌噌的上漲著,眨眼間便成為一條火龍。

她是樂北侯的夫人,就算死也要有足夠的人陪葬,才不要像那個賤女人一樣死的淒淒涼涼,做鬼也淒苦無比。

“啊,走水了,快救火啊。”一個小丫頭驚慌的站起身來,想要衝出去,可芸夫人手裏的長劍卻直接砍在她身上,頓時鮮血四濺,噴灑在芸夫人身上。

“今天,誰都別想活著走出這裏。”芸夫人癲狂的笑著,說話之際,又胡亂的一震亂砍,身旁又有兩具失身倒下,死不瞑目。

原本就不安的下人,聽到芸夫人的話,更是嚇得不輕,做夢也沒想到芸夫人叫他們,竟是為了要他們陪葬。

可當芸夫人要再次去砍殺其他下人的時候,卻被那個下人閃身躲了過去,雖是狼狽的滾到一旁,肩膀也被劃傷,好在保住了性命。

“賤人,本夫人賞你臉麵,你還敢躲。”芸夫人大喝一聲,眼底竟是喪失人性的瘋狂,既然她這一生是個可笑的悲劇,那麽這些見證了她淒慘的人也都別想好過,讓她死後還要被人看低。

然而,鳳永康在生死關頭連生母都能出賣,這些下人又怎會甘心的被殺?

“都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奪了芸夫人的長劍,否則我們都沒有活著的希望。”芸夫人貼身伺候的大丫頭綠兒大叫一聲,自己卻向後退去。

“芸夫人要殺我們,殺了她,我們就有機會活著。”家丁小李大喊了一聲,抄起身旁的一個古董花瓶便朝芸夫人丟了過去,雖然沒有砸到芸夫人,卻也阻止了她繼續砍殺下人的舉動。

求生的欲望被點燃,小李的話就像是催化劑,瞬間得到認同,

有一就有二,當第一個人站出來喊打喊殺之後,後麵的人便有了膽子,在生死麵前連母子情分都能消失,何況是他們這樣隻有利益存在的主仆。

“你們反了,反了。”芸夫人氣的大喊,她剛剛服下的藥也不過能撐一炷香的時間,若是不能將這些人殺了滅口,便再也沒有機會,芸夫人急的不行,連砸打到她身上的花瓶什麽的也不管不顧,繼續追著人砍殺。

可芸夫人一個深閨婦人,哪裏能是下人的對手,何況對方還是一群。

不多時,芸夫人便已經渾身掛彩,不過是仗著手中有利器,才能撐了一會罷了。

而綠兒等丫頭,早已經衝進內室,翻箱倒櫃的將芸夫人的金銀珠寶都揣在懷中,身為大丫頭的綠兒自是拿的最多,且多是銀票,少說也有幾萬兩的樣子。

在這種危急時刻,沒人去管誰拿了多少,反正也是說好了,出了樂北侯府,他們就把銀子分了,誰能多

拿都少不了自己的一份,隻要有那個命出去。

“賤人,我要殺了你。”在屋子裏亂砍一通的芸夫人,見綠兒等丫頭都懷裏揣的鼓鼓的,更是氣紅了眼睛,一心想要殺了這些背叛她的下人,倒是忘記了是自己先要眾人的性命,隻覺得自己是被背叛了。

綠兒一貓腰,躲過了芸夫人一劍,大聲喊道:“還愣著做什麽,趕緊拿東西把這個瘋女人綁了,要是侯爺聽到信兒趕來,咱們就都得死。”

一個激靈,十來個家丁立即邊閃躲,便尋找趁手的家夥事,管它什麽桌椅板凳,能拿得動的都抄起來,不要命的朝芸夫人打砸過去。

“啊,老子跟你這個瘋女人拚了。”隨著一人大喊,其他人也都跟著發狠的朝芸夫人打過去。

畢竟芸夫人得寵多年,屋子裏的東西都是上好的紫檀木,那叫一個結實,就算芸夫人用劍砍劈,也隻不過留下些許痕跡,絲毫沒有斷裂的意思。

而芸夫人又不會功夫,哪裏能敵得過這些人,隻聽芸夫人幾聲悶哼,身上已經被打了好幾下,每一下都打的她內髒生疼,骨頭不知斷裂了幾根。

“快去扯一塊緞子來,把芸夫人給綁上。”綠兒吩咐著小丫頭做事,儼然還是一個大丫頭的做派。

其他人聞言,立即照辦,很快就把芸夫人給綁了起來。

“綠兒,你這個賤人,你不得好死。”芸夫人大聲的咒罵著,可掙紮了幾下,卻絲毫不見鬆動。

“我綠兒是不是不得好死,芸夫人你是看不到了,可芸夫人你不得好死是一定的。”一巴掌打在芸夫人臉上,綠兒嫌惡的將一條帕子塞在她嘴裏,免得再聽到汙言穢語,冷笑道:“謀害主母,按照秦國的律法芸夫人你可是該浸豬籠的,讓你這麽死了,倒是便宜你了,至少還保住了那點少的可憐的名聲,說不能還能按正妻之禮下葬。”

惡狠狠的瞪著綠兒,芸夫人縱然有再多罵人的話語,可嘴被堵住,也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來。

人多力量大,一行人很快便將屋子布置妥當,並約定分頭離開侯府,明日辰時末在帝都外的破廟集合,商量該如何分銀子及去處。

聞訊‘趕來’的父子倆站在芸夫人的院子中,看著滔天的火勢,心裏都是複雜而沉痛的。

雖然複雜的原因不一樣,可芸夫人死了,能讓他們不必去麵對親手殺死她的局麵。

而沉痛的原因,則是因為那單薄的情感。

不同於鳳長清,鳳永康心中還悄悄的鬆了口氣,以為這是芸夫人自己縱火的,就是為了替他遮掩下毒的事,心底對芸夫人有多了幾分的感激,但也僅此而已。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娘親死了總好過他去死。

父子倆都是一個打算,自然會覺得芸夫人知曉大義,不讓他們難做,哪裏能想的到芸夫人此刻在火海裏還有最後一口氣,卻沒有聽到救火的聲音,心裏是多麽的悔恨,悔的是不該迷戀鳳長清,讓自己有了這般悲劇的下場,恨的是老天爺對她太不公平,竟然沒有一個人真心待她,最後都背叛了她。

如鳳無雙所設計的一樣,芸

夫人致死都是不瞑目的。

一直到芸夫人的寢室快要燒的落架了,鳳長清這才‘清醒’過來,急忙吩咐下人去滅火救人,還裝腔作勢的要衝入火海,自是被鳳永康這個孝順的兒子給攔了下來。

“父親,你不能進去啊,火勢這麽大,娘親她已經沒有生還的可能了,康兒不能再失去父親了。”鳳永康哭的眼淚鼻涕一起落下來,看上去好不可憐,死死的拽著鳳長清的手臂,不讓他以身犯險,心裏卻恨不得鳳長清能夠掙脫他的牽製,一起死在火海裏才好。

可鳳長清哪裏是能為了一個殘破的芸夫人而以身犯險的人,不過是裝模作樣的在那裏悲傷罷了,自是不肯進入火海的。

父子二人在院子裏演著苦情戲碼,讓下人看的那個心酸,都陪著一起哭了起來,就連鳳無雙的生母去世的時候,也不見有人落淚,最多有人在私下裏為她覺得可悲罷了。

被夜北歌帶來的時候,鳳無雙正好看到這一幕,立即嗤笑一聲,可也沒打算露麵,因為這不過是她計劃裏的一部分,鳳長清還不到死的時候,她還沒興致陪他們演戲。

“猜猜看,是誰動的手?”環抱著鳳無雙,二人坐在不遠處的屋脊上,饒有興致的看著那場根本就不可能撲滅的大火。

“有區別嗎?”鳳無雙反問。

不管是誰主導了這場大火,樂北侯府的人都逃不了一個死字的命運,今天的芸夫人不過是個開端。

“本王的小野貓還真是狠心,就是不知道樂北侯死的時候,你是不是也會這般淡然。”寵溺的看著鳳無雙,夜北歌笑著說了一句。

“不會。”鳳無雙肯定的回道。

“哦?”夜北歌洗耳恭聽,他不會傻的以為鳳無雙是因父親亡故而傷感,連她母親故去,也不見鳳無雙落淚不是嗎?

“大仇得報,自然是要笑上幾聲的。”鳳無雙淡淡的笑著,眼神落在仿佛被打擊的快要支撐不住的鳳長清,心裏猜測著他對芸夫人到底有幾分的情誼。

從皇宮出來後,鳳長清根本就沒有離開過侯府,雖然此刻已經是夜晚,可鳳無雙不相信芸夫人的房子被燒成這個樣,鳳長清才知道信兒。

都說最毒婦人心,可鳳長清的心,卻比婦人的要狠多了,想必那芸夫人至死都不會瞑目的。

“那感情好,小野貓可要記住了,不管是誰死了,你都不許哭,除非是本王。”夜北歌煞有其事的說道。

“秦王殿下這是在自我詛咒?”鳳無雙挑眉問道。

“不,本王說的是百年之後,人終有一死的,不是嗎?”懲罰性的摟緊了鳳無雙纖細的腰肢,夜北歌磨牙說道。

傻子才會詛咒自己早死,他夜北歌不敢自詡是好人,可禍害遺千年啊。

白了夜北歌一眼,鳳無雙嘀咕道:“如果姐活的比你久,那時候還記得有你這號人物再說吧。”

你一定會記得爺的,夜北歌在心裏暗暗的說了一句,見鳳無雙對看戲已經失去興致,便將她送回院子。

樂北侯府的這場大火,必定不會是偶然,他得為他的小野貓去善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