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為什麽?”梁起握緊拳頭,眼睛死死盯住賀小虎。

“為什麽?你問我為什麽?你害得小花一次又一次受傷,你問我為什麽?”

梁起一愣,手慢慢鬆開,繃緊的肩膀也塌下來,“我,我不是有意的。”

“對,你不是有意,但你看看小花的鼻子,足足腫了好幾天。幸好沒留下疤痕,要真有,我決不會放過你。”賀小虎猛一撲過來,雙手揪住梁起衣領。

“鼻子?小花的鼻子不是我砸的!”梁起怒喝一句,反手要掙脫出來。賀小虎豈能輕易放過他。動手要把梁起壓在車板上。梁起動手踢腳死命掙紮。兩人你一拳我一腳,車廂碰碰直響。

“小虎,你們怎麽了?”

兩人同時一靜,“沒事,我剛掉東西了。”小虎含糊應了一句,梁起趁著小虎鬆懈霎那,猛一翻身,把賀小虎壓在身下。

“我沒。我沒砸小花鼻子。”通紅了兩眼,梁起像受傷的小獸低聲咆哮。

“不是你,還會是誰!”賀小虎也不掙紮,隻冷冷盯著梁起,“不是你,你為啥跑來對我說,硬塞給我對砸傷有好處的藥。我當時不知道,回家看見小花的鼻子就明白了。小花是哥兒,哥兒。要是他的鼻子歪了,缺了,你要他以後怎麽嫁人!”

“我沒!我沒!我沒!我,我就是用小石頭砸一下他的後腦袋。”梁起手上的力度不自覺加大,被揪緊領口的小虎頓覺呼吸一滯,小虎不願意向梁起示弱,憋紫了臉仍然狠狠盯緊梁起。

“我真的沒,真的,真的沒。”

“哼!你先害小花摔跤,哭了半天,然後用石頭砸他,你自己說,我打你,你冤不冤?”

“小花,小花,小花如果鼻子歪了,缺了,我娶他,我娶他還不行!”梁起答非所問。

“我家的小花輪不到你娶。”

梁起慢慢鬆開手,軟軟靠著車廂壁癱坐,“你管我?你管我!我阿麽都管不來我,你少管我。”

賀小虎扯扯領口,好讓自己大口大口呼吸,胸中的悶氣沒消散,反而越積越多,從懷中掏出一個小木盒,猛扔給梁起,“別以為你偷偷給藥小花,治好了鼻子,就可以當沒事發生過。我賀小虎記得死死的。”

梁起接過木盒,一打開,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拿著木盒的手卻收緊,緊得似乎要把木盒捏碎,“這不是我的,這不是我的。”我是讓阿爹托人從府城帶回來,但是......摸摸胸口藏得好好的藥包,但是一直留在這裏,一直留著。這不是我的,這不是我的。

賀小虎一扭頭,不願再看梁起一眼,“你給我聽著,有我賀小虎一天,你別想接近小花。”

梁起抬起頭,死死看著賀小虎,“憑你?”語氣中說不出的詭異,眼中的受傷漸漸退散,換來一種堅定。

“哼!就是憑我!”賀小虎硬氣,直接應下來。語調一變,帶上不屑,“就你這幅身板,我一個人就應付得來。”

梁起不說話,盯緊賀小虎的視線慢慢落在小虎的胳膊和大腿上。打不過?打不過!拳頭握緊,強忍住想撲過去,揮出拳頭的*。賀小虎,我不怕你。總有一日,我要把你打趴在地上求饒。拳頭鬆開,又握緊,一次又一次,直至馬車停下來,外麵傳來村長招呼大家下車的聲音時,梁起的眼神已經變了,驕傲任性的小子學會了忍耐。

南河村裏,送走考試的小子,各家大人回家下田的,做飯的,各有各忙。賀小柱和賀老大扛著工具料理自家的幾塊地。賀小柱幹勁十足,說午飯也不回家吃,直接在地上吃了,趕緊下地幹活。賀老大敲了小柱一手指頭,“就想著蓋房子討夫郎。”小柱紅著臉,支支唔唔地想說不是,但他那副表情完全出賣了他。

賀小花還在糾結梁起跑上自家二哥的車,看見滿院子亂跑的大小母雞時,馬上把事情拋到一邊去,要幹的活不少呢。再說兩小子在車上又能做出什麽來。

楊燕兒哄著小四睡下,把家裏的髒衣服收拾出來,趁著天色好,趕緊洗了衣服,晾幹收衣櫃裏。

經過一個冬天,賀小花細細數數雞舍裏的小雞子,今年冬天不算冷,雪就稀稀落落下了幾場,年十五一過,溫度已經開始回升。下雪前把覆蓋雞舍的草杆增了一層,冬天過去,剛出殼的小雞子們看著精神不大好,但竟然一隻隻存活下來了。賀小花數了一遍又一遍,最後確認自己沒數錯,開心地拍著手掌,繞著院子跑了兩圈。喂小雞子的時候,特意多下了兩把嫩嫩的菜葉,惹得楊燕兒連連看了小花兩眼,那是留在家裏人吃的,平常喂小雞仔都用長老了的邵尾菜。

考試的小子們是在黃昏時分回到村子,毫不意外,六個小子全部考上童生。文秀才臉上光彩了一把。梁起,賀小虎,木家小子考中一等。其餘三個小子中了未等。一等意味著兩科皆滿分,有資格申請進入縣學,等到滿十四歲方能參加秀才考試。

是夜,村裏爆竹聲始起彼伏,直至半夜才消停。賀老大拿起過年時剩下的水酒,給自己和兩個小子倒滿一杯。

“小虎,好樣的!俺賀家算是真正出了一個讀書人。小虎,好好念書,阿爹送你到縣學裏,三年後,考一個秀才回來。”

“說的什麽糊塗話啊。”楊燕兒撞了撞賀老大,兒子考中童生,做阿麽的自然高興,但送兒子去縣學,那得多少錢啊。就憑現在這份家底,賀家給得起錢嗎?

賀小虎一洗多日來的陰沉,笑嘻嘻地舉起酒杯,裝模作樣一飲而盡,嗆人的酒辣得小虎拚命吐舌頭。小柱打趣弟弟像小狗似的,就差沒兩手兩腳落在地上爬。

賀小虎不忿被哥哥取笑,拿起小柱的酒杯要往小柱嘴裏灌,嘴裏嚷嚷,看看你一口喝盡,是不是也像一隻小狗。

一家人笑笑鬧鬧吃過晚飯,又應付過上門道賀的人。賀老大坐在堂屋唯二兩張木椅子上,和賀小虎認真說話。楊燕兒抱著小四坐在另一邊聽著。

“小虎,你仔細和阿爹說,你說了,阿爹就算拚了老命,也給你掙回來。”

“阿爹,我想到縣學裏讀書,但不是現在就去。過兩年,等我十三了再去。”說到正事,賀小虎坐在板凳上,腰背挺得直直的,眼神清明。“先生教得很好,我還想在先生那裏多學幾年。而且現在家裏事情不少,小四還小,阿麽分不開身照顧其他事。我留在家裏也能幫一把手。如果現在就去了縣學,我問過先生,縣學是要留宿的,每十五天回家一次。阿爹,我念著你和阿麽,想多留在家裏幾年。”目光轉過靠牆邊坐,托著小下巴看向自己的小花,默默念著,還想多看護著小花幾年。

賀老大欣慰地笑了,楊燕兒抹抹眼角,兒子大了,有自己主意。

“好,這事就這樣定了。明早,俺就找文秀才說道說道。小虎你好好上學,家裏的事不用你操心。”

第二天午飯後,賀老大找到了文秀才,文秀才一番推托後,還是收下小虎,繼續教導。文秀才這次一下教出六名童生,雖然算不得什麽,但他們當中哪一個日後有了作為,說出來,自己就是他的啟蒙之師。這麵子啊.......文秀才摸摸自己無須的臉頰,想想就覺得樂嗬嗬。

春天大好時光,南河村的村民按照祖輩流傳下來的習慣,早起耕種,期待一年有好收成。春天裏,發生了幾件不大不小的事,麽麽,大叔們飯後的談資有了新樂趣。

先是梁起棄文從武,九歲大的孩子立誓要參軍,非要做出一番事業。梁秀苦苦勸過,哭過,鬧過,打過,梁起就是一門腦子要從武,梁家實在鬧得沒辦法,隻得托人請關係,在府城武學裏替梁起買了一個位置。但府城武學又是一個怎樣的地方,尋常人家輕易進不得去,在裏麵讀書的都是武將後人,要不就是勳貴子弟,學文無望才轉學武的。梁家是花了不少錢,求了不少關係,最後托了梁秀一個在將軍府當侍夫的遠房親戚,才給梁起謀了位置。梁起進去讀書也不是正經學生,而是將軍府庶子的伴讀。梁起沒把自己貼身小子小六帶走,由自己阿爹帶著上路。把梁起送走那天,梁秀哭昏在路上。回家後請人搭了佛堂,天天誦經禮佛。

麽麽,大叔們說起梁家的事,每人都有幾分唏噓。想想梁秀人不壞,就是嘴巴不好。大概犯了嘴孽,才有此報。

再是賀家包下出泥怪子的地。麽麽,大叔偷偷捂著嘴巴笑賀家人笨,什麽地不好,非要那塊爛地,也不知道能不能種出莊稼。賀家人不單自己種地,還找來楊燕兒夫家哥哥一起種,沼澤地旁邊還搭了個棚子,請人看著。有村裏人偷偷看過,那塊沼澤地被挖寬,挖深了許多,引來白沙河水,一邊種了荷花,一邊看不清是什麽,瞧著像是養了幾尾魚。麽麽,大叔紛紛奇怪,想吃魚,直接到白沙河裏網就是,怎麽費時費力自己養啊。

再然後就是竹山上的蔣夫郎終於下山了,在村子裏走了一圈,認識了許多人。這蔣夫郎自從搬來南河村,就沒見他下過竹山,現在下山來了,麽麽,大叔們紛紛說,是他想清楚了,以後要靠小子養著。這蔣夫郎啊,見過的人都說他長得漂亮,生過孩子的人,但這身段就像從未生養過似的。大叔們說想不通為什麽穆家要和他和離。麽麽們酸溜溜說,還不是怪他那瘦身板,看著不舒服。蔣夫郎的小子穆少爺也常常到村子裏來,不單自己來,還帶了鋪裏的夥計來,說以後的作物都賣給他,價錢好商量著。有哥兒的人家心思活絡了,想著法子打探穆少爺的年齡,脾性,打探蔣夫郎的為人。

麽麽,大叔們用他們特有的法子打發走春天,迎來了夏天。賀家的新院子終於蓋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妹紙們看得好認真啊,發現了好多BUG,這些都是硬傷,寫的時候沒細心注意到啊。我會把前麵的章節再看一次,說不通的部分會改過來的。

謝謝妹紙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