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6章 威逼殉葬!

夜深了,冷月軒今天的燈掌的亮堂堂的。

太後來了。

淩若行了個半身禮。

雖然不習慣給人行禮,可她安慰自己,就當是交了一次房租,便也沒任何心裏負擔了。

宣太後今晚穿了常服,看起來像一個和藹慈祥的貴婦,頭上插了幾把赤紅色的玉髓簪子,高貴又優雅。

“起來吧。”

聲音裏帶著久居高位的雍容和氣度。

“明人不說暗話。淩太妃想必知道,先帝一走,你在宮裏岌岌可危,步步為堅,哀家和你沒有多大仇怨,隻要你老實回答哀家的問題,完全可以給你另外一條出路。”

淩若垂下眼瞼,眼底寒光四射。

“臣妾能問一下,另外一條出路是指?”

宣太後嘴角輕扯。要想魚兒上鉤,沒有誘餌怎麽行?

“清涼寺是皇家名下的寺院,到時候哀家可為你向皇帝請旨,出宮到清涼寺祈福,靠著你太妃的身份,完全可以帶發修行安度餘生。”

真是個好去處。

淩若眼底劃過一抹嘲諷。這宣太後怎麽能容忍一個知道皇室秘密的敵人活下去?怕是到清涼寺的當天夜裏就會死於非命吧?

想到這兒,淩若音調不變,“多謝太後憐愛,不知道太後想知道什麽?”

宣太後的眼底閃過狂喜,手指猛地攥緊了座椅,壓低聲音眯著眼睛問道:“先帝臨終前,有沒有提過立太子之事?”

果然如此。

淩若心裏閃過無數的念頭,最後果斷搖頭,“沒有,先帝從來不在臣妾這兒說這種話?”

“沒有嗎?”

宣太後的眼神猛地射過來,像是一道利劍,想要刺開淩若的一切偽裝,聲音愈發暗沉,帶著濃濃的壓迫性。

淩若身體抖了抖,假裝害怕似得瑟縮了一下,接著咬唇喃喃道:“真的沒有,如果有這種大事,臣妾怎麽敢瞞著太後?而且太後也知道,新皇是陛下的嫡長子,無論立不立太子,這皇位都是他的。”

說到嫡長子的時候,宣太後的眼角極快的抖動了一下,被一直觀察她神情的淩若捕捉到,心裏恍然。

果然元後之子這件事太後是知情的。

隻是,除此之外她還知道什麽?先帝猝死的真相呢?那封詔書的存在呢?景彥就是元後之子的事實呢?

一旦自己被暴露出去,宣太後所擁有的權勢和力量,是她絕對無法比擬的,到時候除了死就是逃。

想到這兒,頭更低了,“太後娘娘還要問什麽嗎?臣妾知道先帝死之前最愛吃菠蘿粥,每天睡前就要來一碗,還經常半夜猝醒,還有……”

“好了。”

宣太後打斷了淩若的聒噪,麵無表情地盯著她,犀利而尖銳,看的滿屋的空氣都凝住了,才歎了一口氣說:“德太妃曾經對哀家提過

,你備受先帝寵愛,先帝一個人在地下孤寂,建議要你給先帝殉葬。”

殉葬。

威脅!

赤裸裸的威脅!

這就是弱者的下場,這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後果。

淩若的十指狠狠戳進掌心,滲出絲縷的鮮血。

也不蹲著行禮了,騰的直起身子,不避不閃地望過去,“臣妾怕死,臣妾願意用十個百個秘密來換這一條命。可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字字句句,不亢不卑。

宣太後的臉綠了。

都這樣還不鬆口?深深地看了一眼淩若,仿佛淩若在她手中就是一個隨時可以捏死的螞蟻,冷哼一聲,“殉葬是你的福氣,別人求也求不來,淩太妃等著三日後隨先帝棺淳一起下葬吧。”

“當然。”走到門邊,宣太後又回頭道:“如果淩太妃哪天記起了關於儲位的事,隨時可以來哀家這兒,另外一條路還給你備著。”

語罷,推門而出。

夜,涼入骨。

淩若看著宣太後的身影消失在冷月軒,恨不得撲上去打碎她那張佯裝慈悲的臉。

就因為一個懷疑,輕飄飄的一句話,她就要死無葬身之地?

如果是三個月之後,她穩定下來絕對能衝出一條血路,逃出後宮。可現在?她的毒藥隻有那麽可憐巴巴的幾瓶,材料也缺的那麽多,她拿什麽跟掌控了整個後宮的宣太後敵對?

她怎麽能逃出去!

不甘之色在眼底彌漫,直到冷風把窗戶啪的一聲關上,她的眼神才再次恢複清明。

天無絕人之路,這宣太後在後宮一手遮天,但在整個大華國卻不算權利巔峰,殉葬之事關乎國本,她絕對能找出一絲漏洞,成功逃脫。

第二天一早。

欽天監。

淩若穿了一身素白色的長裙,頭上簡單挽了一個碧玉簪子,眉眼如畫,楚楚嫋嫋,清麗動人。

她在等人。

先帝殉葬之事,從頭到尾都是由欽天監操辦。

大華國信道教,上到皇宮貴族,下到市野匹夫,對老子和道門都尊崇有加,尤其是道門當中的龐然大物太玄宗,更是隱隱能比肩皇室。

欽天監負責皇家禮樂祭祀喪葬事宜,每屆欽天監的主薄都是太玄宗親自委派,現在的欽天監主薄是黃大人。

在淩若罕有的記憶當中,這位黃大人為人正直卻不古板,如果有足夠多的代價,他可能會願意幫自己一次。

而且,淩若相信,她手裏的這份東西,絕對能讓那黃大人心動。

一直等到日上中午,才有一個穿著紫袍神色匆匆的中年人從小道那邊繞過來。

臉上染了些風霜之色,卻生的濃眉大眼,頭發高高的挽成道士的發髻,步履匆忙卻不紊亂。

看見淩若之後,眼底閃過疑惑之色

,緊接著便恍然了。

剛剛太後通知朝堂,要讓淩太妃為先帝殉葬,雖然大華朝此前從來沒有這種例子,可沒人會為了一個孤兒出身的淩太妃來得罪太後,這事兒也算敲板定磚了。

這位淩太妃現在過來,怕是想為自己找一線生機吧?可惜,他雖不是惡人,卻也不是隨隨便便就心軟的好人,更不會為了一個素不相識之人,得罪太後。

想到這兒,拱拱手,“淩太妃請回吧,您的事兒,在下無能為力。”

淩若的腿因為一上午的站立不動早就僵住了,又酸又疼,額頭落了大滴大滴的冷汗,可她毫不在意。

從袖子裏掏出一個木盒子,遞到黃大人麵前,勾唇道:“不急,黃大人先看看這東西。”

黃大人下意識就想拒絕,可拒絕的話還沒說完,淩若就把木盒子塞進他手裏,啪的掰開蓋子,一個標記著東南西北刻度的碟子便露在裏麵。

碟子最上麵還鑲了一根銀針,懸空鑲在那兒,和碟子成平行之勢,直指北麵。

這種小玩意。

黃大人眼底閃過不悅,正要合上蓋子,卻發現那指針隨著他動作的變化而晃了晃,最後穩穩的停在剛才的位置。

這東西還會動?

黃大人的眼神定住了。

這是一個指南針。

在原身留下的梳妝盒中,淩若發現了一小塊磁石,磨了幾根磁針之後,她昨晚連夜做了這個指南針,雖然有些粗糙,但絕對管用。

對於欽天監來說,這算是一件了不得的物什吧?

黃大人終於掏出了那個圓盤,看了看太陽的方位後,仔細抱著那圓盤觀察了幾圈,接著顫抖的轉了轉身子。

那根磁針依然直直地指向北方。

他驚駭地望向淩若,張口想說些什麽,卻覺得口幹舌燥無話可說,最後眼眶灼紅地攥住她,喃喃道:“淩太妃好手段。”

淩若回他一個笑,舒朗而自信,像花叢裏葳蕤的君子蘭,花香馥雅,不卑不亢。

提裙先進了屋子。

再出來的時候,已經到傍晚了。

連午飯都沒有吃,淩若和黃大人坐在那兒圍著指南針討價還價了一下午,做了無數次實驗,終於徹底證實指南針的功能後,黃大人看淩若的眼神和之前截然不同。

本以為這位淩太妃是一位仗著美貌橫行後宮,紅顏薄命的主,卻沒想到這太妃胸中竟然有男人比不上的溝壑,該進時進該退時退,腹中藏著珠璣,柔韌卻絕對果敢,而且,不嗇於用一些狠辣手段來解決困難。

這樣的人他很欣賞,也不吝嗇去幫忙,到時候隻需要給卜一個大凶的卦象,就可以避免這次殉葬的事。

再次攤開手掌抱著的木盒子,黃大人眼光灼灼地盯著那指南針。

隻要把這東西呈給宗門,他絕對能升為一堂之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