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三十九章 愛恨情仇

婉柔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大娘想怎樣?”

大夫人站起來緩緩走到桌前,用銀色護甲撥了撥搖曳的燈芯“你瞧,這燈芯都燒焦了,改修一修,把不需要的部分剔掉,燈光就變得明亮很多。”

婉柔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婉怡已死,我已嫁,蘇家現在都憑大娘您做主了。”

平日一向和藹可親的大夫人笑的異常陰冷:“你果然是聰明人,我喜歡跟聰明講話,不費力,不像二房那個,這麽多年都沒個長進,真叫人操心。”

心裏陣陣寒意,婉柔試著提醒大夫人:“可是,大娘您別忘了,爹隻是暫出遠門,終究還是要回來的,府上主事的還是爹爹,何況,老夫人還在。”

大夫人笑盈盈的靠過來,大夫人呂氏本是當年大理寺卿呂士隱寄養的侄女,從小跟呂士隱的嫡女呂靜嫻一起長大,十七歲那年呂靜嫻選作秀女入宮,大選當天突然高燒的大夫人呂氏錯過了那年的大選,後來叛賊逆反,劫獄救人,呂士隱混戰中被奸人所害,雖被追為烈士厚葬,到底呂家沒有男丁續上還是逐漸敗落下來,呂氏沒了靠山,單憑呂靜嫻在皇上麵前的寵愛,指了門親事嫁到蘇家。

細看呂氏的麵容能猜到年輕時算的上是美人,隻是歲月依舊不能被胭脂花粉掩蓋,眼角處還是能覺察出老去的痕跡。呂氏笑罷“老夫人,當年如果不是老夫人,我也不會活活受這些年的委屈!從小,爹娘離世,我就寄人籬下,想競選秀女,有朝一日入宮伺候上皇,為我呂族揚威,可偏偏大病一場誤了吉時。嫁給蘇嘯天,我以為,找到了我好歸宿,可是,可是老夫人貪心不足,我進門不到半年就給嘯天納妾。”

呂氏越說越悲傷,掙紅了雙眼“孟氏出身高貴,老夫人事事都讓她幾分,甚至連我,這個正門抬進來的大夫人,都是忍讓,為什麽?!孟氏三番五次暗示我讓出大夫人之位,可我連反抗的權利都沒有,都是因為老夫人。她眼裏隻有蘇家的榮譽,蘇家的香火!!!”

婉柔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癲狂的女人就是平日的大娘“所以呢,所以你就陷害婉怡?逼瘋二娘?”

呂氏的笑若是年輕十年過去也能算的上傾國傾城:“陷害?我這輩子恨透了別人搶我的東西,名分,地位,權利!!!婉怡想搶婉香的風頭?好,我成全她。可我不會讓她幹幹淨淨嫁進年家。孟氏這麽多年囂張跋扈,我當真是軟柿子麽?”

婉柔膽顫,後退了兩步:“喪心病狂”

呂氏走過來步步逼進婉柔,近在咫尺的那張臉已經扭曲成魔“連你生母年香菱,一個低賤的戲子也敢來蘇府跟我爭寵愛,簡直就是癡心妄想!為了嘯天,我讓自己接受這個女人,可老夫人呢,她竟然答應讓嘯天娶她進門。當真就沒有人為我著想麽?你以為你的生母是自願搬出蘇府的麽?”

呂氏的話如刻刀一般字字都刻在婉柔的心頭,痛的全身打顫“你的生母是被趕出去的,蘇府上上下下都容不得她,別說是我,孟氏、張氏,還有你的老夫人,哪個出麵為她求情?都是眼巴巴的盼著她早些滾出蘇府。”

“夠了,夠了!!”婉柔痛苦的捂住耳朵,生母的事情這些年她從未刻意打聽過,就是怕張氏傷心,可她打心裏一直覺得生母是意外身亡。可是如果,生母真的像大夫人說的那樣,張氏、老夫人都是幫凶,那她該如何麵對。

呂氏拽下婉柔捂著耳朵的雙手“你以為逃避就可以嗎?十六年了,你連真相都不知道,認賊做母,你娘親和姐姐泉下有知,一定不會原諒你的!!”

婉柔徹底崩潰,目光呆滯的望著地麵"所以你知道蘇政和年慕仁的苟且之事,故意讓我嫁進年家,進退不得?"

“你果真是比二房裏的聰明”大夫人拍了拍手“婉怡要爭,我就偏不讓她爭;二房裏的生平最要的就是麵子,我就偏讓她們遺臭萬年,被人唾棄;張氏想撫養你邀功,借機接近老爺,我就讓你早點離開,嫁給年家,守著活寡,讓你感受一下當年我的感受,你生母搶走嘯天的寵

愛,我就要讓你一輩子沒有寵愛!”

“那你現在告訴我真相,就不怕我去告訴爹爹?”

“張氏於你雖沒有生育之恩,卻有養育之情,張氏的命在我手中,你敢嗎?何況,你告訴嘯天,毀的不僅是我,還是蘇家,蘇家一子三女毀於一旦,子不能繼家業,一女墜胎亡命、一女嫁於龍陽之癖之夫,一女生母是殺人凶手。你覺得,你敬愛的爹爹承受的了嗎?”

看著呂氏那張臉,婉柔一陣陣的惡心。原來人性有如此醜陋的一麵。呂氏緊靠過來的臉,猙獰而恐怖,婉柔摸索著探進袖口,摸到那把成先生贈的匕首,握準刀柄抽出來,緊緊貼住呂氏的喉嚨。

成先生贈的果然是好東西,剛靠近呂氏的皮膚已經淺淺的見了一道血印。

呂氏絲毫不覺慌亂,嘴角輕輕上揚“殺了我,你連你生母的牌位都保不住,戲子之女果然不負薄情之說,生母不顧及就竟然連還活著的養母都不惦記著了?沒有我的指令,可能山賊等久了要隨意傷人的。”

淚已經花了婉柔的妝“你究竟想怎樣?”

一絲鮮血順著喉嚨慢慢的流下,呂氏依舊鎮定“我又能想怎樣?你安安靜靜回年府做你的年少奶奶,蘇政的事情爛在肚子裏。我保你生母牌位沒人敢動,張氏隻要不壞了府上的規矩,我允她安靜終老。其實於你也是好事,年慕仁不近女色,不就剛好成全了你和二少爺麽?即便是來日生了孩子,總歸一個年姓,也不會見不光啊。”

哐當一聲,匕首掉在地上。處處都是軟肋,生母、養母、爹爹、慕禮,婉柔從未想過這些事情都是大夫人一手安排好的,原來都是前塵往事攢下的仇恨。

婉柔離開蘇府的時候,走出不遠回頭看了一眼,那宏偉的石獅子依然在府前屹立,晚霞的光輝遙遙映著大紅牌匾上蘇府二字格外氣派,可是沒有人猜得出這氣派的背後藏了多少恩怨和肮髒的殺戮。婉柔直直的朝蘇府跪下,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轉身離開,不再回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