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拋棄過往才能成佛
天蒼野茫，**的山嶽彌漫著令人可怖的氣息，那布滿空氣的邪惡卻是來自一隻心地純良的石猴。
“嗬！”一聲悶聲低吼，悟空左臂蠢蠢欲動，眼看即將變成巨大火猴。在這方寸世界，他若變成火猴，後果將不堪設想，天崩地裂，生靈塗炭。
“二師兄你快去把師父帶出來，我去阻止大師兄。”沙僧丟下一句話，迅速衝了出去，在悟空的左手臂即將呼嘯膨脹時用身體鎖住悟空的行動。盡管悟空身上的火焰燒得他疼痛無比，但他心裏清楚地知道，此時隻有自己能夠阻止即將瘋魔的悟空。
悟空轉頭，空洞的雙眼見到沙僧掛在自己身上，麵無表情，狠一抬肘，重擊他頭部。沙僧當即吐出一口鮮血，但無一點放棄的意思，更用力地限製悟空行動。
悟空無法動彈，焦急不安，極力想要掙脫沙僧的束縛，但竟然無法掙脫。
“吼！”他朝著沙僧一聲怒吼，幾乎震破沙僧的耳膜。
沙僧已是滿頭鮮血，看著悟空，眼前燃燒著熊熊烈火的可怖妖魔，真的是他的大師兄嗎？他絲毫不敢鬆懈。
蠻力無所用之下，悟空心生一計，暗運內力，使自己的身體飛離地麵數丈，再狠狠摔下，將沙僧當成人肉沙包。每次下落，沙僧都承受著常人難以忍受的肉體精神雙重折磨，幾次之後，他已奄奄一息，但身體毫無所動，死死鎖著悟空。
沙僧雙眼已被血蒙得一片迷離，背上嵌了無數碎石，疼得已麻木。他在心中無力地呼喊，大師兄，快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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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前，靈山大雷音寺。
“佛祖，真的必要這樣嗎？”
“金蟬子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他執意為之，我隻好隨他去。悟空本領高強但生性暴戾，若是修得正道，也算功德一件，若是不能，取經途中殺戮成性，隻能忍痛除掉，以免禍害蒼生；至於悟能和悟淨，是玉帝所薦，我怎會不知道他所想，便將計就計，若是金蟬子連這些都過不了，也算證明他錯了。”
“那這金箍？”
“箍的不是身，是心。”
“弟子明白，這就出發。”
“觀自在。一切皆有定數，你隻需靜觀其變就好。”
“弟子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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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雲洞外，沙僧已經徘徊在黃泉路口，後背白骨隱約可見。他仍不肯鬆手，為維護心中的正道而死，是他的追求。
八戒依舊躲在暗處，雙手合十，閉眼念叨：“嫦娥妹妹啊，不是我膽子小，你看，這種情況，我怎麽可能阻止得了那隻瘋猴子？我這是大智慧啊大智慧，以不變應萬變，等師父出來一切就好了。我一點都不懦弱的！”
又是一陣哆嗦，他探出頭來朝悟空方向望去，左臂的火焰已呼之欲出。沙僧已被摔得血肉模糊，土地一片赤色，分不清是被攔腰斬斷的眾妖的鮮血還是為捍衛真理而折身的沙僧的猩紅。
千鈞一發之際，唐僧從火雲洞口走了出來，目睹了這一切悲劇過後的狼藉，不由得“阿彌陀佛”。他大喝一聲：“悟空，住手！”
已是瘋魔狀態的悟空兩耳不聞身外音，隻顧盡力掙脫沙僧的束縛。無奈之下，唐僧想起了觀音傳授給自己的緊箍咒，默念了起來。
金箍驟緊，勒得悟空身神劇痛，他一聲哀嚎，無心無力再去掙脫沙僧的束縛，顧自在地上打滾掙紮。
沙僧亦無意識，纏在悟空身上隨他打滾掙紮，更傷痕累累。
八戒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但也明白此時是何境況，唐僧已在念緊箍咒，悟空毫無還手之力，隻能掙紮，不可能傷到自己。他一咬牙，索性衝了過去，抱住沙僧，費了好大勁才將他從悟空身上剝離下來。
他喘著粗氣，看著垂危的沙僧，罵了一聲“呆子”，施法除去他肉中砂，又替他包紮完畢才敢坐下來歇息。
“你這個白癡，蠢貨，豬頭！”罵了一遍，他還不解氣，揚起手想要揍沙僧，但是見沙僧依舊閉著眼，手漸漸收了回來。
真是搞不清楚狀況。八戒歎了口氣，竟落下一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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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空被金箍勒得痛不欲生，魔化的右臂瞬間失了力量回到正常大小，兩手抓著金箍極力想要將他扯下來，但一切都是徒勞，金箍似長在他身上一般。
它更像某種魔咒，能夠控製悟空思想的魔咒，漸漸地，悟空安靜了下來，躺在血地上，呼吸平穩。
他又回到了那個洞穴中，腳下是無限擴散的波紋。
他不用抬頭，白光就在眼前。紅孩兒也在眼前。
周歲誕辰，一歲的紅孩兒從未開口說過話，睜著一雙明眸盯著悟空，一點都因為悟空怪異的長相而害怕。他知道，眼前這隻渾身長滿毛的猴子救了他一命，於是拚命將手伸向他。
有聲音說道：“義弟，孩兒這是想要你抱呢！”
抱嗎？這麽可愛的孩子，我沾滿鮮血的罪惡雙手會不會玷汙了這個純潔的孩子呢？紅孩兒還是朝他伸著手，見他未行動，索性撲到他身上，一手纏住他的脖子，一手玩弄著悟空側臉的猴毛。
悟空嚇得不敢動彈，兩眼瞪得如同葡萄，僵硬著身子，任由紅孩兒白胖的手玩弄自己的猴毛。他有一種說不出的暢快，可能，這就是被依賴的感覺吧。他看著紅孩兒笑了。
又有聲音說道：“噯，你們看，義弟笑了。抱抱他。”
我，真的可以抱他嗎？悟空依然猶豫，但已在身上擦了擦手。
我真的可以抱他嗎？悟空緩緩抬起手，卻始終不敢觸碰紅孩兒**的肌膚。
紅孩兒拍著他的腦袋，笑著，竟然開口說了話。“抱抱。”
悟空幾乎熱淚盈眶，雙手摁在他背上，讓他的身體緊貼著自己。
紅孩兒將頭枕在悟空鎖骨上，滿意地摩擦著。他又說了，“抱抱。”
悟空站在黑暗之中，看著這曾經，哭著笑了。眼淚剛出眼眶就被風吹了去，吹到天之涯，又落到了海之角。他伸出手，想要再去觸摸那純潔的身體，在他的手觸碰到白光的那一刹那，白光碎了，無數道黑色閃現將白光切成密密麻麻的碎片，“嘭”的一聲，碎了，消失地那麽殘忍。
悟空感覺到體內什麽在痛，他想用手去觸摸，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對位置。
他跪倒在地上，哭了。
黑暗之中觀音的聲音響起。“悟空。”
悟空感覺到眼淚流進了口中，卻又似乎什麽都沒有。他抹去眼淚，起身。“菩薩有何吩咐。”
“很痛苦，是嗎？”
悟空默不作聲。
“你做得很對，心係蒼生，必有所失去。拋棄過往，你才能成佛。”
“悟空明白。”
（本章完）